妥协就意味着要做出让步。
有些方面让步还行，可若是涉及到自身的底线呢？
归根结底。
不想妥协，那就得自身强大！
制度建设要抓，农业生产也要抓。
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毕竟高羽的第一批府兵人选已经定好了，就是跟随自己前来的六百玄甲军老兵，至于他们的部曲嘛。
青州本地的自耕农指望不上，因为基本已经没有自耕农了。
那就只能抓流民，这也是高羽选中青州的原因，境内外地来的流民多。
大多数流民占山为王，当了贼匪，为祸当地百姓。
剿灭他们能抓回来给府兵当部曲，也能以‘平匪’的名义收获青州本地百姓之心。
还能以剿匪的名义，让青州的豪强、世家们也‘资助’自己一笔。
眼下百废待兴。
高羽又基本没有根基。
他需要大量的粮草，军械，包括熟练的工匠这些。
那不都得从世家薅羊毛嘛。
“知行兄，我欲想让你入我天策府内为属官，不知知行兄可愿意？”
“我愿意！”
贾思勰没有任何迟疑！
总有人是一心为了百姓。
贾思勰便是这样的人。
知道高羽对待农业生产的态度，知道高羽为了让百姓们不再饿肚子愿意做出努力。
对于贾思勰这种有着崇高理想的人来说，就够了。
“好！”
高羽极为激动，他拉着贾思勰的手保证道，“我定然不会有负于君！”
“我亦不会有负于将军，定然会将生平所学全都用上，只为让百姓们都能不再饿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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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5章 笼中之鸟
什么时代都有理想主义者。
不让百姓们再饿肚子，说起来很容易成为一句空泛的政治口号。
愿意付诸行动即可。
贾思勰就是一个行动派，其家族虽不是大世家，但亦是青州本地豪强，不然当初也不会有前往洛阳太学读书的名额。
结果却如寻常农户一般，就很能说明问题。
高羽展现了自己的诚意。
任命贾思勰为自己行台的工部尚书，工部尚书的职责就是掌管辖区内的工程营造、工匠、屯田、水利等一系列跟农业生产挂钩的相关事项。
从品级来说，肯定比此前贾思勰所担任的太守要高，算是提拔。
“农业之事急不得，需得是慢慢改进，知行你可先手书，将你所归纳总结的播种技术写下来，我再安排人进行实验。”
农户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大老粗。
人对未知有着本能的恐惧。
更何况还关系到切身利益？
口说无凭，不可能一上来就强行跟本地农户说要大规模的推广新的种植技术。
农户又不知道有没有用，万一减产了呢？万一导致收成不好呢？那不就是等死饿肚子？指望官府开仓放粮？那还不如指望本地的世家、豪强老爷们心善呢。
农户对官吏可没有什么信任可言。
就得是先在小规模的范围内推广，实打实的证明了产量提升，再逐步慢慢推广开来。
治大国如烹小鲜，所在的位置越高，手中的权柄越大，随随便便的一个小动作可能到了下面执行起来就会伤筋动骨，让百姓苦不堪言。
大人物随便跺一跺脚，溅起的尘埃落在普通人身上都是一座大山。
高羽深知这一点。
所以他不愿意太操切，哪怕他现在需要赶时间，抢时间，他也没有急着下达各种命令去让手下的人快速将自己的想法、命令执行到位。
慢慢来。
可能前期见效慢，但高羽相信，前期的慢是为了后期的快，根基牢固之后，再推行各项政令就会事半功倍！
推广播种技术，堆肥这些。
高羽眼下就打算让第一批府兵先行试点，待到地里出了成果，他也招揽到更多的基层小吏再慢慢推广开。
送走贾思勰后。
高羽叹了口气。
“急，又不能太急，慢，也不能太慢，难啊……来人，传左司马。”
不一会。
木兰神色匆匆的便来到高羽面前。
“将军，唤我前来有何事？”
“我此前交给你的事情准备妥当了吗？”
“请将军放心，我已经令人登记造册，也已经将周边几个为祸百姓的贼匪山寨的详细情况给摸清楚了，随时都可兴兵剿匪。”
“嗯。”
高羽点点头。
第一批府兵就是六百玄甲军。
青州境内的无主之地还在统计中，数量不会太多，大部分都被豪强和世家给霸占了，这是高羽要动手的地方，田地除了要分出去外，还要留下一部分当俸田田地的收成用来给军中队主以上的指挥官发放福利，战殁者的直系家属也要有保障。
还要剿匪抓点人回来。
先把框架搭建好，万事开头难，度过了最为煎熬的初期，等到制度的运行成熟后，自己也就不需要那么费心。
“月末，你遣人前去，先礼后兵，尽量劝降，减少不必要的伤亡。”
“喏！！”
剿灭流民所组成的贼匪，自然不需要高羽亲力亲为。
那不成大炮打蚊子？
再说。
什么事情都需要高羽来做，要手下这群人是干什么吃的？
“此事你多跟子兴商议，若是遇到难以抉择之事，便来问我。”
交代完一切。
高羽也算松了口气，现阶段的各项计划都在稳步推进之中，需要一点点的时间来静待成果了。
……………………
六月十一。
晋州治所平阳郡，白马城内。
“阿哥、嫂嫂，我这就北上前去秀荣川，就此先别过了。”
“去吧，路上小心。”
高岳在前往肆州之前，按照高羽的叮嘱特意来了晋州一趟，面见高欢。
目送其离去后。
高欢站在原地，良久才怅然若失的叹了口气。
“夫君，为何叹气？”
高欢神色有些复杂，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一时有感而发罢了。”
娄昭君聪慧，哪里能不知道高欢心中所想？
高欢本是最先被封出来为一州刺史，封疆大吏的人。
可自己的弟弟，兄弟发展势头却很快追了上来。
洛阳一战，高羽名震华夏，进封天策上将，甚至都已经在山东之地开府。
就连曾经的小老弟侯景，也凭借着河北之战，生擒葛荣的功劳，被封到定州任刺史，地位上也已经是跟高欢平起平坐。
高欢反倒是如笼中之鸟，被困在了晋州。
关中眼下是尔朱天光，山西是尔朱荣，旁边的建州是尔朱世隆，整个尔朱氏将高欢彻底包围在里面。
“各人有各人的因缘际会，夫君又何必为眼前局势所困呢，时局未至，夫君便已经是身居高位，若时局至，夫君定然能一飞冲天！”
高欢苦笑着摇摇头，“只是不曾想到短短两年内，二郎便已经位极人臣啊。”
当第一次北讨蠕蠕，高羽一人独挑贺拔三兄弟，展现出非凡的勇武时，高欢便清楚……若乱世至，自家二郎定然贵不可言！
乱世是阶梯，武夫更容易顺势而上。
但高羽这上升的势头多少还是超出他的意料。
也确实是因缘际会，元子攸和尔朱荣这对君臣之间的斗法，‘便宜’了高羽，让高羽刚过弱冠之年便一步登天。
娄昭君上前一步，从身后搂住了高欢，将脸贴在其后背，“姐夫观天象，早早便有定言，我将来贵不可言，然我一女子如何显贵？自然是要仰仗夫君、阿慧你父子，所以……夫君不必忧虑，不必急切，你我静待时局便可。”
高欢伸手抓住了娄昭君的手。
心中亦是感动万分。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呢？
十年前。
他还是怀朔的一个大头兵。
十年后。
他已经是一州刺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