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六镇起义后，大魏不断衰败，无法再像拓跋焘那般，吃饭睡觉揍蠕蠕。
阿那瓌亦是一代雄主，柔然在他的带领下，成为了真正的草原霸主，实力越发壮大。
此前送其女儿蠕蠕公主南下与高欢成婚的秃突佳自钜鹿之战后便带着亲卫回到草原。
“大汗，我等这般行事，是否会让莫贺咄心生不满？”
秃突佳有些忧虑，“阿史那部此前便为其效忠，更是派兵助其拿下瀛州，又前往河北击溃尔朱荣，眼下您对阿史那部如此压迫。”
听到‘莫贺咄’这熟悉的名字。
阿那瓌动作一滞，营帐内其他人也都如此，仿佛脑海中浮现了某段回忆。
“哈哈哈，无碍。”
阿那瓌笑着摇摇头，继续享受着葡萄美酒，“秃突佳，近来我从中原汉人文士那边悟到一个道理。”
“请大汗示下。”
“拓跋鲜卑，其祖上甚至还不如眼下的我等，不过是被中原雇佣罢了，为何最终拓跋鲜卑却得了天下？”
帐中众人皆摇摇头。
打猎玩女人他们在行，谈论中原历史？
抱歉，这有点为难人了。
他们都未必能看得懂中原的文字。
“盖因自晋朝时，中原便陷入内乱，汉人内斗、损耗，反而拓跋鲜卑却借机壮大，进而入主中原！”
“草原上的牧场再怎么肥美，又如何与中原那等膏腴之地媲美？”
“眼下！尔朱荣与莫贺咄对峙，南朝亦虎视眈眈，如晋朝八王之乱故事，此乃长生天赐予我等入主中原的机会！”
秃突佳却皱着眉，“若是如此，我等不是更应该尽可能的观望，而不是将战火引向草原。”
阿那瓌却笑道，“阿史那部近来实力突飞猛进，此举是为敲打，让草原各部明白，草原到底谁为王！”
“且……我料定莫贺咄即便得知消息，也不会带兵前来。”
“贺六浑会为我等说话，尔朱荣大军在前，他也不会轻易分兵，如此一来便可让与阿史那部有同样想法，想仗着莫贺咄庇佑而脱离我掌控的部族死心，再次为我效忠，而我等只需在暗地里资助尔朱荣牛羊、马匹换取矿石、工匠为我等铸造甲胄、宝刀积蓄实力即可！”
“混乱的中原才符合我等的利益。”
“若让莫贺咄一统北境，似这等人杰、雄主，焉能有我等安宁之日？”
第478章 末将主战！
“大汗真乃一代雄主也！”
底下人纷纷举杯。
秃突佳却还是眉头紧皱，一脸担忧之色。
这些人没去过中原，没有去亲自见过高羽麾下到底是何等虎狼之师，也对高羽这一次的胜利所取得的战果没有概念。
并非是高羽没有再战之力，高羽真要继续打，明显还有余力。
暂停征讨尔朱荣，那也只是高羽为了稍微休养生息，提前积蓄力量罢了。
他不觉得前来投靠阿那瓌的中原汉人文士会跟阿那瓌详细说这些。
一来。
中原汉人，尤其是还是能饱读诗书的读书人，对草原之民历来就是打心眼里瞧不起，若非迫不得已不会有人前来主动投靠草原部族。
但凡是有点本事谁不乐意留在中原那等乐土，跑到草原上来过苦日子？
极有可能是半吊子，半桶水，未必有这个眼光。
二来。
一个合格的文士，其揣摩人心的本领肯定是也是超出常人。
华夏大地自古以来便不乏能够提出正确意见的人，但并非每一个人能让自家主君听取自己正确的意见。
而那些真正顶级的文士，都会揣摩主君的心思，顺着主君的心意，通过话术来让主君对自己言听计从。
阿那瓌眼下已经深陷‘搅乱中原’的想法中无法自拔，想着要复刻当年拓跋鲜卑的路线，来入主中原，最终王天下！
秃突佳心中权衡再三后，索性咬着牙还是开口提醒道，“大汗，燕、幽等地看似去年与莫贺咄一战，实际战事结束的相当快，根本就没有伤筋动骨，若是土门和室点密前往燕州求援，莫贺咄麾下将军带大军前来与我等发生了摩擦，致使出现伤亡，我等当如何应对？”
秃突佳还是稍微了解府兵。
很清楚一点。
高羽不会轻易接受麾下府兵的伤亡，因为目前高羽的情况而言，还有大量的无主之地，有足够的田地分给府兵，养兵的成本十分低，但府兵战死的话，高羽所定下的超高规格抚恤，那才要多出一大笔支出了。
阿那瓌倒也不气恼，把玩着手中的酒杯轻笑道，“谁说我要与莫贺咄为敌？贺六浑乃是我女婿，莫贺咄亦算是与我有姻亲。”
“对阿史那部施以雷霆手段，又非要将其部族灭绝。”
“夺走其甲胄、牛羊，削弱其实力即可，这样莫贺咄即便是生气，也不至于大动干戈，最终便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秃突佳这才松了口。
看来阿那瓌也没有彻底膨胀。
突厥，也就是阿史那部这些年实力突飞猛进无非就是两点。
占据肥沃的草场，人丁兴旺，牛羊、马匹成群。
再其次就是追随高羽作战，得到了大量的甲胄、铁器，草原之上不缺能战之兵，因为草原上的男丁人人都是控弦之士，一旦获得足够的甲胄武装，那就是一群虎狼之师。
抢走、焚毁突厥的甲胄，再抢走牛羊。
压根就不需要大量杀人。
没了甲胄武装，没了牛羊填饱肚子，再骁勇的人，战斗力也会大幅度下降。
突厥这些年的积累毁于一旦，不说一蹶不振，但也肯定是元气大伤。
“大汗英明！”
秃突佳这才举杯，大声的称赞。
阿那瓌大笑，“此战定要速战速决，明日便出发，待到得胜后，我再与诸位共饮庆功酒！”
………………
燕州，广宁郡。
此乃燕州的治所，广宁郡西北不远处，便是大名鼎鼎的‘宣化’，大明九边之首。
贺拔允此前便是燕州刺史，投靠高羽后，高羽除了加封他为征北将军外，他的刺史官职并没有被剥夺。
这其实也是王朝末年官职规则被打破的一种体现。
正常情况下，被加封四征将军的头衔，绝对不可能继续身兼一州刺史之位。
贺拔允在其府邸内等候，过了片刻后，一群人匆匆来到其府邸内。
“贺拔将军久等了。”
木兰行进间，大笑着拱手行礼道。
“木兰将军客气了，快快请进。”
木兰原本在幽州镇守，幽州可以同时钳制燕州、安州、平州、营州，这等要害之地自然得交给心腹。
贺拔允仔细一看这才发现，木兰不单单是带着亲卫，其身后还有许多陌生之人，看上去年岁都不大，不由好奇问道，“木兰将军这些是……”
“去年年底，青州调派了一批府兵以及讲武堂内考核成绩优异的学员前来。”
燕、幽等地乃是边疆，胡、汉杂居，这种地方治理的难度非常大，可以有菩萨心肠，但也得施雷霆手段。
且安州、平州、营州暂时还未彻底的向高羽臣服，也需要有重兵在幽州囤积来震慑此三州的人。
贺拔允点点头。
他一招手，令亲卫端来酒水，这才开口道。
“此番特意请木兰将军前来，主要是为了草原之事，突厥部的室点密前来求救，说蠕蠕王阿那瓌纵兵劫掠、袭杀他的部众，致使其损失惨重，请求我等出兵救援。”
“我已经令人将消息送往青州，但……眼下我等也需早做决定才是。”
木兰早就知道，他亦皱着眉头，“此事……难以抉择。”
贺拔允叹了口气，“阿那瓌终究是贺六浑的岳父，且这些年蠕蠕在其带领下越发强盛。”
阿那瓌猜的没错。
贺拔允等人对出兵草原就是有这样的顾虑。
一个是因为高欢娶了蠕蠕公主。
再一个就是柔然人现在积攒了不错的实力，若是轻易派兵出去，先不说输赢的问题。
万一把柔然人惹恼了，在边境疯狂的派轻骑袭扰，也让人头疼。
自古中原王朝对游牧民族就头疼在这。
打吧，人家机动性很高，到处乱窜。
而且一群穷光蛋，就算打赢了，也没有太大的收益，甚至都无法平摊大军出征的成本。
“丞相此前已经到了瀛州，想必很快便会得知消息，不如……等丞相前来定夺？”
贺拔允点点头。
不出错，就不会犯错。
然而……
就在此二人似乎拿定主意的时候。
木兰身后一皮肤黝黑，相貌平平的少年郎却突然开口道。
“二位将军，岂能对蠕蠕这般纵容！”
“当派兵以雷霆之势，痛击蠕蠕！”
第479章 畏威而不怀德
少年郎的声音虽然略显稚嫩，然其话语却掷地有声。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这少年郎虽然其貌不扬，脸上却是神采奕奕，透露着绝对的自信。
木兰表情有些不太自然，并非是生气，而是他一眼便认出这少年郎是何人。
贺拔允并不知晓，他看向这少年郎，粗略一看，虽年少，但体型高大，臂膀孔武有力，皮肤黝黑，一看便知是骁勇之人。
心中不由高看了几分，他问道，“此话怎么讲？”
少年郎并不怯场，反而上前一步走到众人中间，开口阐述着自己的观点，“蠕蠕竟敢妄动刀兵，其心可诛，若是丞相得知蠕蠕对突厥部动兵的消息，想来也绝不会姑息！”
贺拔允却摇摇头，“去年丞相遣人送来的公文中便有明确指示，令我等要轻徭薄役，与民休息。”
少年郎却不认同，“将军，丞相昔日在讲武堂时便交给我等学员一个道理，具体情况要具体分析，燕州地处大魏边疆，直面草原之民，境内本就是汉夷杂处，若此番将军纵容蠕蠕，定会致使境内人心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