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则。
攻城战十分凶险。
先登就是鲤鱼跃龙门，说是九死一生都不为过，多少条鲤鱼死在跃龙门的路上？
这是给底层士卒一个拿命去换取上升通道的机会，是给他们的一个念想。
毕竟人在地位卑微的时候，最值钱的就是自己的命，想要逆天改命，就只能拿命来做赌注。
高洋、斛律光？
他们生下来就是高羽的子侄辈，高羽权势滔天，就注定他们不需要拿命去拼。
高羽、高欢、斛律金他们这帮叔父辈已经拿命赌成功，逆天改命了。
他们该吃的苦，已经被叔父辈们给吃完了。
这世间哪来绝对的公平。
………………
高羽的前军大营距离野王直线距离不过十里。
权俊、段韶早早的就收到了高羽会前来的消息，亲自出营迎接高羽。
高羽在其营中巡视了一番，开口夸奖道，“不错，讲武堂内的课没有白上。”
安营扎寨其实也有相当多的讲究，就相当于是在野外制造了一个简易的‘城池’，地点的选择，包括营寨内的布置都是有讲究的。
这玩意就是纯经验学，将经验总结起来即可。
不需要有什么天份，照着讲武堂内传授的知识，死记硬背，硬套都无所谓。
简单的巡视一番后。
高羽接着说道，“点两千精骑，我要去野王城外勘察一番。”
“喏。”
最终出营的时候，高羽发现权俊并非只是点了两千精骑，还点了不少步卒。
“丞相且安心前去，我自率五千精锐在后方随时应援。”
如此大张旗鼓的跑到人家城前去勘察。
虽说叱列延庆已经展现出不太敢派兵外出跟高羽麾下大军进行野战交锋，但不代表人家看到这么大摇大摆的到城池前面来也要继续当缩头乌龟。
万一……
人家遣精锐外出前来追击呢？
高羽确实勇武，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必须得谨慎行事，慎重对待。
高羽倒也没有说什么，带着人就匆匆出发。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奔向野王。
其实行进的速度并不算快，就像是来‘郊游’一般，其实是高羽在行进过程中，会让人绘制地图。
无论是大军继续向野王逼近，亦或是后续大军后撤，都需要对地形了如指掌。
高羽不会放过这些细节。
高洋、段韶等人在一旁，老老实实的将这些细节记住。
高羽也不忘开口教导他们。
“阿洋、孝先，任何一丁点的细节都不能出差错，能熟知地形，无论敌军作何调整，你若脑海之中对地形了如指掌，便能从容应对。”
言传身教。
战争就是一门经验学。
死记硬背不一定能成为青史留名的名将，但肯定不会出大错。
但很多时候，不出大错就够了。
至于剩下的，那便是看天赋，自己能否融会贯通，熟练运用。
一番勘探下来。
高羽这才发现野王确实是个好地方。
建在沁水、丹水的交汇处，这两条河流便是其外围天然的护城河。
待到靠近后，他便远远的瞧见了，野王城外还有一道很宽的护城河，想来是叱列延庆引的沁水。
如此宽的护城河，无疑会大大增加攻城方的难度。
简易的浮桥可以让士卒通过，但却无法让笨重的攻城器械通过。
除此之外。
高羽还远远的瞧见，在野王城墙的外围，还有一道低矮的城墙，似乎是新建的养马城，别看羊马城的城墙矮，但总归是城墙的范畴，无法直接冲进去。
外围的羊马城更多是城中守军设立在外围的一个据点。
在攻城方撤退的时候可以主动出击，顺带还能回收箭矢。
上千规模的骑士，浩浩荡荡的来到城外。
自然也引起了城墙上守军的注意。
消息第一时间呈报到叱列延庆的面前，将其吓了一跳！
“该死，怎么会来的这么突然？”
但他转念一想，千余名骑兵也不像是来攻城的样子。
不过他还是登上城墙，远远的看去，敌军更像是在勘探。
“这般大张旗鼓？来人怕不是莫贺咄吧。”
结合高羽用兵的习惯以及其地位。
还真有可能。
“若真是如此……将军，我等不妨遣城内精骑外出。”
“不可。”
叱列延庆摇摇头，“后方定有大军跟随，随时准备支援，到时候出城之兵一旦被缠住，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不可与莫贺咄野战。”
“我等还是在城中，静待其前来攻城吧，守城各项事宜皆以准备妥当，无需忧虑。”
野王又不是四面被围的一座孤城。
多个方向有援军前来支援，倒也不是太慌张。
无非就是前期的各项布置受挫，导致士气有些低迷罢了。
但……
只要等到攻城开始，一旦高羽大军连日攻城不利的话，高羽的大军也会士气低迷。
守城成功，便是大功一件！
“传我军令，只要不是敌方大军前来，无需理会他们，不得我的军令，任何人都不许带兵出城！”
“喏！”
高羽在城外转了一圈。
他确实想要引诱对方派兵出城，却不成想叱列延庆根本就不上套。
只得作罢。
不过也是值得的。
起码……
他是真的亲自将野王城外的地形勘探了一番。
也算是做好了攻城前的最后准备工作！
第523章 黑云压城城欲摧
十二月初三。
野王，城墙上的守军远远的看着。
东北方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列列长龙般的队伍，呼啸的北风吹动着军旗，吹动着战马的鬃毛，吹动着将士们长枪上的红缨。
“敌军！是敌军来了！”
城墙之上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城墙之上的守军们，本就因大军压境成天处在高压环境之下，这一嗓子更是让他们如惊弓之鸟一般。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身披甲胄的叱列延庆，神色凝重，脚步匆匆的来到城墙之上。
当看到城外集结的大军后，他的脸色越发阴沉。
山东、河北、燕、幽各地征调的府兵，加在一起拢共五万，算上随行的辅兵人数更是高达十几万之中，悉数集结于野王城外！
唯有当上万人规模的大军，且是精锐大军，在你面前布阵的时候，你才能真正的理解【墙列而进】【黑云压城城欲摧】等究竟是什么含义。
也明白过来，为何所谓的武林高手，个人勇武在精锐之士的军阵面前，是何等的苍白无力。
叱列延庆一手扶着城墙，进而又握紧了拳头！
这强烈的压迫感令人窒息。
他也算是见过大场面，千军万马中杀出来的人，但却也大为震撼！
这等精锐之师如一堵墙一般压过来，他丝毫不怀疑，前方的士卒倒下后，后方的士卒会面无表情的补上缺口，直至登上城墙，直至将野王城拿下！
不过……
他心中又不可避免的生出一股贪婪，若是能够将城外这群精锐之士尽数留在野王城外。
纵使高羽眼下已经坐拥，河北、河南、山东、半个山西、燕、幽等地，可谓是占据了大魏的大半江山，若一战折损五万精锐，定然元气大伤，甚至是会瞬间分崩离析！
而指挥这一仗的主帅，自己定然能名留青史！
到那个时候，估计就连尔朱荣都得对自己笑脸相迎，客客气气，甚至是不惜嫁女也要拉拢自己。
当啷一声。
将叱列延庆拉回现实。
他侧过头一看，原来是身旁不远处的一名士卒，手中的兵刃不慎滑落在地。
再看其脸上的神情。
紧张、茫然，不知所措。
城中守军并非都是老兵，据城固守确实不错，但一味的防守和被动挨打并非良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