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出这么大的乱子,朱勔父子也没有死,只是免去了他在江南的权力。
其实要不是方腊,朱勔早就是东南的土皇帝了,他比陈绍更早割据。
私设“亲兵数千”,地方官需跪拜其手书“勔”字,事实上已经形成独立于朝廷的武装力量。
劫占漕运船队,毁桥梁、拆城门运巨石。方腊能打下那么多州县,一大半都是因为他把城墙拆了。
家族子弟遍据州府官职,时称“东南小朝廷”,让江南司法腐败,冤狱横行!
直到后来,靖康之耻前夕,被逼到绝路的赵宋,为了平息民愤,才开始清算朱勔。
那时候抄没家产时,记载是“金银珠宝累月不绝”,几个月也搬不完.
眼看这位将军,赏了一些粥饭,老和尚吃完之后,恭恭敬敬地说道:“敢问将军姓名,贫僧愿带寺里僧众,为将军祈福,愿佛祖保佑将军,功名利禄、福寿绵长。”
陈绍哈哈一笑,“佛祖他老人家讲的是四大皆空,要把凡尘俗世的欲望全部抛却,我又怎么会在佛前求他老人家满足我自己的欲望呢。”
“在佛寺中,只求看清自己的欲望,不被它所掌控,便可以了.其他的,不求也罢。”
老和尚大拍马屁,说陈绍有慧根,说不定是金刚转世。
陈绍懒得跟他废话,回到厢房歇息了一夜,第二天继续赶路。
老和尚却很守信,依然带着众僧,连夜为陈绍祈福。
四月时候,陈绍率兵回到鄜延路,特意去鄜州见姑母。
因为他的原因,陈月仙地位也是水涨船高,隐隐有成为正妻的意思。
她自己也不甚在意,在刘府这些年,她早就看透了一些事情。
陈绍如今是定难五州之主,又是种家女婿,到了刘府他们不敢怠慢。
刘延庆父子都出征在外,刘延庆的族叔亲自来接待陈绍,寒暄几句之后,便去寻姑母说话。
刘光烈此时在汴梁,为陈绍办事,陈月仙身边有些孤独。
见了陈绍之后,她叹了口气,说道:“绍哥儿,晒黑了。”
陈绍见她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根本不复以前见到自己的欢喜,便疑心是在府上受了委屈。
这种事,他还真不好管,别管你什么官位,在这段关系里,你只是个晚辈而已。
他只能旁敲侧击,询问她在府上如何。
陈月仙坐在桌前,看了一眼案上的粥菜等食物,抓了一张麦饼递给他,“绍哥儿,你在外面折腾出好大的事业,但是”
“我总听人说,朝廷是容不下两个西夏的,你可是咱们陈家的独苗,到如今连个子嗣也没留下.”
说着说着,话里便有了些埋怨的意思,陈绍也不知道该如何说
突然,陈月仙压低了声音,说道:“邵哥儿,等你的妾室有了身孕,就送到我这里来,咱们暂且瞒住.”
陈绍有点无语了,好像自己马上要被砍头一样。
刘府毕竟是西北将门,对这种事比较敏感,看来他们也都不看好自己。
毕竟没有人知道,看上去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大宋,马上就要灰飞烟灭了。
陈绍知道,自己无论怎么说,都没法叫她放心,只能是随口应付。
气氛有些沉重,让陈绍觉得,自己好像在吃自己的席。
如今就是自己葬礼一般。
在刘府待了一天,陈绍就继续启程。
到了陕西诸路,陈绍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沿途的西军瞧见自己的人马满载而归,眼睛里都有些嫉妒。
——
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四月,人间桃杏纷飞时节,陈绍回到了宥州。
城门口已聚集了州府所有官吏和许多武将,甚至还有不少百姓,也不知道是自愿的,还是被驱赶来捧场的。
不过这里于陈绍而言确实非常特别,有一种久别归故乡的感觉。
他算是凯旋而归,所以人群中也透着一股喜气。
陈绍和众人寒暄一阵,便赶回自己的府邸,尽管很想李师师,但是他还是先去了种灵溪的宅子。
夫妻俩客客气气,互相问候了几句。看得出来她还是很挂念陈绍的,只是不知道如何表达。
陈绍拿出一些从杭州带回来的礼物,柔声安慰了几句,主动拉了拉小手。
种灵溪顿时有些警觉,抿着嘴道:“你是不是.又想戳我。”
陈绍又好笑又好气,拧了她一下,种灵溪可怜巴巴,一脸无辜地说道:“不是我不愿意,实在是有点疼。”
陈绍笑道:“有你求着我的时候。”
种灵溪翻了个白眼,起身就把他往外推。
此举正合陈绍之意,出了花厅,走过曲廊,绕过假山,穿过花园,便到了西厢厨房。
还没走到一半,就看见一个娇俏身影,站在长庑里。
瞧见陈绍过来,她眼里先是有些惊喜,随即又泛起幽怨。
陈绍也有些意外,上前搂住她的纤腰,在脸颊上香了一口,问道:“春桃,你怎么在这里站着?”
“人家听说你回来了,就知道你肯定先去找姐姐,不去找我。那我就在这里堵着你,看谁先见着!”
陈绍哈哈一笑,揉了揉她的小屁股,道:“有点小聪明,全用在我这里了。”
“那当然了!”春桃笑嘻嘻地说道:“你想我没?”
“想了想了。”
春桃在他怀里磨蹭了一会,说道:“快去吧,人家再不放你走,你该在心里生气了。”
陈绍拽住了她,笑道:“你跟我一起去,咱们好久没见了,今晚一起聚聚。”
他心里虽然有点害怕李师师不接受,但是又觉得上次她好像默许了。
自己打了几个月仗,享受享受怎么了?
带着春桃来到李师师的院子。
得知陈绍今天回来,李师师一早就起来准备。
穿着青色的窄袍,她的头上梳着发髻、戴着一顶玄色网巾,身上也没甚么饰物。
外面看上去很素净,但是里面却特意穿了一件艳丽的亵衣。
她漂亮的桃心脸上,精致的五官看起来愈发妩媚了,那张圆润的鹅蛋脸仿佛精心雕琢的玉石一般,身段也似乎更加玲珑有致,胸脯和髋部都更圆润了。
见陈绍身后还跟着妹妹春桃,李师师稍微有些不开心,但是没有表现出来。
她亲自弯腰,给陈绍换了一身衣裳,问道:“郎君去环环那里了么?”
“去过了。”
“那就好。”
春桃觉得有些委屈,姐姐故意不和自己说话,陈大哥也只顾着和她说话,没有理自己。
她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在隔着一张空椅子的位置上落座,臀只坐到了一点,似乎随时都要站起来离开。
眼看这俩人,当着她的面,亲昵地动作不断。
春桃手指紧紧捏着腿上的袍服料子、悄悄地反复揉捏,本来熨得很平整的衣料已经出现了许多细小的皱褶,心里不舍得骂陈大哥,一个劲骂自己姐姐。
陈绍从怀里,掏出一个念珠来,递到李师师手里,说道:“那年在汴梁,我答应你每个元旦都陪你守岁,没想到第一个就食言了。”
李师师笑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守岁那天,我在富阳附近的庙里,为你求了一个手串。”
李师师有些感动,心中暖暖的,又怕在妹妹面前哭了出来,转过头笑道:“郎君有心了。”
春桃咬着嘴唇,心里如同咬破了葡萄,酸溜溜的难受到心口。
丫鬟们在桌上摆满了菜肴之后,陈绍坐到春桃跟前,拍了拍身边的座位,“你来这里。”
李师师只好坐下。
陈绍一手搂着一个,说道:“今晚春桃留下,咱们三个大被同眠,你们一起伺候我!”
陈绍说的理直气壮,让姐妹两个都有些诧异。
这种话,怎么好意思说的这么大声的
沉默了好一会,李师师才笑道:“郎君真是没脸没皮。”
“反正我疼你们的心都是真的,我问心无愧!”
——
汴梁城中。
高俅高太尉的府邸,就在城南曲院街左近。
高俅掌禁军多年,是真的见识过禁军庞大体量所带来的利益的,手中银钱都如大河流淌,一般滚滚而过。
虽然他不像水浒传里所说,是个彻头彻尾的奸臣,传统意义上的北宋六贼也并没有把他算进去。
说到底,他就是赵佶潜邸当中使用出来的私人奴仆,因为得主人赵佶的宠信,而一飞冲天。
事实上,他为人循默谨慎,无大本事,也无大过恶。
当然,他肯定不是什么廉洁的官儿,没少贪!
这十余年下来,将自家赐第经营得气象万千,不亚于金梁桥街的蔡太师的宅邸。
放在年前,新年前后,高太尉的宅子前,肯定是车马如龙。
等候传见的访客熙熙攘攘。
禁军那些将门之家本来就是豪富,而且也没那么多官声上的忌惮,送礼都是明目张胆的。
加上将门当中出的驸马都尉也不少,行事豪阔比起文臣士大夫犹有过之。
高俅为赵佶掌禁军,这是皇帝对他的充分信任,毕竟是家奴。
高俅也很明白,所以也下了功夫,结纳这些禁军将门中人。
刚得官时,每日里宅邸内都要开宴数处,到夜深不散。
丝竹之声,远远传出,宅中高楼灯火通明,宛若神仙雅集,多有汴梁名妓歌舞。
到了今年,一切都不一样了。
高太尉府邸前,就是一片冷清寥落。守门的军汉门子抱着袖子在那里打瞌睡。
拴马桩一排排的立在门口,空荡荡的都生起了青苔,早已不复往日气象。
说到底,你高俅不是禁军将门出身,并无根基,全靠赵佶宠信。
如今皇帝要整饬禁军了,你这里已经没用了,难道你敢去劝自家主子改主意?
禁军世家这些人,最是势力,见你没有了用处,谁还来上门巴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