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而言之:别再死要面子活受罪了。
但刘备借引西施、无盐的典故来说明美好的东西无法被永久贬低、丑陋的东西无法被长久美化,来强调事物的客观属性,又用日中则昃,月满则亏来点名天道运行的普遍规律:盛极必衰。
同时辅以官渡之败、吏民嗟怨,以强烈的反问语气指出:假如袁绍再次遭遇这样的大败,将名誉扫地,无颜见人。
相较于田丰、沮授不给袁绍留面子的劝谏方式,刘备今日的劝谏更为温和更有效果。
话音入耳,袁绍脸上强堆的笑容瞬间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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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刘备的锄头挥得好,袁绍尽耍小聪明
见袁绍似有被说动的迹象,逢纪心头不由一慌,构陷田丰的是逢纪,田丰不死,逢纪便要受罚。
念及此。
逢纪厉声而斥:“左将军荒谬之论!我河北根基深厚,岂是一战可倾?官渡之败,不过是疥藓之疾!大将军坐拥四州,户口百万,袁氏门生遍布天下,大将军更是名震海内。曹操虽然侥幸胜了一时,但其坑杀降卒,暴虐成性,早已尽失河北人心。同仇敌忾之下,大将军何愁不能卷土重来,一雪前耻?而左将军却巧言令色,将大将军一时挫败比作天命倾颓,是何居心?”
“田丰幸灾乐祸,竟当众嘲笑大将军兵败!此等狂妄悖逆之徒,若不严惩,何以震慑宵小?何以维护军国法纪?大将军诛杀不敬之臣,正是为整肃上下,稳固军心!左将军却冠以‘祸不远矣’之论,岂非危言耸听?”
“再者,左将军今日强闯府门,公然袒护逆臣田丰,更与那群邺城刁民聚众滋扰大将军府!此等行径,已是僭越!左将军口口声声忧虑邺城安危、河北基业,然而观左将军所作所为,岂不更易滋生混乱,动摇根本?”
“在下听闻,左将军昔日与那曹操可是颇有旧谊啊?如今在邺城如此行事,究竟是意欲何为?莫非要替那屠戮河北子弟的曹贼,先乱我军心民心不成?”
若论挑拨离间、搬弄是非,逢纪亦可称得上是佼佼者了。
一番说辞,声色俱厉,再配合那精湛的演技,竟又将祸水引向刘备。
原有所动摇的袁绍,在听了逢纪的话后,竟又坚定了要杀田丰的想法。
同行的袁熙听得气愤不已,喝道:“逢纪,你怎敢在此谗言挑拨?”
逢纪瞥了一眼袁熙,冷笑一声:“熙公子直呼我名,莫非不识礼?你身为大将军之子,不仅不为大将军尽人子之孝,反与左将军强闯府门。意欲何为?莫非你得了幽州六郡便骄矜自傲,想要效仿谭公子欲与尚公子争夺嗣位?”
袁熙心事被说中,不由大骇。
正欲再言时,又被刘备拦住。
刘备大笑道:“久闻南阳逢元图能言善辩,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话锋一转,刘备又厉声而呼:“大将军在府中养病不识窗外事,然而邺城内外如今是何景象,你逢元图岂能不知?你眼中只见田元皓一句‘不当之言’,却对这满城缟素、万民同悲不闻不问,对这城门不守、将士心死视而不见!”
“人心如镜,见者自知!今日吏民聚于府外求情,非为逆臣,只为公道!大将军若因你谗言,执意斩杀忠义之士,岂非让河北吏民寒彻骨髓?!城外曹军若至,又有何人愿再为大将军挥戈死战?”
“至于曹贼!我与之早已势不两立,血仇不共戴天,数万士民更与我北上涿县,皆可为证!你却以此诬我,是欲挑拨离间,还是想陷大将军于众叛亲离之绝境?!你问我意欲何为,我更想问你是何居心?”
刘备这番言辞慷慨激昂,掷地有声,将逢纪的谗言撕得粉碎,也再次震动了袁绍。
逢纪则是没想到刘备的口舌之术竟会如此犀利,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嘴唇哆嗦着想再说什么,却又一时之间组织不出能反驳刘备的言语,终究没敢再开口。
袁熙在一旁则是听得热血沸腾,紧握拳头,方才逢纪的冷嘲,气得袁熙只想动拳头不想讲道理,而此时刘备的犀利反驳,让袁熙暗呼“爽快”。
袁绍的脸色也是急剧的变化,又见逢纪被刘备辩得噤若寒蝉,脸上也浮现出了羞惭,语气中夹带几分复杂和狼狈:“玄德所言甚善,是孤所虑不周。”
随后,袁绍又厉声呵斥逢纪:“因你之故,险些令孤误杀忠义之士,念你累日功劳,今日便不罚你,如有再犯,定罚不饶!”
逢纪脸色煞白,怨毒的瞪了刘备一眼,却不敢有半点忤逆。
袁绍又急令人去释放田丰。
不多时,府外便响起了一阵欢呼声。
“没想到左将军竟真的劝住了大将军。”
“倘若左将军当日在官渡,或不会有官渡之败。”
“休得胡言!尔欲害左将军乎?”
“今日我等聚众而谏,已是犯了忌讳,既然田先生已经无恙,我等也该散去了。”
“.”
此刻的田丰,脸色却是极为复杂。
田丰怎么也没想到,今日救自己一命的竟然会是刘备!
虽说在黎阳时直接与刘备有冲突的是沮授,但田丰也是支持沮授的观点的,认为刘备入河北居心叵测不可不防。
然而袁绍非但听不进意见,反而还让刘备出守涿郡为都督。
刘备讨平幽州六郡对常人而言只有惊叹和钦佩,然而似田丰这等智力的谋士却能看清背后的逻辑:刘备不是甘居人下之辈,目前的蛰伏也只是为了今后的雄飞。
暗暗叹了口气,田丰转身离开。
此刻的田丰竟也与沮授有了相似的心态:刘备是何居心,又与我何干?
而在府内。
袁绍却是又堆起了笑容,询问刘备避祸之策:“如玄德言,眼下孤兵败于官渡,而冀州吏民又生嗟怨。外忧内患,进退维谷,孤的出路,又在何方?”
刘备瞥了一眼逢纪,默不作声。
见状,袁绍又让逢纪暂且离去,听得逢纪更是一阵火大。
然而形势比人强,逢纪也只能咬牙切齿,忿忿离开。
待得逢纪离开后,刘备这才开口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大将军不可因一时失败而沮丧。曹操极善用兵,麾下又多有智谋之士,我料明年开春之后曹操定会扬兵北上,大将军需要早做准备。”
袁绍不由忿忿:“曹阿瞒欺孤新败,着实可恨。不知玄德有何良策,可以助孤?”
刘备不假思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将军可先抚恤阵亡将士家小,而后屯田修甲、抚民练兵,便可应对。”
袁绍闻言一叹,眸中又生狡黠:“孤军中悍将精卒,大半折于官渡,想要抵挡曹兵,委实艰难。听闻玄德在幽州有精兵猛将威震乌桓,可否调来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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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袁氏父子蛇鼠一窝,刘备又成雇佣兵
刘备慨然应诺:“大将军但有所需,幽州步骑即日便可南下。我有三将,足可委用。可使关羽屯兵黎阳,以防曹操自延津北上;可使张飞巡兵河内,以防曹操奇袭邺城;可使赵云据守仓亭,以防曹操偷渡仓亭津;有三将在外,我再助大将军居中调遣,何足虑哉!”
见刘备答应得爽快,袁绍不由大喜:“有玄德相助,冀州有依赖矣!孤有薄酒,今日与玄德同饮。”
袁绍即命人设宴。
由于袁熙在侧,袁绍也不好撵人,遂又令袁熙作陪。
袁熙不由大喜,能与袁绍相处的时间可不多,今日正是机会。
席间。
刘备盛赞袁熙治理幽州之功,听得袁绍大为惊讶:“玄德莫不是故意让功与显奕?”
在袁绍眼中:长子谭,为人性刚好杀;次子熙,为人柔懦难成;三子尚,有英雄之表。
现在刘备却述袁熙在幽州的“文治武功”,这让袁绍有一种“此子真是吾儿”的错愕。
刘备笑道:“熙公子以前在大将军的羽翼庇护下,以孝为先,故而显得柔懦;而今独镇一州,便如雏鹰孤飞一般,历经磨砺后终成冲霄雄鹰。熙公子聪慧有智,令人惊叹。若非熙公子的奠基之功,我又岂能在两个月内讨平六郡?非是我故意让功,实是熙公子有大将军之风,可喜可贺啊!”
一番言辞,听得袁熙心花怒放,亦听得袁绍心头舒坦。
虽说袁熙不是袁绍最喜爱的儿子,但也是宠妾生的儿子,刘备当着袁绍的面夸袁熙,袁绍心头亦是自豪大笑。
袁熙见袁绍高兴,连忙恭敬敬酒,尽显孝道。
只是这番宴席之乐,却让袁绍的续妻刘夫人不乐了。
刘夫人暗中急派人去请袁尚,随后又故意来到席间问礼。
袁绍饮酒正酣,见刘夫人忽至,遂又向刘备道:“玄德乃中山靖王之后,孤之夫人亦是出自中山刘氏,论及渊源,也是同宗之后啊。”
(上为野史)
刘夫人巧笑,言语间似有暗示:“我与左将军都出自中山刘氏,以此看来,尚儿亦可呼左将军一声舅父啊。”
刘备忙向刘夫人问礼:“我只是中山靖王一旁支,不敢与夫人相提并论,更不敢冒尊尚公子长辈。”
刘夫人轻笑:“左将军过谦了。以左将军今日之名望,尚儿若呼左将军一声舅父,乃是尚儿的幸事。大将军以为,我所言可善?”
袁绍大笑:“夫人所言甚善啊!”
听得刘夫人几句话便给刘备与袁尚攀了个舅甥的亲戚关系,袁熙心头顿时火大:左将军若真当了袁尚的舅父,还会助我与袁尚相争吗?这老娘皮母子真是一个德行,小的不视我为兄,老的又视我卑贱,可恨!
袁熙虽然柔懦但不蠢。
刘夫人与刘备素无交情,不外乎是见刘备和袁熙关系密切而怕刘备支持袁熙,故意跑来给袁尚攀亲戚,顺便敲打袁熙不要有非分之想。
不多时。
袁尚自外而入。
刘夫人忙起身叮嘱:“尚儿,大将军今日宴请左将军。我今日方知,左将军与我中山刘氏也颇有渊源。你乃小辈,理当向左将军敬酒。”
袁尚心头惊讶,又见刘夫人连打眼色,顿时会意,遂取酒到刘备席前,敬道:“晚辈袁尚,不知左将军到来,有失远迎,薄酒一樽,不成敬意。”
看着袁尚这虚情假意的敬酒,袁熙握着酒樽的手青筋直冒,心头更是填满了怒火。
若不是袁绍还在这,袁熙都想摔樽走人了。
刘备双眼快速的扫过席间众人的神色,起身回敬:“久闻尚公子有英雄之表,礼贤敬士,果不虚传啊。”
与袁尚聊了几句后,刘备心头亦有了判断:比起袁熙,袁尚的城府更深,也的确比袁谭和袁熙更适合当袁绍的继承人。
但对于刘备而言,一个心性简单的袁熙比一个城府更深的袁尚显然更适合结交,刘备要的是盟友而不是主公,自然不会因为刘夫人的几句攀亲以及袁尚的敬酒便放弃袁熙。
由于刘夫人和袁尚的加入,刘备饮了不久便佯醉请辞。
看着刘备与袁熙离开,袁尚的眼神瞬间多了几分冷意。
显然,袁尚并不像表面那般礼贤敬士,在刘备面前自称晚辈,让袁尚心头并不舒坦。
而自袁绍口中得知刘备分兵遣将的计策后,袁尚便有了谗言:“刘备救了田丰性命,邺城吏民定会多与刘备来往,不可不防。今又欲遣三将居外而自居邺城,久必为患。不如遣其返回涿县,只用关张赵三人屯守三处即可。”
刘夫人看向袁绍,亦道:“尚儿言之有理。刘备有人望,若让其居住邺城收买人心,无益。反正大将军只是想用刘备的精兵悍将对付曹操,有没有刘备不重要。”
袁绍不置可否,只令二人暂且离去。
直到独自一人后,袁绍才喟然长叹:“刘备非常人也,又岂会甘心将手中兵将拱手让人。尚儿还是太年轻啊!”
但袁尚的担忧袁绍亦是清楚,这冀州就是袁绍用诡计自韩馥手中夺取的,若真让关张赵屯守三处而让刘备居于邺城,今后邺城谁主谁臣犹未可知。
良久。
袁绍目光一寒,心头有了计较:“刘备可以留在邺城,但刘备的兵马大将不能全用,不如遣其募练新卒,孤再遣颜良、文丑制之,如此,既可驱使刘备对付曹操,亦不用担心兵权旁落。”
另一头。
离了大将军府的袁熙一路生着闷气返回了营地。
今日本来是想在袁绍面前表现下以求能得到袁绍的认同,结果却被刘夫人和袁尚横插一脚徒增闷气。
见袁熙如此沉不住气,刘备暗暗摇头,又温声安抚:“袁刺史与我有讨平六郡之谊,又岂是袁尚能相提并论的?更何况袁尚麾下多有能人,我去了也得不了多少好处。袁刺史莫要多疑。”
袁熙闻言愣了愣,随后大喜,方才在席间积攒的怒火也随之消散,改为了对刘备“谄媚”式的许诺:“袁尚外宽内忌,今日在左将军面前自称晚辈乃是刘夫人授意,非是袁尚本心。袁尚定会以此为耻!我袁熙不同,我对左将军乃是钦慕有加.”
刘备一边微笑着听着袁熙的许诺,一边却在思考袁绍在席间的问话。
待安抚了袁熙,刘备径自来到诸葛亮所在的别帐,将救下田丰以及宴席种种,据实相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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