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从西北再造天下 第376节

  没想到过两年,大约翰居然成了大同银行的经理,月收入达到八英镑,这即便是在伦敦,也是高收入人群。

  老约翰自己也凭着这层关系,在赛里斯人资助建设的“大同正义会”社区谋了个看门的轻松差事,每月稳稳收入两英镑,这甚至超过了许多在铁匠铺挥汗如雨的壮劳力。

  最让人眼红的是,老约翰一家居然通过赛里斯人的关系,把孙子小约翰自费送到赛里斯留学了!这是只有贵族和大商人家庭才能企及的事情。

  周围的邻居们嫉妒得眼睛发红,凭什么好运都让这老家伙一家占尽了。

  唯一能让他们心理平衡一点的,是听说自费留学花费巨大,小约翰一年就要耗去上百英镑。

  所以老约翰家虽然收入不菲,但平日过得相当节俭,老约翰来酒馆也通常只点最便宜的麦芽酒。这点“寒酸”便成了酒鬼们调侃他、平衡内心酸心理的谈资。

  若是往常,听到这些嘲讽,老约翰多半会脸色难看地闷头喝酒,或者低声反驳几句。

  但今天,他却一反常态。他慢条斯理地接过酒保递来的雪莉酒,轻轻晃了晃,模仿着记忆中绅士们的派头,然后用一种带着优越感的语气说道:“赛里斯人有句睿智的谚语,‘知识改变命运’。你们这些人,永远不懂这个道理。”

  他刻意顿了顿,享受着众人投来的目光道:“我的孙子小约翰,他不是凡人,他注定是要成为大学者的。”

  说着,他像是展示珍宝般,小心翼翼地从内袋里掏出一封已经有些磨损的信件。他故意用能让整个酒馆都听到的声音说道:“那些靠着祖荫的贵族子弟,去了外面也不过是花天酒地,挥霍家里的钱财。但我的孙子不一样!”

  他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骄傲,“他和他的赛里斯同学,一起发明了一种叫‘留声机’的奇妙机器!那是连赛里斯本土都没有的稀罕宝贝!赛里斯人喜欢得不得了!现在我的孙子已经能自己赚钱了。”

  酒馆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壁炉里木柴燃烧的噼啪声。所有人都愣住了,脸上写满了惊愕和难以置信。小约翰?成了发明家?还能赚大钱?

  有不信邪的人凑上前,仔细看了看老约翰展开的信纸,上面详细描述了他们发明“留声机”的过程,以及这项发明如何受欢迎,赚到的钱已经足够支付他在赛里斯所有的学习和生活费用,让家里不必再为他寄钱。其实小约翰还寄了200英镑回家,只是老约翰,把这一段隐去了。

  这下,酒馆彻底炸开了锅!

  一个留学生一年的花费超过一百英镑!小约翰不仅不需要家里资助,反而自己能赚钱,这在伦敦,绝对是跻身中上层社会的收入水平了!

  人们再看向老约翰时,眼神彻底变了。最初的嘲讽和嫉妒,此刻被一种混合着震惊、羡慕乃至一丝敬畏的情绪所取代。

  老约翰一家,儿子是银行经理,孙子是前途无量的发明家,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运气好,这简直是上帝把所有的眷顾都集中到了这一家人身上,三代人,一代比一代强,而且强的不是一星半点,是实现了阶级的跨越,这种差距大到让人连嫉妒的心气都提不起来了。

  老约翰满意地享受着这片刻的寂静和众人复杂的目光。他慢悠悠地喝完杯中最后一点雪莉酒,将几枚硬币地放在吧台上,然后再次挂起文明杖,以一种更加从容、甚至带着点表演性质的步伐,缓缓走出了酒馆,登上马车。

  直到马车消失在泥泞的街角,酒馆里才重新爆发出热烈的议论。

  “上帝啊,小约翰去赛里斯才几年?竟然就能做出这样的成就?看来去赛里斯留学,真能学到点真本事!”

  “真本事?哼,那也得有门路和本钱!你家能一年拿出一百五十个金镑吗?”有人酸溜溜地反驳。对于大多数酒客来说,别说一百五十镑,就是五十镑,也是他们难以企及的巨款。

  “以后老约翰家,怕是真的要成为体面的绅士家族了。”有人望着门口,喃喃自语,语气中充满了复杂的感慨。

  “大同正义会”总部

  房间内炉火熊熊,却驱不散弥漫在威尔金斯、弥尔顿等人眉宇间的凝重。

  桌上摊开着地图,上面标注着英格兰北部和威尔士地区此起彼伏的保王党叛乱标记。唯一让他们感到一丝安慰的这些标记叛乱的地方都被平定,还在叛乱地方,只剩下寥寥几个。

  威尔金斯揉了揉疲惫的太阳穴,问道:“新一批仿制赛里斯式的燧发枪和火药,还有胸甲都准备好了吗?必须尽快运到克伦威尔将军和杰拉德上校那里,前线的消耗很大。”

  弥尔顿点头道:“都已经装车完毕,随时可以出发。但愿这些武器能更快地结束这场战争。”

  他的目光看向外白厅的方向,眼神中燃起压抑不住的怒火,“若不是我们那位‘尊贵’的国王,像毒蛇一样在囚笼中依旧玩弄阴谋,这场战争早在两年前就该结束了!我必须继续写文章,要让所有人看清,查理·斯图亚特不井是一个失败的君主,他还是一个叛国者!他应该被送上断头台!”

  是的,英国内战并未因1646年议会军的胜利和查理一世被俘而终结,反而酝酿出了更深层次、更残酷的第二次内战。

  共同的敌人一旦消失,议会内部原本被压制住的矛盾彻底爆发

  代表大资产阶级和新贵族上层的长老派,主张与国王妥协。

  代表中等资产阶级、新贵族中层、独立手工业者和部分自耕农、主张彻底限制甚至废除王权。

  偏偏议会议长约翰·皮姆,今年六月病逝,维系平衡的支柱崩塌了。

  长老派恐惧于独立派手中那支战斗力强悍的“新模范军”,他们试图强行遣散这支军队,甚至不惜以断饷相逼。

  而被囚禁在白厅的查理一世也不老实。他他察觉到议会派内部的矛盾之后,他同时与议会内的长老派、北方的苏格兰“勤王派”以及其他心怀不满的势力秘密接触,试图依靠这些人的力量镇压想要废除国王的独立派。

  他与苏格兰代表秘密签订了《英格协议》,苏格兰承诺派遣军队入侵英格兰,帮助查理一世复辟。

  作为回报,查理承诺在英国建立为期三年的长老会制度,并镇压独立派。

  这份协议如同投入火药的引信,瞬间点燃了第二次内战的烽火。

  与第一次内战相对清晰的战线不同,第二次内战是遍地开花的叛乱。克伦威尔的新模范军和杰拉德依靠“大同正义会”及市民支持组建的民兵团,不得不四处扑火。

  幸运的是,除了汉密尔顿公爵率领的三万苏格兰勤王军规模较大外,其他地区的保王党叛乱大多缺乏组织和斗志,被迅速平定。杰拉德也在北部的普雷斯顿与叛军激烈交火。

  威尔金斯听着弥尔顿激进的言论,苦笑道:“约翰,冷静些。英格兰几百年的王权观念,不会那么容易从人们的脑海中抹去。国王在很多人心中,依然是国家的象征。

  但经历了这两场内战,能让绝大多数英格兰人,尤其是市民和自耕农们认识到,国王并非与他们站在一起,而是站在了贵族和旧秩序一边,这已经是前所未有的进步了。”

  “进步?”弥尔顿激动地反驳,“威尔金斯神父,这种缓慢的‘进步’让我们流了太多的血!看看赛里斯!他们曾经也有皇帝,但他们现在没有了!

  他们建立了一个没有国王的共和国,官员由科举产生,法律高于个人!他们能做到,为什么我们英格兰人做不到?

  我们必须彻底废除王权,才能还英格兰以真正的自由!否则,今天赶走一个查理一世,明天还会出现另一个查理二世!”

  就在两人激烈争论,,一名传令兵带着满身风尘闯了进来激动道:“大捷!前线大捷!我军在普雷斯顿彻底击溃叛军!杰拉德上校彻底击溃叛军,英格兰境内的叛军已经被全部清除了,第二次内战,我们赢了!”

  威尔金斯和弥尔顿先是一愣,随即巨大的喜悦涌上心头。“上帝保佑英格兰!”

  弥尔顿也紧握拳头道:“这该死的战争终于可以结束了!”

  胜利的消息像春风一样吹遍了伦敦,市民们涌上街头,敲响教堂的钟声,点燃篝火,疯狂庆祝这来之不易的和平曙光。

  霍利斯议员宅邸

  与街头的狂欢形成鲜明对比,这里的气氛压抑。几位长老派的核心人物齐聚一堂,商讨战后格局。

  曼彻斯特伯爵语气傲慢道:“叛乱已经平定,是时候尽快与国王签订条约了。我们必须限制他的权力,确保议会的权威,巩固我们的战争成果。”

  这位曼彻斯特伯爵曾经是议会派军方领袖,但他因为战斗意志不坚定,战场上屡屡想和查理一世求和,战场上的表现更是令人失望,被议会派罢免了军方的职务,失去军职之后,他成为了长老派的核心之一。

  长老派的核心诉求从未改变,保留君主制,但将查理一世变成“虚君”,由他们这些贵族和大资产阶级来掌控实权,全面夺取这场内战的胜利果实。

  霍利斯议员提醒道:“现在最大的麻烦是独立派,他们坚决要求追究国王的责任,甚至要求审判国王!

  而现在军队掌握在他们手里,克伦威尔和杰拉德不会轻易答应我们的条件。”

  “军队?”曼彻斯特伯爵不屑地哼了一声,“战争已经结束,军队还有什么用?断了他们的饷银,找借口把他们解散!难道他们还敢对抗议会不成?

  尤其是克伦威尔的模范军和杰拉德那些由工匠、学徒组成的民兵,必须尽早清除,否则终成心腹大患!”

  其他长老派议员纷纷附和。他们始终对那支不受他们控制、充满了“激进”思想的军队心怀恐惧。

  正是这支军队在战场上的卓越表现,反衬出他们这些传统贵族的无能,并最终将他们排挤出了权力核心。谁掌握枪杆子,谁就拥有最终发言权,这是双方都无法退让的死结。

  密议之后,长老派决定绕过独立派和军队,秘密与查理一世重启谈判,试图抢先达成一个符合他们利益的协议。

  12月5日,伦敦城外,模范军军营。

  克伦威尔的新模范军和杰拉德的民兵团,带着胜利返回伦敦。然而,他们得到的不是英雄的欢迎,而是由长老派主导议会下达的一纸冰冷命令,战争结束、为了节省开支,解散新模范军和民兵团,并且对拖欠的军饷只字未提。

  这道命令像一道惊雷,在军队中炸开了锅。当即模范军与民兵团的将领汇聚在一起,商议解决现在他们面临危机的方法。

  托马斯·普莱德上校愤怒道:“将军!您看到了吗?这就是我们浴血奋战要保护的议会?

  他们不仅背叛了为共和国流血的士兵,更背叛了英格兰的未来!

  要不是这些长老派一味妥协、纵容,查理一世怎么可能掀起第二次内战?英格兰怎么会多流这么多无辜的血?

  现在他们居然还想和查理一世妥协,那我们的流血牺牲算什么?

  他们就是议会里的毒瘤,是内战的帮凶!我们必须把他们清除出去!”

  克伦威尔眉头紧锁,内心经历着巨大的挣扎。对议会动武,这无疑是对传统和法律秩序的挑战,性质极其严重,这几乎相当于在叛国。

  这时杰拉德站起来道:“克伦威尔,事到如今,您还对那个背信弃义的长老派抱有幻想吗?

  查理一世,他不仅是战败的君主,更是英格兰最大的叛国者!因为他个人的权欲,让整个国家陷入血海。他必须接受审判!

  而议会里的那些长老派,是他们为国王的复辟打开了大门。如果我们现在不动手,等他们和国王达成交易,下一个被清算的就是我们,是所有为自由而战的人!”

  克伦威尔环视周围,看到的是一张张因愤怒和失望而扭曲的面孔,无论是他一手带出来的模范军将领,还是杰拉德麾下那些民兵军官,他们的眼神都在逼迫他做出决断。军队的意志已经形成。

  终于克伦威尔下定了决心道:“我们不能让流血牺牲白费。为了英格兰的未来,我们必须清洗议会,清除这些叛国的妥协者!”

  “清洗议会,清洗叛国者。”

  1648年12月6日,伦敦,威斯敏斯特宫外

  清晨的寒雾笼罩着泰晤士河,威斯敏斯特宫哥特式的尖顶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议员们像往常一样陆续前来,准备参加议会会议。身着华丽长袍长老派议员威廉·沃勒大声道:“战争结束了,英格兰已经不需要模范军的保护了,现在他们才是对英格兰最大的威胁。”

  独立派议员不服气道:“他们是英格兰的英雄,议会不能这么对待他们。”

  威廉.沃勒冷笑道:“他们如果是英雄,更应该主动解散军队,去年国家财政的一半都花在他们身上,在保留他们议会该如何正常运作?”

  “强词夺理!”普莱德上校带着一群士兵冲了进来。

  “去年我们模范军,在战场上击败了5万多敌人,这一点你们怎么不说,没有我们保护议会,你们还能在这里侃侃而谈。”

  “放肆,普莱德,你想干什么!这是议会大厅,不是你的军营。”沃勒议员怒斥道。

  “根据军队委员会的命令,”普莱德毫不退让举起名单道:“您,威廉·沃勒议员,您被认定为国家的敌人,根据军事委员的命令,你已经没资格代表英格兰。”

  “荒谬!这是叛乱!军队无权干涉议会!”沃勒气得脸色发白。

  “当议会背叛了将它从暴君手中拯救出来的人民和军队时,军队有权纠正这个错误。”普莱德身后的一个年轻军官大声说道。

  “说的没错,我们这是在纠正议会的错误。”他的话引起了周围军官们一阵低沉的附和。

  “你们这是在军事政变,英格兰的市民是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长老派议员试图争辩,有的发出愤怒的诅咒。

  但模范军的士兵不为所动,他们用冰冷的刺刀对准这些长老派的议员。

  最终这些议员意识到,自己滔滔不绝的雄辩,终究对抗不了刺刀,大约140名长老派议员被阻隔在议会大门之外。只有大约60名独立派议员保留,但他们也是神情惶恐。

  威斯敏斯特宫内,瞬间空旷了许多,气氛也变得凝重而怪异。

  军事政变发生之,克伦威尔等军官,为了彻底消除英格兰内战的导火,决定审判查理一世。

  1649年1月,庄严肃穆的威斯敏斯特大厅被临时改建为特别高等法庭。旁听席上坐满了人,气氛紧张得如同绷紧的弓弦,他们知道一位国王将会在这里被审判。

  约翰·布雷德肖法官戴着镶有金边的帽子,主持审判。站在被告席上的,是前国王查理一世。他穿着黑色礼服,依旧努力维持着君主的尊严。

  检察长约翰·库克开始宣读起诉状:“查理·斯图亚特,英格兰国王,但被托付有限的权力以依据国家法律进行统治,然而他却邪恶地意图建立无限且暴虐的权力,并为此发动了针对现任议会和其所代表的人民的残酷战争,他是暴君、叛国者、杀人犯,也是英格兰人民公敌~~~”

  查理一世蔑视道:“你们是依据什么权威把我带到这里?是依据议会的权威吗?

  请记住,我是你们的国王!”他环视法庭,“一个比你们地位更高的权威召唤我到这里,那就是上帝赋予我合法君权!我绝不会向一个非法的议会屈服!你们所谓的权威,是从刀剑中得来的!用武力获得的东西,也能用武力夺走!”

  杰拉德听到这里对身旁克伦威尔道:“看到他了吗?直到此刻,他依然认为自己是凌驾于法律之上的神!

  他流的血是神圣的,而我们普通人流的血就是无足轻重的吗?

  不!在法律面前,国王和农夫是平等的!他必须为这片土地上的每一滴血负责!”

  审判在查理一世持续的不合作与否认法庭合法性的态度下进行。

  最终,法官布雷德肖法官宣告:“本法庭判决你,查理·斯图亚特,作为暴君、叛国者、杀人犯和国家公敌,应被处以身首异处的死刑。”

  法锤落下,即便现场所有人都知道这个结,但还是震惊不已,他们判了一个国王死刑,这在这片土地上还是第一次。

  1649年1月30日,伦敦市政厅广场。

  一个特别搭建的黑色断头台矗立在寒冷的空气中。成千上万的民众被士兵拦在远处,鸦雀无声看在高台上那个曾经是自己国王的人。

  查理一世穿着两件衬衫,对身旁的主教朱克森做了最后的祷告。留下了遗言道:“你们都是背叛我的叛徒。但我不畏惧死亡,上帝终将会处罚你们的。”

  然后,他将头放在砧板上,行刑者手起斧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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