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君,切莫信他,已中贼人奸计。”
曹军见他言之有理,军心为之一稳,正在继续同袁军奋战,不想那夏侯霸见此,骤然冷笑。
“典将军,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乐进确已归降,既然典将军不信小子说话,便请乐将军亲自来同你说吧。”
什么!!!
典韦为之一惊,心底骇然色变,这一刻,就连他的眼底,都不由为之浮现一抹惊惧。
他是真怕了,怕一会乐进也策马赶来,高呼我已归降袁营,还要劝自己归降。
此时此刻,典韦只觉自己呼吸都为之一滞,他根本不敢想象,真要发生了这样一幕。
对自己,对麾下一万五千曹军,对自家主公,乃至整座曹营,将会是何等震慑人心的打击。
同袁军作战,派去一员大将,就归降一员,这.这往后主公还敢派谁来作战,谁又敢来与袁军作战呢?
所幸令典韦最恐惧的事,没有发生。
乐进不是策马而来,他是被押解来的!
他一见典韦,口中便声嘶力竭的急呼,“典将军,休要管我!
袁军全部兵力已不足五千,覆灭老贼夏侯惇,当在此时!
我乐进誓死不降!
典将军!速速动手!
杀贼!杀贼!杀贼啊!!!”
三呼杀贼!!!
然而他声嘶力竭的呼喊,早已被周围复述他话语的袁军将士们压过。
毕竟与此前的夏侯霸、典韦相同,乐将军的话语想要响彻战场,传令三军,同样也需要将士们代为呼喊。
而他的话语经过将士们一呼喊,就变成了:
【典将军,速速归降!
袁军全部兵力已赶来战场,覆灭曹军之上下,不过顷刻!
我乐进尚且归降!
典将军!还不投降?
投降!投降!投降啊!!】
同样声嘶力竭!!!
乐进耳闻周遭的将士呼喊,眼底浮现前所未有的惊惧之色。
一人之发声,怎抵千万人之呼喊?
这一刻他才真切感觉自身之渺小,与袁营的可怖。
一入袁营深似海,从此命运不由人。
他能发声,但口舌将不再是他的口舌,而是袁公之口舌。
他能行走,但手足已不再是他之手足,而是袁公之手足。
那一刻,他望着周身声嘶力竭代他呼喊的士卒,仿佛看见袁营层层帷幕之后,高居龙椅,手捧玉玺之人。
低垂的脸,在摇曳烛火下晦明莫测,他嘴角轻笑,手中延伸无数利害丝线缔结如网,搬弄命运如偶绳。
天下英桀一旦入他网中,只会被利害纠缠,越是挣扎,陷得越深,从此命运不由人。
什么是普天之下,莫非王臣?
这便是普天之下,莫非王臣!
不臣,也臣!
当乐进现身,当他劝降的喊话被士卒呼喊,响彻三军。
曹军哗然!
三军犹在死战,主帅为何先降?
当然也有小部分聪明人,察觉有异。
典韦正是其中之一。
他望着乐进满面狰狞的脸色,见他茫然惊惧的望着四周喊话的士卒,更察觉他被周围人挟持押解。
此情此景,典韦怎么也难以相信,乐进喊出来的,会是投降之语。
然而,当战场曹军之中,放下刀剑投降者,丢盔弃甲溃逃者,一个接着一个出现,泱泱大势已不能止。
典韦与那小部分察觉有异的聪明人,根本无法挽回广大曹军的从众之心。
事已至此,典韦最后深深回望一眼,那满眼惊惧不知看见了身的乐进,叹了口气,整合所剩曹军,鸣金而撤!
无论如何,乐进已经败了,当下之曹军也无了再战之力。
心生无可奈何之感,典韦幽幽遥望北方,该回洛阳了。
这一战,曹军由乐进统率,三万大军浩浩荡荡杀来,靡费时日粮草,结果折损兵力一万五千人,大将乐进投降,夏侯渊次子夏侯霸投降。
未立寸功,无功而返。
望着典韦率军远去,袁军高层也收拾战场,并未追击。
无他,正如乐进先前所喊,以区区一座营垒,同三万曹军鏖战至今,袁军同样折损过半,全军上下加起来已不足五千之数,且精疲力竭。
追击出去,一旦典韦发狠,率众反攻,没了营垒地利,只怕反而要断送了大好局面。
所幸此战不仅守住了颍川,未失一城一地,尚且生擒了曹营大将乐进,将之送入黄金台,已是泼天大功。
自此,袁军于颍川攻守两战,一战降了曹军主帅夏侯惇,二战又降了曹军主帅乐进。
再加上眼下颍川遍地营垒之天险绝地,试问曹营之中,哪个还敢来犯?
待此间战报送至梁国,袁术亦为之大喜,曰:
“镇北将军,真天赐我破曹之人!
镇北将军为报我之殊遇,甘受奇耻大辱,不惜穿着妇人衣赏,以迷惑曹军,才有许县大捷。
有此大功当赏,我即刻传诏之于洛阳,请旨天子,表他为征北将军,封忠义侯!
另太史子义未负我望,叔至、文向骁勇善战,也没令为父丢脸。
详情发往寿春,由阎象统计此战功勋,为上下众人累宫进爵,各有封赏。”
袁术吩咐着,忽然见军报上一道杨弘的批语:
【夏侯霸,镇北将军之侄,为人甚妙,可堪大用。】
袁术同杨弘心照不宣,自然明白他的深意,轻笑谓之曰:
【夏侯霸弓马娴熟,智勇双全,临机巧变,劝降乐进,可为我第四义子。】
终于当袁术看到有关乐进的内容,对此杨弘并未在军报上提任何建议,显然是等袁术自决。
袁术略一沉吟,朗声而笑。
“今得乐文谦,如燕昭王得乐毅!
名奉黄金台,请旨封为平东将军,速来我处,助我平定梁国!”
第153章 吾乃常山赵子龙也!
梁国,袁术还没等来杨弘那边帮他把平东将军乐文谦送来,反而先等来了一封来自北方的书信。
县衙书房内,袁术稳坐帷幕之后,涎香点燃,袅袅青烟升腾。
他眸光晦明莫测,看向进来回禀的陆逊。
“伯言,你是说我儿伯符今日抓了一个细作,那细作只高呼要来见我,言说有奉孝军师的书信予我?”
袁术的语气颇为古怪,别人不知道也便罢了,他自己如何还能不知道?
所谓的奉孝军师,完全就是他编出来诓骗天下人的迷雾,真正的郭奉孝与他连面都未曾见过,毫无瓜葛之下,又岂会平白无故给他来信?
陆逊颔首答曰:
“按理来说区区书信之事,不该搅扰老师清净。
盖因我等不知老师同奉孝军师究竟如何通信交流,且那送信之人尤为厉害。
也不知伯符公子是不是故意留手,竟与之大战上百回合未能取胜。
弟子见之,心觉有异,以防万一之下,这才赶来禀告老师。”
“这必是曹营细作,奉孝书信岂会如此.”
袁术话至嘴边忽然顿住,“嗯~?你说来人能与我儿大战上百回合,未分胜负?”
“就是,就是!”
陆逊即刻点头称是,“老师也觉着古怪吧?小小一个送信细作,岂有此等能耐?
这必是伯符公子另有所图,刻意为之,老师不得不防。”
袁术深深看了陆逊一眼,深以为然。
“伯言所言甚是,可知此人名号?若果真能与伯符相斗上百回合,只怕绝非无名之辈。”
“老师有所不知,正因来者是个无名之辈才最古怪。
他自称叫什么常山赵子龙,什么时候似这等从未听说的人物,随随便便来的细作小将,也能令伯符公子拿之不下?
事出反常必有妖,老师当.”
常山赵子龙???
陆逊后面说的话,袁术已经听不进去了,此刻纵使以他的心境,也被这个名字惊的有些发怔。
赵云!!!
赵云来给我送郭嘉的书信?
啊???
此时此刻,这位始终捏着天下大势,在南方压的曹刘喘不过气的袁公,是真有些糊涂了。
自个在南方打的风生水起的时候,北方到底风云变幻了些什么,这两人是怎么搅合到一起的?
但无论如何,眼下的第一要务!
他当即冷声呵令,斩钉截铁。
“这定是奉孝军师予我的书信!
伯言,速去拦住我儿,带请子龙过来。”
陆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