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李典,他此时也不敢当这个众矢之的,况且背后足足两万袁军,就在城外除非投降,否则必死无疑。
可有了乐进的前车之鉴,他是宁死也不敢投降呀。
是故还不如放任此事,果真逃入城中,只要能将追来的袁军抵挡在城外,及时关上城门,或许倒有一线生机。
未几,随着城门缓缓打开,城内的县尉组织了郡兵,还想在袁军冲来时抵挡,不想先被这些拥挤抢入城门的曹军冲溃。
李典此时倒是站了出来,毕竟只要入了城,那么接下来挡住袁军才能活命,大家的利益重新回归一致。
他即刻便高声下令,组织守城。
然而城外的袁军碾了他们一路,等的就是这一刻,这等好机会又岂能放过?
当先就是一支千人骑兵,军旗飘扬两个大字【杀曹】!
正是乐进这些时日以来,痛定思痛,苦心孤诣所练之【杀曹军】!
由乐进率领,皆提长柄大刀,千人拖刀在后,扬起漫天尘沙。
随着乐进高呼一声,“杀曹!”众人冲入城门就是一刀拖刀斩。
无可匹敌,无可抵挡!
枪挡枪断,盾隔盾碎,普通士卒如何挡的住这借着马力的拖刀一斩?
一时间城门处无数曹军身体两分,血流成河,目见之者,谁不胆寒?
原本拥堵的城门为之一清,袁军趁势杀入城中。
近身之后,大刀使着不便,乐进当即下令,”换刀!”
于是杀曹军将士,将手中长柄大刀的中段一拧,当即分做一柄长刀,一柄短枪。
众人或持刀,或持枪,配合后面拥上来的袁军步卒,再度厮杀起来。
有先前千人拖刀那震撼人心的血腥一幕,此时又有源源不断的袁军涌来。
这些逃了一路,被杀破了胆的曹军,只觉袁军恐怖,根本无可匹敌,很快就再度奔逃起来。
“诸君随我死战!
只要将这入城少量袁军杀退,再关上城门,我等方有生路。”
李典还在这里奋力高呼,想要整顿兵马阻敌于城外呢,然而很快他就被一众曹军抢了出来,护着他往另一处城门逃去。
于是熟悉的一幕上演了,众人死战得脱,险死还生的逃出薛城,然后李典带着人在前面逃,袁军派人在后面追。
区别的只是李典周围这次只剩下三千多人,就这还是某位陆军师,极力从乐进刀口下保住的活口。
不过这次追在他们后面的袁军,也只得五六千人,毕竟新得了薛城,袁军主力自然要在城中休整整顿。
至于李典麾下这些?
派人盯着就行了,这帮子曹军一路逃命都没时间休息,精疲力竭之下,又能跑多快?
甚至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食水,可别死在路上了。
薛城之中,躺在县府大床上,吃着美酒佳肴的陆逊,忽然想到他可怜的曹军兄弟们日子是不是太苦了?
即刻命人给他们送了点吃食过去。
于是乎,当正在逃往蕃县的李典军,实在坚持不住,找了个地方安营扎寨,小心翼翼睡了一夜后。
发现可怕的袁军没有追来,今晚是平安夜,纷纷欢呼雀跃,庆幸自己又活过了一天。
只有李典脸色铁青的看着这一幕,仿佛明白了什么。
先前逃往薛城,可能是一开始离得远,袁军追不上他们也就罢了。
这会逃往蕃城,他们甚至休息睡了一晚,袁军都没追来,其意不言自明。
特别是当众人饥渴难耐,寻找水源之时,恰好在河岸附近,捡到了不少被人遗弃的腐败食物。
数量不多,刚好能够他们不被饿死。
“将军,多少吃点吧,你已经两天水米未进了,大家伙还指着您带我们回洛阳呢。”
当眼睁睁看着副将递来一块腐败生虫的饼子,李典一掌拍开,气的拔剑出销。
“竖子,安敢辱我!”
他骂的不是副将,而是那个背后算计的小人。
言罢,他便要自刎当场,幸得副将眼疾手快,一面上前拦阻,一面呼喝众人。
待大家一起将李典抢下来,这才心有余悸,没有李将军在,可不一定喊得开蕃城城门,入不了城,活不了命,到时候谁带他们回洛阳呢?
他们之中倒不是没有聪明人猜到眼下的处境。
可对聪明人来说,随波逐流,各安天命或许能活,真没了利用价值,一会袁军冲杀上来,岂不是必死无疑?
等到李典被自己麾下的士卒解了武器,甚至派人盯着,防止他寻死,李典心里那叫一个恨啊!
到底是谁在整我?
未几,一行人逃至蕃城,和薛城不能说十分相似,只能说一摸一样的一幕上演。
曹军用李典叫开城门,袁军随后杀到,蕃城失守,李典又一次死里逃生。
李典:“#@&*!”
这一次李典身边的人更少了,只剩千余人。
逃往驺县的路上,身体与精神的双重疲惫,使众人意志愈渐薄弱。
那些曾经疯魔般控制着李典,把李典当做救命钥匙的士卒,再一次将希望放在了他身上。
他们仰起面黄肌瘦的脸,深望向他。
“将军,我们还能活下去吗?”
是啊,他们只是求活,自己答应了要带他们活着回洛阳领赏的。
李典幽幽一叹,“能的!想要活下去,就得听我的!”
终于,时隔多日,他重新拿回了自家军队的控制权。
李典:QAQ
第247章 代师巡狩,以牧万方!
荒凉的原野上,星光殷殷,月华流光。
残骑裂甲的李典,独立青石之上,向着他仅剩的千余士卒大声宣讲。
他要把袁军的阴谋公之于众,他要让大家明白,当此之时,绝不能做袁军的手中剑,掌中刀,方有活路。
“诸君,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袁军步步紧逼,所以留我等性命者,盖因欲借我等之手,连破郡县,尽得鲁地耳!
我知道你们之中或许有人觉得这样也不错,觉得若能得条生路,就此降了袁军也未尝不可。
但我李典要告诉你们,我汉庭只有杀敌战死的汉兵,绝无背义投敌的汉贼!
乐进将军前车之鉴在前,想想你们家中的妻儿老小吧,今若助袁为虐,来日莫说尔等,便是本将也必落得九族尽诛的下场。
汉贼不两立,国法不留情,今时今日,你我纵使战死,也绝不降袁。
而若我等不想,那么诸君试想一下,纵使我们就此配合,使袁军尽得鲁地,其后他们就会放过我们,让我们归家吗?
我告诉你们,不可能!”
听闻李典这番话,一众灰头土脸,面黄肌瘦的甲士们,眼露绝望之色。
降袁九族死,不降自己死,天大地大,难道竟不留一条生路给他们?
“为什么?将军,你答应过的,要带俺回洛阳领赏的。”
“俺和家里说好了的,归家就要结亲的,俺要回家!爹嘞、娘诶!俺想你们了。”
“自梁地逃出包围,从林中杀出血路,薛县、蕃县,几次死里逃生,将军,难道我们真寻不见一条生路?”
众将士或掩面而泣,或悲哭哀嚎,或仰起脸期冀望着李典,或拖着伤躯精疲力尽靠在树上,闭上眼就再也没有睁开。
李典默然看着这一幕,眼有悲意,心底同样发苦,但面上却是一副胸有成竹,气定神闲之态。
“诸位莫慌!
能活的,我李典既许你们一条生路,必带尔等活着归家。
眼下时局艰难,虽受困于袁军,但只要我等还有利用价值,至少暂时性命无忧,袁军只会驱赶我们奔赴县城,却不会对我等赶尽杀绝。
既然如此,这未必不是我等机会,你们听我的,今可暂且减缓抵达下一座县城的速度。
袁军此计讲究的就是一个快字,一旦拖延时间,被鲁国各地提前收到此间情报消息,此计便决然无用。
或许还可将计就计,待我等赶到之时,守军假意开城,实则设伏坑杀袁军。
此间袁军来攻之众只两万人,于鲁国而言却是主场作战,若提前有所准备,配合我等骤然发难反攻,未必不能给予袁军迎头痛击,将之杀退。”
“好!听将军的,到时候给这些狗娘入的袁贼来下狠的。”
“兄弟们接下来赶路,且省些力气,反正这些袁狗,也是按我们的速度来,等我们赶到城下的时候,才会杀出来。”
“正是这个道理,我们在此间拖得越久,鲁国的兄弟们就能多些准备。”
“来,刚捡来得吃食,弟兄们多吃些!吃他粮,干他娘,养好了力气,跟着将军,痛快的杀些袁狗。”
看着听完自己的计划后,仿佛重拾信心,仅仅是为了自己带他们活下去的许诺,便要赌上性命,拼尽全力的士卒们。
李典一言不发,只发狠的咬着副将递来的馊饼子。
可是真的能活下去吗?
其实李典自己都不知道,他只知道绝不能让袁军继续这么顺利下去了。
能尽力拖延时间,破坏那个在暗中做局坑害自己的小人,也是好的。
翌日,随着李典的计划被下达执行,很快察觉前面的曹军越逃越慢,渐渐都不怎么动了的追击袁军,略感诧异,忙将此事回禀陆逊。
收到消息的陆逊,一觉方醒,正在蕃县府衙吃着香喷喷的粟米粥。
惊闻此讯,他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气的一口气把碗里的粥都喝尽了,这才重重把粥碗扣在桌案上。
“好个李典,真真岂有此理!
我饥一顿饱一顿的给你们养着,含辛茹苦给你们规划驱赶路线,深怕你们走丢了。
现在到好,本将舍下脸面,好容易从乐将军刀口把尔等保下来,你个李典竟也不知恩图报。
你说这明晃晃的计策在那,与我心照不宣多好,大家面子上都过得去。
真助我得了鲁国全境,届时老师面前,许也不失了你黄金台上一个座席。
也罢,事到如今,是得叫你晓得了,入我掌中,何为雷霆手段。”
言罢,少年郎甩袖出府,越马而上,号令三军威严。
“代师巡狩,以牧万方!
三军听令,随本将驱策群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