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携百官上下,共迎徐州牧。”
“今得元龙,大业成矣。”
吕布志得意满,仰天而笑,却未曾察觉陈登满面堆笑之下,那隐含深意的诡谲眸光。
今汝借曹豹里应外合,夺了徐州,来日也当让你吕布,尝一尝被人里应外和痛失徐州的滋味,也算全了我与玄德这场恩遇。
鲁国,刘备中军大帐。
“荀彧兵微将寡,前日被二弟连斩三员大将,今已弃了鲁国,退守山阳一带。”
刘备展开地图,问计于众人,“我今为之,该当如何?”
简雍、孙乾二人面面相觑,问我俩出谋用兵之策,玄德公,您是认真的吗?
所幸还有关羽在场,正欲出言,只听士卒来报:“三将军到!”
刘备闻听此言,悲呼一声,以手掩面而哭。
“汉室倾颓,无力回天!”
无他,当初命张飞镇守徐州,如今张飞来了,那还用想?
“大哥!”
果见张飞赤裸上身,背着荆条,来至刘备面前跪倒,泣首告曰:
“吕布小人,忘恩负义,同曹豹里应外合,我我一时饮酒误事,把徐州丢了。”
关羽怒其不争,又心疼兄弟,只急问,“嫂嫂安在?”
“一并失陷城中,托付于陈元龙矣。”
张飞愈说愈无地自容,只觉愧对大哥,掣剑欲自刎。
“把剑放下!”
众人眼中涕泪横流的刘备,第一次止住哭声,抬眸看去,此时他面上哪还有半分哀色?
“备,织席贩履之人,苟全性命于乱世。
少年求学,一无所成,时值天下大乱,你我兄弟三人,拼一腔血勇,匡扶汉室,以保国家。
然功劳被吞,只得个县令,又被朝廷裁撤,当日翼德为我怒鞭督邮,我解印绶系挂其颈,扬长而去。
何等恣意畅快,为兄至今犹记。”
他缓步至近前,怕伤了张飞,小心翼翼解了他背上荆棘,沉声一叹。
“一路走来颠沛流离,你兄弟二人随我飘零多年,先从公孙瓒,后寄人篱下于陶谦。
备才浅德薄,无有曹操刺董之豪情,亦无袁氏累世公卿之显耀。
年今三十有六,而功业未建,半生至此,不是失败,就是逃亡。”
他这次没有再哭,而是笑了,他在朗声大笑,可那苦涩的笑意,只比哭还令人动容。
“我刘备,还真窝囊啊!”
笑止,他以目示张飞,曰:
“翼德,你是因为我刘备坐拥徐州,贵为徐州牧,而追随我的吗?”
“大哥,我是因为您的仁义,而追随您的。”
“既如此,你又为什么要因我失去了徐州,舍我而去呢?”
张飞泪流满面,长剑掷于地上,众皆感泣。
独刘备笑曰:
“适才涕泣,非为徐州也,实因此行不得赴救天子,匡扶汉室。
昔年十八镇群雄会盟讨董,诸侯次第列座,独我刘备没有资格。
一介织席贩履之辈,仅仅是当众说出“光复汉室”这四个字,便引得众人发笑。
可之后呢?二弟温酒斩华雄,兄弟三人虎牢战吕布,天下扬名,问昔日诸侯,而今安在哉?”
他俯视众人,声声笑语里,泪眼已潸然。
“昨日县令,今日徐州,于备而言,无有分别,得何足喜,失何足忧?
这世间追逐利益、争夺基业者众,他们将仁义弃置于地,与小人同流合污。
纵使忠义之士,也常在挫败与自我怀疑中放下仁义道德,只以为乱世天下自古皆然。
可自古皆然,便对吗?
备拼搏半生,矢志不渝,非为攻城略地、占据基业,只为伸大义于天下!
我就是要明明白白告诉天下诸侯,汉室还有旗帜不倒,仗义死节之士必前赴后继,兴复汉室,还于旧都!”
众皆拜言:
“为图将军之志,愿效犬马之劳!”
刘备未曾料到,他这一刻,点燃了关羽、张飞以至众人,让他们不惜为之燃尽自身,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
不是仁德!不是大义!
而是那份自一个小人物心底燃起,哪怕历经无数失败挫折,也永不熄堕的梦想!
是织席贩履之辈,也要匡扶汉室的坚持!
怀抱遥不可及的梦,溺死于冰冷现实,亦或是将之点燃世界?
而在吕布背盟,刘备痛失徐州之际,远在颍川的袁术也迎来一位曹营贵客。
“今得子翼,真天赐英杰也!”
蒋干:???
这叫什么话?我是来当使节,又不是来投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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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蒋干:袁营太可怕,我要回曹营
“今得子翼,真天赐英杰也!”
闻听蒋干将至,袁术整理衣冠,引从者数百,簇拥出营。
见蒋干布衣葛巾,倜傥风流,袁术亲切上前双手相握,生怕他跑了。
“我听闻,子翼尝自比苏秦、张仪,合纵连横天下诸侯,无有不说者。
术久慕子翼之才,今何来迟耶?”
蒋干:???
我不是,我没有,袁公,你听谁说的?别让我知道是谁在造谣!
面对袁术突如其来的亲近,蒋干一时间都有些不知所措,好悬反应过来,正要提起正事。
“袁公,我这趟是代表我主曹公来此”
没等他说完,袁术便抢声打断,神色真挚。
“世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
子翼当世大才,焉能不知曹操欺君罔上,往劫天子,天下诸侯共伐之。
曹贼时日诚恐无多矣,子翼又何必明珠蒙尘,为他陪葬?
今若改弦更张,投我门下,必以国士之礼相待。”
蒋干:“.”
他一时无言,都怔住了。
我是来当说客,来离间袁营的没错吧?这怎么我还没开始呢,你先把我说上了?
“承蒙袁公厚爱。”
他谨而再拜,“然,我既为曹营之臣,当为吾主谋事,今大任未成,岂可背义而投敌?
还望袁公听我一言,曹袁相争.”
没等他那三寸不烂之舌,再次开说,就又被打断,只见袁术大手一挥。
“此事不急,以后再议不迟。
今得子翼,我心甚慰,当摆宴为汝接风洗尘。”
蒋干都无奈了,我是曹军使节,是来当说客的,真不是来投奔你。
所幸和谈之事,本就不报多大希望,于宴会之上也能有机会见到周瑜,以图他真正的谋划。
因此半推半就之下,也就欲拒还迎,答应下来。
袁术携蒋干同入袁营,左右军士,皆顶盔着甲,持戈立戟。
见蒋干至,众将戈戟前刺,猛然大喝,“杀!”
杀意凌冽,吓得蒋干脸色煞败,指着他们腰间所挂之物,颤声发问。
“袁公,这.这是何物?”
“此乃曹军人头,宴会将至,众将以之佐餐下酒耳。”
“啊?”
蒋干瞪大了眼睛,面色惊恐看向袁术,“袁公戏言否?”
“我以真心待子翼,何来相戏?”
袁术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甚至故作袁氏嫡子傲然之态,“今子翼观之,吾之军士,比曹军何如?”
“真真虎狼之军也。”
蒋干勉力维持着镇定,眸光又见一处营帐外血肉横飞,有斧剁之声,上书【粮仓】二字,他心中顿生不详。
袁术见他好奇,当即引他往仓中一望,果见曹军无头尸体堆如山积,殷红鲜血如瀑流浆。
蒋干骇的面无人色,几欲昏厥,袁术却把着他的臂膀,强让他观瞧。
“我猜戏志才必料定我粮草告急,难以长久,故请你来与我和谈。
壮志饥餐曹军肉,笑谈渴饮仇敌血。
子翼,汝今观之,吾之粮草,可足备否?”
蒋干几乎站立不住,干呕连连。
“袁袁公,粮草充沛,名.名不虚传。”
“今晚大摆宴席,子翼可多食否?”
闻听此言,看着面前血肉模糊的粮仓,想到接下来的晚宴,众人大啖曹军,大饮曹血的一幕。
蒋干只觉一种难以言说的恶心、惊惧直冲天灵,再支撑不住,昏厥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