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他是真被吓晕,众人哄堂大笑,袁术倒是颇为惋惜。
“这就倒了?我后面的准备,子翼你还没见识呢。”
虽然因为戏志才的耗粮之计,袁术如今粮草确实没有先前充裕。
但依靠去年正月就实行的屯田,以及在江东打了不少土豪,他还远没有到要把曹军当成粮草的地步。
如此布置吓唬,也不是单纯为了吓蒋干,一来可以迷惑戏志才,不让他猜到己方粮草情况。
二来蒋干他是来出使得,等他回去之后,就问知道了“袁军粮草”真实情况的曹军底层士卒,怕不怕吧?
真天赐英杰蒋子翼,助我一举击溃曹营军心。
众皆大笑间,周瑜自人群后走出,看着倒地的同窗好友,也是苦笑着为他讨饶。
“袁公,想来可以了,子翼他生性胆小,哪禁得住再吓。”
“也罢。”
袁术摆了摆手,眸光意味深长看向周瑜。
“那接下来我可就把子翼交给公瑾了,切莫让我失望才是。”
“瑜,必不负袁公所托。”
周瑜营帐。
蒋干在梦中似也惊惧不安,出了一身冷汗方醒,茫然看着周围床榻,才稍松懈,只道原来是梦。
但很快他又惊觉:不对,这是哪里?
“子翼,何来迟也?”
惊闻此熟悉一语,蒋干条件反射的战栗,生怕回头又见到袁术那张恍如饿鬼的脸。
所幸身侧之人羽扇纶巾,丰雅超群,蒋干舒了一口长气,泪眼婆娑,如见亲人一般。
“公瑾~!”
“子翼别来无恙乎?怎作此女儿态?”
“公瑾有所不知,袁公他”
他忽得反应过来,既然公瑾在这里,那自己来袁营之事并非是梦,先前所见所闻都是真的!
刹那间,蒋干脸色煞白,他几乎祈求般问向周瑜,“公瑾,那.宴会?”
见同窗老友给吓成这样,周瑜心中暗骂袁术不干人事,面上还得配合着他的计划,笑言宽慰。
“子翼一睡良久,倒是可惜,错过了袁公设宴。”
“错过了?错过了好!”
他急拽周瑜衣袖,“公瑾,速随我走!
袁公残暴不仁,不似人主,袁营穷凶极恶,绝非久留之地,今何不随我一同投曹,以展胸中抱负?”
“子翼良苦,我岂不知?”
周瑜面露无奈之色,“闻弦歌而知雅意,子翼来意我已尽知,只可惜来迟一步,今虽有心相助,却也无力。”
蒋干一听有戏,忙追问之,“公瑾何出此言?”
“我之抱负志向,子翼深知。
大丈夫处世,唯愿得遇知己之主,外托君臣之义,内结骨肉之恩,言必行,计必从,祸福共之,荣辱共之,同心同德,共谋大业!
如今这个人,我找到了。”
“可是昔日江东猛虎孙坚之子,人称小霸王孙伯符?”
“正是!”
第50章 蒋干:雷簿 陈兰?我当说之!
“既如此公瑾何不辅佐孙策立业,就此摆脱袁术掣肘?”
蒋干大喜,没想到他与周瑜一拍即合,这次的任务,除了袁营有些过于骇人了点,竟这般顺利。
他进而劝之。
“时局至此,你我之间,同窗之谊,也便不同公瑾虚与委蛇。
干以实话告你,我今所来,便是助公瑾一臂之力,以解阳翟之围。
孙策立业之事,若有难处,公瑾不妨直言,曹军定倾力相助。”
“子翼有所不知!”
周瑜幽幽一叹,半是虚情,半是假意,为他娓娓道来。
“伯符素怀大志,早有鸟上青天,鱼入大海之意,我亦尽心为他谋划。
无奈袁术背后亦有高人。”
闻听周瑜如此说,蒋干心知袁术、孙策之间关系,必有他们这些外人所不知道的内情,忙问之曰:
“愿闻其详。”
“子翼乃我同窗旧友,今实不相瞒。
袁公与伯符之间,绝非外间流传,视若己出之亲厚,而是深为忌惮。
实则当初伯符向袁公献上玉玺,假意借兵渡江,讨伐刘繇救母,便是为了脱离袁公掌控。
不想此计,竟被袁公背后谋主看破,这才致使伯符不仅愈发深陷罗网难以挣脱,更令袁公得以占据江东,威势更甚。”
“竟有此事?我等外人倒是难窥内情,只道是袁公待孙郎比之亲子更甚,犹嫁嫡女许之,以为臂膀。”
见他半信半疑,周瑜又是苦笑,又是无奈。
遂把自他遇到孙策以后,如何几次三番为之谋划脱身之机,又是怎样一次又一次被袁术背后谋主看穿破解之详情一一道来。
到最后他更是发自内心,由衷一声长叹。
“既生瑜,何生他?
此人步步料我于先,招招将我压制!
此前我还让伯符暗中联络袁营忠义之士太史慈,想以此作为羽翼。
不想他连这都猜到,提前接来太史慈老母加以笼络,尽收太史慈之心。
伯符联络不成,反遭见疑,他现在都觉得是我在误他了。
子翼啊,你就说,此情此景,你来找我,我又如之奈何?”
周瑜此番真情流露,说的全是实情,各处细节任由蒋干如何追问都能细细说明。
如此说的竟全然都是真话,蒋干又如何不信?不由谓然叹曰:
“公瑾之才,我已惊为天人,不想世间竟有如此人物,更在公瑾之上?
难怪曹公常谓袁公路为冢中枯骨,来日必灭,不想如今反有腾飞之势,号召天下诸侯四路伐曹,威势一时无两。
近来戏军师几次用计,亦悉被破解,想来也都是此人谋划,却不知此人究竟是谁?”
“我亦不知,他隐藏极深,常居袁公幕后,从未现于人前。
即便是我也只得从蛛丝马迹,以及袁公前后行为不一之处,推断此人存在。”
周瑜顺势接话,他此前所言皆出真心,悉为心声,依他本心而言,若真能借此与曹军联络,助伯符脱困,也未尝不可。
可越是想到这一点,他便愈是感到由衷绝望。
从袁公听到你蒋干名字的那刻起,你我之间的一切,就都已落入那人算计,皆是他计划安排一环,事已至此又还能图谋什么呢?
蒋子翼啊,非是我周公瑾要害你,而是只有将你作为投名状献上,才能保住我和伯符这段时间努力挣来的信任,不遭袁公疑心。
而周瑜此前所说这一切的真话,就为了铺垫接下来这一句,由袁术亲自交代的:
“我只听袁公偶然一次口误,说道是:【奉孝】二字。”
说实话,周瑜倒是不认得这个【奉孝】是谁,但根据他这段时间对袁公的了解,指定是又要坑人。
蒋干闻言也大为惊异,“【奉孝】?我倒也未曾听闻,不过待我回去之后,可报予诸位军师,他们遍识天下英杰,或许知道此人。”
“如此甚好。”
周瑜微微颔首,这才回归正题,“此番子翼所来之事,也被他提前加以防范。
未等你入得袁营,伯符已被以不食曹军,必是通敌为由,压入大牢。
无有伯符领头,即便我有心与你合谋,孙家诸将也无有能听我号令者。”
“什么?”
蒋干惊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以此为罪,与莫须有何异?”
“为今之计,唯有请子翼相救。”
周瑜忽朝蒋干长施一礼,躬身下拜。
“公瑾这是何意?”
蒋干紧握周瑜之手,将他扶起。
“诚如是,你我两家更该合谋共进,引为同盟。
今若有难处,尽管道来,我但能做到,岂有不帮之理。”
周瑜动容之间,递出一份文书,为他解释。
“此乃我仿造释放伯符之大将军令。
我听闻袁公甚爱子翼之才,若知晓子翼醒来,必要与你秉烛夜谈,询问天下大势。
今可虚以委蛇,待他困倦熟睡,抵足而眠之际,私盖袁公将印。
等子翼走后,我再暗中联络孙家诸将,三天后以此文书,假大将军令私放伯符举事,引火为号。
届时还望子翼即刻率曹军来援,如此大破袁军,你我两家,皆脱困矣。”
“和袁公秉烛夜谈、抵足而眠?”
想到要和那个“生啖汝肉,渴饮汝血”的魔王秉烛夜谈、抵足而眠,蒋干就一阵脊背发凉。
然念及此次破袁大业,成败在此一举,他索性也是一咬牙,接过文书,答应下来。
“公瑾放心,干必不负所托。”
周瑜深感欣慰,又谏言曰:
“不知子翼可知雷簿、陈兰?”
蒋干虽亦曾听戏志才提及二人,称之为有古之名将风范,此时只故作不知。
“虽未曾听闻,但公瑾提此二人,想来必有高论,今当洗耳恭听。”
“此二人用兵常有独到之处,堪称无双上将。”
周瑜脸不红心不跳继续按照袁术交代,侃侃而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