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已经是死人了。
只不过,不是死在他朱由校的手上而已。
权势斗争,恐怖如斯。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王安倒台了,这司礼监大太监的位置给谁来坐呢?
魏朝隐晦的瞥了王体乾一眼,当即上前对着朱由校谄媚道:
“殿下,今早内府府库之中送来了些许降香黄檀、檀香紫檀。”
朱由校眉头一皱,说道:“孤要这些木头作甚?”
这些太监,当真是会逢迎上意。
恐怕是知晓他好木工,遂命人送来这些名贵木材。
但他已非原来的朱由校,他对木工不感兴趣。
“奴婢以为是殿下命人送来的,如今看来,又是那王安曲解圣意。”
不管怎么说,把锅推给王安,总是没有错的。
当然
若是皇帝好这一口,这个功劳,自然就是他魏朝的了。
朱由校看破不说破,手底下的人,做事只要不触及底线,那还是可以用的。
若是触及底线了。
王安,便是下场!
“魏朝。”
“奴婢在。”
“擢升你为司礼监秉笔太监,提督东厂,好生为孤效力。”
哪怕是早知道了这个结果,但在嗣君口中真切说出来之后,他还是激动万分,当即就跪伏在地,说道:“太子爷万岁,奴婢定然当好差事,不负重托,太子爷要做的事,奴婢就是豁出这条老命,也要帮太子爷做成!”
“很好!”
魏朝的表态,朱由校很是满意。
“你去文渊阁,让内阁首辅、次辅来见孤,另外,这几日的紧急奏疏,也一律带过来。”
皇帝驾崩,辍朝三日。
寻常事内阁加司礼监就可以处理。
但有紧急事务,还是要皇帝决策的。
那个不让他决策的宦官王安已经失权,已经没有人能够阻止他去亲政了。
“奴婢遵命!”
魏朝大喜过望,当即朝着文渊阁走去,出了文渊阁后,甚至是快步小跑起来。
皇帝提拔司礼监秉笔太监,是要走个形式过场的,口头告知内阁首辅人选。
正常来说,内阁没有回拨的权力。
如嘉靖帝擢陈洪为秉笔,徐阶仅能“顿首称善”。
当然,也有例外。
万历初年张居正可干预人选,否决冯保推荐的孟冲。
魏朝离去之后,朱由校看向李进忠。
实际上,在知晓此人的名字后,朱由校便开始注意他了。
李进忠.
魏忠贤啊!
这可是中国上下五千年历史中,最富盛名的太监了。
“李进忠,孤看你机警,又曾是潜邸老臣,便入司礼监,为随堂太监罢!”
李进忠大喜过望,当即跪伏而下。
“谢太子爷恩典,奴婢一定好生侍奉太子爷!”
“你昨夜随魏朝,乾清宫那边,如何说的?”
李进忠知晓嗣君询问的是移宫之事。
“西李紧闭宫门,昨夜奴婢与魏公公皆不得进。”
朱由校闻言,微微颔首。
李选侍没有了他这个依仗,还敢居于乾清宫?
按照规制,朱常洛梓宫要在乾清宫正殿停灵七日,在京四品以上官员每日辰时至酉时素服哭灵,地方官员设坛遥祭。
若李选侍不想要体面,那朱由校便只能给她不体面的结局了。
“李进忠,今日之内,让李选侍移哕鸾宫,孤不管你用什么办法。”
伏惟圣朝以孝治天下。
作为皇帝,朱由校自然是要遵循孝道的。
但手底下的人鲁莽,却也不是他的问题。
太监是皇帝的爪牙,有些皇帝不适合去做的事情,自然就要他们来代劳了。
“奴婢领命!”
李进忠眼中寒光一闪而逝。
王安倒台了。
魏朝上位了。
但以魏朝的能力,当真能够侍奉好嗣君吗?
今日之王安,未必不是明日之魏朝。
他李进忠,一定要得到太子爷的重用!
一定要做最有权势的大太监!
李进忠离去不久,一脸春风得意的魏朝,便领着首辅方从哲以及次揆刘一燝入殿。
“臣方从哲(刘一燝),拜见殿下。”
两人匆匆而至,不见王安,在文渊阁却见魏朝过问国事,心中已经有些预料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
掌权太监更是更换频繁。
“赐座。”
宫人搬来小凳,两人谢过朱由校之后,小心翼翼的坐了下去。
方从哲老脸上并无不悦。
相反,眼中甚至有些许欣然。
毕竟王安是站在东林党那边的,他倒台了,对他来说是个好事。
“不知殿下相召,是有何事吩咐?”
朱由校指了指魏朝,说道:“王安识人不明,勾结外朝,欺君罔上,已去职戴罪,今司礼监要一个主事的,便让魏朝代行司礼监秉笔之职,元辅以为如何?”
第14章 国事艰难,大明倾颓
方从哲当即顿首称善。
“魏公公明察秋毫,洞燭幾先,昔者晏婴辅齐,子房佐汉,亦不过如是!”
魏朝被方从哲比肩晏婴、张良,那简直像是吃了蜜一般,赶忙说道:“首辅公以葵藿之诚,卫护宸极,虽周勃安刘、霍光辅汉,未足方其忠悃!”
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句,商业互吹起来,朱由校说道:“诸位都是忠臣,良臣,贤臣,都是本宫的臂膀,这几日朝中,可有什么紧急事务?”
方从哲当即说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先帝遗诏已拟,殿下应尽快登基称帝,以安人心,这是现今最紧要的事情。”
朱由校掩面啜泣,说道:“皇考尸骨未寒,焉能如此?不准。”
方从哲等人只好称是。
缓了一口气,朱由校继续问道:“国事之中,可有紧急事务?”
方从哲继续说道:“辽东局势恶化,萨尔浒之战后,建奴连克开原、铁岭,三日前,兵部急报“沈阳危殆,请速调蓟镇兵增援”。”
“内阁如何应对?”朱由校问道。
“情势紧急,臣绕过常规朝议,直接敕令熊廷弼“总督辽东,便宜行事”。”
说完,方从哲偷偷瞥了一眼嗣君,发现后者脸上并无不悦之色,这才稍稍放心。
“既是要打仗,军费如何支用?”朱由校再问道。
“发内帑银100万两,截留南方漕粮20万石驰援,暂缓江南织造、烧造等非紧急开支。”
又是内帑银。
万历搜刮天下多年,也经不起如此消耗啊!
什么时候,国家开支,需要用到皇帝的内库了?
见嗣君皱眉,方从哲心中一惊,赶忙说道:“军国大事,非同凡响,发内帑银100万两不过是救急而已,不是常例。”
朱由校没有什么表示,继续问道:“还有何事?”
“贵州宣慰使安位与明军冲突,今日云南巡抚奏请增兵,还请殿下圣断。”
辽东局势恶化,这西南土司亦是动荡。
不得不说,自己接手的大明,确实是个烂摊子。
朱由校沉默片刻,说道:“石柱宣抚使秦良玉可堪大用,命兵部调秦良玉率白杆兵南下,以防土司联动作乱。”
方从哲闻言,当即夸赞道:“殿下英明!”
听到朱由校如此决策,便是在一旁沉默的刘一燝,脸上也露出诧异之色。
大明未来的帝君,虽长于深宫,但对天下之事,并非无知。
潜邸之中,恐怕时常参谋天下之事。
看到刘一燝诧异的目光,朱由校问道:“刘公有何高见?”
刘一燝赶忙起身,行礼道:“殿下处置甚为合适,并无不妥,老臣无有高见。”
朱由校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