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现在根本没有太后,朱由校的生母,也早就去世了。
便只能拜见李太妃,走一下形式。
并且,之前因为坤宁宫无主,这后宫之事,暂先交给李太妃掌控。
如今紫禁城有了女主人,自然,这权柄得收回来了。
帝辇很快便到了慈宁宫。
朱由校按着礼节,入殿拜见李太妃。
皇帝在侧,李太妃对皇后张嫣还是十分恭敬的。
只是偶尔,眼底之下闪过一丝羡慕的神采。
至于为何羡慕?
很简单。
在张嫣成为皇后之后,她便是后宫之中最有权势的女人。
她这个太妃,原本代掌的权柄,也就没了。
另外
李太妃还羡慕张嫣有男人疼爱,她虽然为太妃,但三十岁都没到,却只能日日独守空房了。
一番礼节之后,想到还有许多奏疏要批阅,朱由校遂以国事繁杂,摆驾离去。
朱红宫门在皇帝身后缓缓闭合,殿内霎时只剩下两个女人。
一个是凤冠尚新的年轻皇后,一个是寡居深宫的未亡人。
李太妃指尖轻抚茶盏边缘。
这个不过二十八岁的未亡人,眼角眉梢还残留着少妇的风韵,偏生要作出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
而张嫣虽然不过二八年华,却已显露出母仪天下的气度。
一番客套之后,张嫣也是直入主题。
“太妃这段时间,操劳六宫之事,实在是辛苦了,如今,本宫既为皇后,自当接掌后宫诸事,也好为陛下分忧解难。”
闻此言,李太妃脸上精心维持的笑容瞬间凝固,但片刻之后,他还是露出继续笑容。
“皇后初掌凤印,对宫务尚不熟悉.”
太妃强撑笑意。
“不若先随本宫学习些时日?”
张嫣闻言轻笑,他想起了昨夜皇帝与她的耳语。
若是不能给陛下造一个平稳后宫,如何能够让陛下安心国事?
思及此,再柔弱的女子,都会变得强硬。
“太妃体恤之心,本宫感念。”
她忽然抬眸,目光如秋水般澄澈却暗藏锋芒。
“然《大明会典》明载:中宫既立,六宫事务当归坤宁宫统摄。若事事仍需太妃操劳,岂非显得本宫这个皇后.太过不孝?”
“皇后言重了”
李太妃深吸一口气,她缓缓起身走向博古架,从暗格中取出一方鎏金匣子。
“这是内库对牌与宫人名册。”
太妃声音发紧,将匣子推向张嫣。
“只望皇后记得,这后宫看似锦绣,实则波涛起伏,这里面的水,很深!”
“太妃放心。”
张嫣接过匣子,指尖在凤纹锁扣上轻轻一抚。
“若有不懂的地方,一定回来问询太妃娘娘的。太妃这几个月过于辛劳,今后该好好将养了。”
看着手上的权力一点点消失,李太妃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身后没有男人挺着,她这个太妃,腰也直不起来。
算了算了!
她也算是看开了。
与其想一些永远得不到的东西,不如安分守己,颐养天年罢!
李太妃让权之后,张嫣盯着手中的匣子,却是在想:
治理好六宫的重任,已经压在她的肩上了。
陛下要做千古一帝,她可不能拖后腿了!
她要做千古一帝背后的女人!
第263章 新设军机,津门开财
回到乾清宫东暖阁。
朱由校缓缓坐定,伸了伸懒腰。
“呼~”
年轻的皇帝长长舒了一口气,抬手揉了揉有些酸胀的太阳穴。
这几日为了大婚典礼,他几乎未曾好好休息过。
尤其是昨夜洞房花烛,与皇后张嫣缠绵至三更天才歇下,今晨又早早起身祭拜太庙。
一个字:累!
不过,这倒也是幸福的烦恼。
毕竟这种生活,多少人求而不得。
况且,作为皇帝,这本就是他的责任。
是故,朱由校此刻虽觉疲惫,但想到堆积如山的奏疏,他还是强打起精神。
侍立一旁的司礼监太监魏朝见状,连忙奉上一盏温热的参茶:“陛下,这是尚膳监刚送来的养神茶。”
朱由校接过茶盏,轻啜一口,参茶的苦涩中带着些许甘甜,倒是让昏沉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今日的奏本都送来了?”
“回皇爷,通政司刚呈上来的,共一百四十三封。”
魏朝躬身答道,随即示意小太监将一摞奏疏整齐地码放在御案左侧。
“最上面那几封是辽东的军报,熊经略、孙部堂亲笔所写。”
听到辽东二字,朱由校眸光一凝,立即放下茶盏,取过最上方的奏本。
当他展开熊廷弼那熟悉的笔迹时,连日来的疲惫似乎一扫而空。
他开始批阅奏疏。
烛影摇红,朱笔轻点。
暖阁内静得出奇,只有铜漏的滴答声与朱砂笔在奏疏上划过的沙沙声交织在一起。
朱由校时而蹙眉沉思,时而提笔疾书,案上的奏疏渐渐分成了三摞:待批的、已阅的、需要召对详议的。
这些奏本内容包罗万象:
辽东军报中,熊廷弼请求增派战马支援;
陕西巡抚上报旱情严重,请求减免赋税;
南直隶御史弹劾漕运衙门贪墨成风;
甚至还有云南土司为争袭爵位而械斗的奏陈
又是当牛马的一天。
就在朱由校批阅奏疏的间隙,他抬眼望向暖阁外。
透过雕花窗棂,只见倪元璐与卢象升正伏案疾书,青色的翰林官袍在烛光下显得格外素净。
年轻的皇帝唇角微扬,忽然开口:
“倪卿、卢卿,进来吧。”
声音不轻不重,却让外间的两位翰林同时一怔。
两人对视一眼,连忙搁笔整冠,趋步入内。
“臣倪元璐、卢象升,叩见陛下。”
朱由校看着眼前这对新科才俊。
一个温润如玉却暗藏风骨,一个英气逼人而锋芒内敛。
他特意抬手虚扶,笑着说道:“不必多礼。”
“臣倪元潞(卢象升),谢陛下!”
两人起身,眼中都闪烁着受宠若惊之色。
这是莫大的恩宠。
自开科取士以来,能随侍御前、参预机要的翰林本就凤毛麟角。
而像这般被皇帝亲自召入暖阁问对,更是殊遇中的殊遇。
殿角的铜炉升起袅袅青烟,将君臣三人的身影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
“朕记得”
朱由校随手拿起一份太仆寺关于战马养殖的奏本,轻声问道:“倪卿是绍兴人?卢卿可是常州籍?”
“陛下圣明。”
倪元璐躬身应答,袖中的手指却不自觉蜷缩,皇帝竟对他们的出身了如指掌,让他心中激动万分。
卢象升则是眼中满是狂热。
毫无疑问,当今圣上,就是他的偶像!
年轻的皇帝将奏本往前一推,笑着说道:“江南水乡的才子,应能帮朕一些忙。这些关于军事、盗匪方面的奏疏,你们拿去看,看完之后,拟定批语,给朕一观。”
这个举动让两位翰林呼吸都为之一滞。
倪元璐只觉得喉头发紧,后背瞬间沁出一层细汗。
按制,起居注官不得干预政事,他们每日不过执笔记录帝王言行,连抬头多看一眼奏章都是逾矩。
可眼下皇帝竟让他们参详军国要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