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卡车上的帆布被掀开,露出堆成小山一样的木制弹药箱。
那十五个派来的炮兵教官,清一水的原野灰呢子军服,站得跟枪通条似的,眼神锐利,一看就是百战老手。
“多……多少?”克虏伯掰着胖手指头,声音都变调了,“一…一万二?平均一门炮能摊上…两百多发?!!”
他胖脸涨得通红,呼吸急促,像是饿痨鬼看见了满汉全席。
这辈子都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
孟烦了也吓了一跳,随即心里涌起一股热乎劲儿。
方军长这是真拿他们当主力嫡系看待啊。
他大手一挥,直接对还沉浸在炮弹幸福中的克虏伯说:
“别算了,死胖子,从现在起,你就是咱新二旅炮兵团团长了。
赶紧的,带着你的人,还有这几位教官老哥,给老子把炮阵地支棱起来,尽快形成战斗力。”
他指了指东方,远处江阴方向,隐隐约约的炮声一直没停过。
“听见没?鬼子可不等人,咱们镇江,就是金陵东边最后一道闸。闸破了,大水可就冲龙王庙了。”
12月3日,天还没亮透,凌晨那股子阴冷劲儿最瘆人。
孟烦了正裹着军大衣在指挥部角落里打盹,被人轻轻摇醒。
“旅座,旅座……军部电话,急件!”
孟烦了一个激灵,睡意全无,披着军大衣,趿拉着鞋就跑到电话旁,抓起听筒。
“我是孟烦了。”
电话那头,传来方默清晰但略显急促的声音:
“孟旅长吗?江阴要塞……丢了。第103师残部正在向你们方向突围。
你部任务,固守镇江现有阵地,至少一周,为金陵布防争取时间。”
孟烦了身子一挺,下意识立正:“是,军座,新2旅保证完成任务……”
话没说完,那边电话已经挂了,只剩忙音。
孟烦了放下电话,愣了一秒,猛地一拍大腿,脸都皱成了苦瓜:
“操,坏菜了。”
旁边刚凑过来的郝兽医吓了一跳:“咋啦,烦啦?鬼子这就到啦?”
“鬼子还没到,友军要到了。”孟烦了急得直转圈,“咱们城外头,埋了他娘密密麻麻的地雷。通往外头的安全通道,就咱们几个人知道。”
“得赶紧派人,立刻,马上,去接应103师的弟兄。别他娘鬼子没打着,先让自个儿的地雷给炸上天了。”
第175章 9个师团向金陵,鬼子舰队先来了(9.12加更、求礼物)
凌晨,第69军指挥部内。
几盏明亮的马灯悬挂在梁上,将墙壁上巨大的军事地图照得一片光亮。
方默抱着胳膊,站在地图前,目光一寸寸刮过那些代表敌军进攻方向的粗大箭头。
铅笔点在了江阴要塞的位置。
“江阴丢了。”他的声音在安静的指挥部里显得格外清晰。
手中的红蓝铅笔尖重重地在江阴位置点了一个红叉。
“离我们这儿,一百四十公里。”
手指向西滑动,落在镇江。
“孟烦了在镇江,离金陵六十公里。在他前面的,是鬼子第9、13、16三个整师团,外加一个在沪上被我们打残的第3师团。”
“估计刚用重新征召的退伍兵和新兵蛋子勉强缝补起来。哼,算他三个半师团吧。”
方默的铅笔没有停留,继续向南移动,划过大片代表太湖的蓝色区域。
“更麻烦的是南边。绕道太湖以南,从侧翼迂回包抄过来的,是鬼子第6、18两个老牌常设师团,加上第101、114,还有……”他的手指突然停在一个编号上,用力敲了敲,“这个第104师团。”
周卫国看了过来,仿佛在问,这第104师团有什么特别吗?
“好消息是,这特设104师团,是第4师团的备份。兵员同样来自大阪商贩区的预备役和退伍军人。
你知道他们的老祖宗第4师团,外号叫什么吗?‘商贩师团’。
打仗精明得很,保命第一,冲锋在后。这104师团,估计也差不离。”
“坏消息是,顶在南边的那几个师,刚从沪上败下来,魂都没找回来,士气低落,装备残缺。能不能扛住大阪商贩们的‘进攻’都难说,更别提另外那几个如狼似虎的鬼子师团了”
他猛地将铅笔拍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再加上咱们那位空降来的城防司令老唐,手里没有一只嫡系,在中央军体系里根本说不上话,这烂摊子……”
要不是自己有系统这个逆天外挂,这金陵保卫战,根本没法打。
就算有挂,面对九个师团的鬼子主力,这压力也如同泰山压顶。
方默转过头,看向副军长钱明:“燕子矶那边,撤得怎么样了?”
钱明立刻上前一步,汇报:
“军座,情况比预想的好。很多原本挤在下关码头的百姓,听说咱们这儿不收钱,船又大又稳,都涌过来了。
加上从东边苏锡常和沪上逃难来的难民,五天时间,已经送过去十四万人了。”
方默找出的照片已经见报,鬼子的暴行在国际上引起了哗然,金陵城内的百姓也在恐惧之下开始出城。
“十四万……”方默重复了一遍这个数字,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缓和,“好,很好。告诉负责渡江的部队,不要怕消耗。从城里再调拨一批大功率探照灯过去,汽油、柴油敞开了用,必须保证昼夜不停,全力抢运。”
下关码头在运,他这边用两艘LST巨轮在燕子矶日夜不停地抢运,应该已经比原时空多撤走了不少人。
他的语气变得斩钉截铁:
“孟烦了在镇江是在刀尖上跳舞,他能为我们争取多少时间,谁也说不准。
我们必须料敌从严,做最坏的打算。目标是,在十二月十号之前,尽最大可能,把愿意走的百姓都安全送过江。”
“是!我立刻去落实。”钱明重重点头。
“还有,”方默叫住他,“燕子矶渡口的防空火力,不能懈怠。天一亮,机场战斗机必须准时起飞,在渡口上空进行不间断巡逻,绝不能让鬼子飞机威胁到运民的船只。”
好在机场离燕子矶只有十公里,P-47和BF-109一个加速就能赶到。
他现在手头有3架P-47D,16架BF-109E,还有2架之前初级池抽到的更先进的BF-109F,总共21架顶尖战斗机,性能全面碾压鬼子的老式双翼机和九六式舰战。
长江里,还藏着两条装备四门88炮的SF40西贝尔渡船和五条S型鱼雷艇。
LST自己也有防空炮。
这套阵容,护住一片江面,应该够了。
“另外,天亮后,侦察机升空,我要时刻知道鬼子的主力到了哪儿。”
天色渐明,长江江面,水雾氤氲。
一支鬼子舰队正耀武扬威地逆流而上。
为首的,是“海风”号驱逐舰。
舰桥内,舰长伊藤贤二少佐嘴角挂着志得意满的冷笑,享受着身旁大副的恭维。
“舰长, ‘安宅’号发来灯光信号,盛赞您的操舵技术出神入化。”
伊藤贤二微微昂头,颇为受用。
他确实有骄傲的资本。
就是他,胆大包天,硬是驾驶着这艘一千六百多吨的驱逐舰,从江阴阻塞线那密密麻麻的沉船缝隙中,找到了一条极其狭窄的水道,钻了出来。
此刻,以他的“海风”号为中心,包括“安宅”、“鸟羽”等炮舰在内的八艘鬼子战舰,正排开阵型,巡航在长江主航道上。
其中“海风”号驱逐舰,舰长111米,排水量1685吨,配备5门127毫米主炮,在这江面上,堪称庞然巨物,火力凶悍。
他们的任务很简单:封锁江面,彻底掐断大夏军民渡江北撤的通道,并伺机炮击沿岸目标。
就在几天前,十二月一日,朝香宫鸠彦王亲赴前线,接替因高龄和疾病(发烧及慢性肺结核发作)而无法视事的松井石根大将,出任华中方面军临时总司令。
而这位鬼子亲王下达的命令,冰冷残酷,毫无人性:“一个不留,不准接受任何投降,力求不留后患。”
伊藤贤二摩拳擦掌,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用舰上那五门127毫米巨炮,将江面上那些挤满了难民的舢板、木船,乃至任何漂浮物,连同上面的生命,一同撕成碎片。
“命令各舰,”伊藤的声音带着一丝嗜血的兴奋。
“加快航速!睁大眼睛!发现任何船只,无论是军用还是民用,无需警告,立即击沉!让支那人在绝望中沉入江底喂鱼!”
就在这时,凄厉的防空警报声骤然划破江面的宁静。
“飞机,上空。”
瞭望哨声嘶力竭地吼叫。
伊藤贤二一把抓起望远镜,循声望去。
只见东南方向的天际,一个小黑点正迅速逼近。
“上单翼……是侦察机还是战斗机?”伊藤眯着眼,试图分辨。
那架飞机飞得很快,姿态平稳。
正是方默派出的HS-126侦察机。
它如同一个冷静的猎人,在高空盘旋了一圈,将鬼子舰队的阵容、位置看得一清二楚,随即机头一摆,毫不留恋地向西飞去。
“八嘎,是支那的侦察机。”伊藤贤二放下望远镜,骂了一句,但并未太过在意。
一架侦察机而已,发现了又能怎样?
难道那些支那人,还能从水里变出舰队来,或者从天上扔下炸弹不成?
他挥挥手,示意警报解除。
“继续前进,保持警戒。发现任何船只,无需警告,立即击沉。”
舰队再次提速,破开浑浊的江水,向着西方,向着那片它们自以为可以肆意妄为的水域,傲慢地驶去。
这些畜牲并不知道,猎人与猎物的身份,即将逆转。
第176章 第69军独立航空队,出击!
多年以后,当罗伯特·肖已经坐上《波士顿环球晚报》主编那把舒适的皮质靠背椅,他依然会在壁炉摇曳的火光前,向绕膝的孙儿们讲述那个遥远的早晨,在金陵城外看到的、足以铭记一生的壮观景象。
但在37年12月的这个清晨,他还只是《波士顿环球晚报》一个籍籍无名、却充满冒险精神的小记者。
没点冲劲和赌性,谁会从波士顿跑到水蓝星另一端的远东,来报道一场看似与白鹰没啥直接关系的战争呢?
最近的金陵城,乱得像一锅煮沸的粥。
恐慌在蔓延,无数拖家带口的市民和难民试图逃离这座正被战争阴云笼罩的古都。
而这一切,很大程度上源于那位名叫方默的大夏将军曝光出来的照片——那些记录着鬼子军队令人发指暴行的黑白照片,像投入滚油的冰块,瞬间炸开了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