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从维格的指令,民兵对准盾墙的缝隙扣动扳机,数百支弩矢扎向盾墙,瞬间射倒了二十多个劫掠者。
作为回应,盾墙后方的劫掠者弓箭手展开还击。
弓箭手的数量仅有四十人,无力对抗如此大规模的弩手,而且弩手们还有城垛作为防护。经过两轮对射,弓箭手遭到弩手压制,再也不敢探出盾墙还击。
面对茫茫多的弩矢,劫掠者心生退意,盾墙缓慢向后撤离。
突然,围墙后方的抛石机开始抛投火油罐,目标并非正在移动的盾墙,而是劫掠者们停放在岸边的船只。
配重箱轰然下落,六个火油罐在半空中划过弧线,呼啸着砸向一百米外的长船。
在守军的欢呼声中,油罐命中最边缘的一艘船只,炽热的火焰吞噬了羊毛帆布,随后蔓延到西侧的另一艘长船。
船只遇袭,正在缓缓后撤的盾墙出现小范围骚动,弩手们瞄准那些突然扩大的缝隙扣动扳机,一轮弩矢射倒了三十余人。
“敌人撑不住了,盾卫、城防步兵连出击!”
在维格的命令下,二百个身穿铁甲的士兵涌出南门,朝着敌人发动冲锋。
此刻,劫掠者们陷入两难的境地,如果保持阵型后撤,会被精力充沛的甲士缠住。假如全速逃向船只停泊地,意味着把自己的后背留给十字弩手。
纠结数秒钟,盾墙最边缘的小股劫掠者选择跑路,眼见同伴撤离,剩余劫掠者斗志全无,拥挤着冲向船只停泊地。
下一刻,在他们绝望的眼神中,第二轮火油罐砸向岸边,再度点燃了两艘长船。
顾不上挑选,劫掠者跑向距离自己最近的船只。由于组织混乱,部分长船挤满了人,还有部分长船人数太少,没等他们商量好次序,二百甲士已经缠了上来。
船队从泰恩河口逆流而上,全程需要二十公里的路程,劫掠者划了四个多小时的船桨,体力损耗大半,无法对抗这些凶神恶煞的甲士。
经过短短几分钟的厮杀,大多数劫掠者弃械投降,仅有两艘长船离开河岸,顺着河水狼狈地逃往下游。
战后,维格吩咐武装平民赶紧灭火,免得火势扩散至整个码头区域。等到火势扑灭,他从旁人手中接过审讯记录。
结合众多劫掠者的供词,他们受到奥赫领主的号召劫掠泰恩堡,此举没有征得埃里克国王的允许,属于擅自行动。
思索几秒,维格让书吏给伦底纽姆写信,向拉格纳通报这场劫掠事件,顺便送过去两个俘虏作为证人。
“按照老规矩,剩余的三百个俘虏扔进施工队,负责开垦荒地、清理沼泽。”
截至目前,泰恩郡的人口突破三万,维京人的数量达到一万五千,三个威尔士部落拥有四千余人,剩余的一万多人是盎格鲁居民。
为了容纳越来越多的移民,维格有意开垦泰恩河南方的大片区域。
“维京劫掠者、皮克特山匪,这两大群体提供源源不断的劳动力,极大节约了施工成本,适合修建大型工程。
南岸人口日益增加,也许我该考虑修建一道浮桥,在南岸桥头建造一座小型石砌堡垒,如今冰岛每月运来大量火山灰,闲着也是浪费。”
劳动力充裕,维格甚至答应了鸦语者,在镇中心修筑一座高大宏伟的北欧神庙,展现一个崭新的、进步的、适应时代变化的北欧多神教,彻底压过乌普萨拉、尼达罗斯、蒂索湖等传统圣地的风头。
第132章 划界
六月中旬,维格的使者押送两名劫掠者到达伦底纽姆,请求觐见国王。
得知泰恩堡遭遇五百劫掠者的袭击,拉格纳打断了使者的陈述,用无可置疑的语气说道:
“一切到此为止!告诉维格,接下来让我和埃里克交涉。”
在拉格纳看来,随着双方的冲突逐渐升级,事情的起因不再重要了。目前国内局势不稳,部分贵族心怀异志,不适合与挪威开战,只能以和平的方式解决争端。
“乌尔夫,你去奥斯陆走一趟,让埃里克管好他的人,不列颠、挪威有的是土地,没必要为了一座荒芜贫瘠的岛屿大打出手。”
“我?”
乌尔夫只是前来交割战马,恰好赶上了这桩破事,勉为其难应承下来。
很快,拉格纳让帕斯卡临时起草一封国书,密封之后交给乌尔夫,“埃里克国王算是我的盟友,注意态度,别太张扬了。”
“遵命。”
这时,右侧的索拉王后有话要说,拉格纳示意她闭嘴,防止打扰自己的思绪。
“维格跨海进攻卑尔根,大胜。反过来,卑尔根领主煽动劫掠者袭击泰恩堡,惨败。究竟是为什么?”
他首先考虑到人数,维格带了一千人,相比之下,卑尔根领主只带了五百人。
前者获胜,后者失败。卑尔根领主失败的原因在于数量太少?
下一刻,拉格纳推翻了这个结论。
作为经验丰富的传奇海盗,在他看来,突袭最重要的是速度。假设卑尔根领主招揽更多劫掠者,拖延的时间越长,越容易走漏风声,导致泰恩堡提前防备,反而失去了袭击的突然性。
“所以,维格获胜的关键在于常备军,这家伙下定决心之后,立刻就能召集一支部队杀向卑尔根,打得奥赫领主猝不及防。”
拉格纳端起空荡荡的酒杯,亚丝拉琪见状赶忙给他斟满蜜酒。
甘甜冰凉的酒液灌入喉咙,拉格纳的思维快速运转,他伸手招来帕斯卡,低声问了首相一个问题:
“今年的财政盈余预计多少?”
“不好说,可能在500~1000镑。”
足够了。
拉格纳放下酒杯,宣布要新组建一支禁卫军,预计为一千七百步兵、三百骑兵。
假设某地发动叛乱,拉格纳无需等待其它贵族赶来集结,收到消息后迅速出动禁卫军,抢在叛乱蔓延之前将其镇压。
此外,他还计划组建一支舰队,用于巡逻英吉利海峡,清剿海盗,防止法兰克跨海突袭。
“您确定?”帕斯卡发出警告:“假如用光所有的盈余,万一出现别的突发状况,该如何应对?”
“加税!”拉格纳清了下嗓子,颁布一条新的法令:
从即日起,在肯特郡的多佛设立海关,购买战马需要缴纳六十便士的进口关税,往欧陆销售的各类产品同样需要缴税。
帕斯卡抬头看了眼国王,发现对方态度坚决,无奈之下起草这道法令。
写完,他把羊皮纸递给拉格纳盖印,心中充满忧虑:“以降低所有贵族的好感度为代价,征收赋税组建这支禁卫军,值得吗?”
十天后,乌尔夫乘坐的柯克船到达奥斯陆,向埃里克递交国书。
信中,拉格纳建议双方承认现状,没必要为了一座破岛引发两个国家的大战,还不如把精力用于处理内政。
看完国书,埃里克小声抱怨:
“内政?北欧的人口一直处于流失状态,以前是农民争抢耕地,如今乡间大片荒芜的农田无人耕种,农舍成为野兽栖息的场所,假如让拉格纳来处理,恐怕他也想不出别的办法。”
尽管没有掌握具体数字,但埃里克明白挪威的税收和人口远低于不列颠王国,假如正面开战,他甚至都无法攻下泰恩堡。
迫不得已,他只好舍弃些许面子,宣布这场争端的处理结果:
两国罢兵,约束各自的封臣,分界线恢复至战前状态。
鉴于卑尔根领主奥赫失踪,埃里克派遣王子小埃里克“暂时”接管卑尔根,等到十年后,再把卑尔根归还给奥赫的继承人。
伴随埃里克国王的絮絮叨叨,设得兰群岛争端宣告结束。
总体来看,埃里克亏了面子,赚了实惠。他除掉一个喜欢唱反调的实权封臣,收取卑尔根这个规模第二的定居点,王室的年收入增加三百镑,是本次争端收益最大的一方。
维格费尽周折,获得一片总面积一千五百平方公里的荒芜群岛,几乎看不出多少收益。
唯一吃亏的是奥赫领主,他不仅丢掉性命(事后,维格得知消息,发誓自己根本没杀奥赫领主),同时所在家族也丢了卑尔根的控制。
尽管埃里克国王宣布,等到奥赫的继承人成年,向他移交卑尔根的统治权,但聪明人都知道这只是个空头承诺,十年时间过于漫长,说不准哪天发生一个“恰到好处”的意外,卑尔根彻底沦为王室的直辖领地。
达成和约,埃里克国王设宴招待乌尔夫,主要是蜜酒、烤全猪、奶酪这类传统菜肴,只可惜后者提不起半点兴趣。
自从转封至肯特,乌尔夫的生活水平骤然提升,肯特作为不列颠与欧陆的贸易中转站,为他提供巨额利润,诸如葡萄酒、肉桂、丁香、胡椒、松露、蔗糖等奢侈品应有尽有。
半年前,他还专门聘请几个法兰克厨师,算上原有的诺斯厨师和盎格鲁厨师,胃口彻底养刁了,看不上这些粗劣的乡间饮食。
出于对主人的尊重,乌尔夫叉起一块猪排,放入嘴中象征性咀嚼两下,顺着蜜酒咽入腹中。
“乡下人手艺真差,烤全猪表面的香料完全没有渗进内部,猪皮被烤焦了,里面的猪肉却还带着一丝生腥味。
埃里克真是可怜,身为挪威国王,生活却还比不上一个普通的西法兰克领主,怪不得维京人总想着迁往不列颠和西法兰克,啧啧,北欧的生活简直不是人过的。”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此时的乌尔夫逐渐接受了新的生活方式,其余的大多数同僚也是这种情况,拉格纳有心劝阻,最终没有付出实践,毕竟他的生活最为奢侈。
第133章 家乡
达成和约,乌尔夫没有立刻返回伦底纽姆复命,而是抽空回了一趟孔瑟尔——他的老家。
骑着一匹驮马,乌尔夫带领十名盾卫向东行进,沿途景色凋敝,两侧燕麦田的麦穗稀疏,被田间杂草挤得东倒西歪。不远处的农舍塌了半边墙,墙缝钻出半人高的蓟草,依稀能看见掩埋其中的白骨。
“距离奥斯陆仅仅两天路程,竟然荒废到这种地步?”
正午时分,一行人在附近的农舍歇息,顺带讨碗水喝。农舍屋檐下悬挂着一张风干的狼皮,根据主人的说法,三个月前还有零星野狼袭击人畜,随着人口外流,如今连野狼都饿得迁走了。
乌尔夫挠了下头发,没再多说什么,沿着乡间土路走了整整五天,回到阔别七年的家乡。
孔瑟尔的景色同样破败凋敝,路旁歪斜的界碑爬满苔藓。远处一个牧童驱赶小群绵羊路过,看见骑手的后方跟着十个甲士,他吓得慌不择路,丢下羊群跑远了。
发觉自家领民忘了自己的长相,乌尔夫很没面子,驭使驮马翻过两座矮丘,进入定居点内部。
“大人?”
老管家赤着脚跑出来迎接,剩余居民也涌到乌尔夫身边,总计只剩一百五十人,几乎看不到多少年轻人的面孔。
“大人,自从拉格纳征服不列颠,年轻人受到他的激励,总想着外出闯荡,领地居民日益减少,连修补寨墙都腾不出人手。”
听到众人的诉苦,乌尔夫面不改色,宣布未来五年赋税减半,如今他凭借贸易获益颇丰,孔瑟尔一年的赋税仅仅价值数百枚银便士,就算全部减免也无伤大雅。
进入领主长屋,乌尔夫走向那张披着熊皮的高大座椅。
仔细看去,熊皮被虫蚁啃出许多缺口。坐在上边,再也没有曾经的柔软舒适,下方的座椅难堪重负,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
“幸好我体型偏瘦,换做是埃里克国王、或者体态日渐肥胖的伦纳德,估计这张座椅早就垮了。”
为了招待多年未归的领主,管家宰杀一头瘦羊,让人前往附近溪流钓了几尾河鱼,凑合着准备一桌酒菜。
这一次,乌尔夫的胃口好了很多,大肆啜饮粗劣的麦酒,啃着没多少肉的羊肋排,偶尔和管家提及一些印象中的名字,直至意识逐渐模糊
休息一星期,乌尔夫在众人的欢送下离开孔瑟尔,随行的还有十五个年轻男女,计划前往不列颠享受新生活,其中包括了管家的次子。
朝西南方向走了一段距离,乌尔夫到达厄勒布鲁,这是老邻居伦纳德的地盘,同样残破不堪,人口凋零。
“回想当初,两家经常为了交界处的小块耕地吵架,现在连定居点附近的农田都荒废成草地,这些矛盾自然而然的消散了。”
四天过去,乌尔夫带领随从来到哥德堡,计划在这里乘船返回不列颠,此地由哈夫丹管辖。
在乌尔夫印象中,哈夫丹是一个整日在宫廷游手好闲、不学无术的浪荡王子,比他的两个哥哥差远了。想不到再次见面,这人彻底变了副模样,成为一个毛发旺盛,满脸胡须的邋遢壮汉。
“好久不见,王子殿下”
“好久不见,雅尔。”
哈夫丹用传统的礼节欢迎乌尔夫,扯着对方的手臂进入领主长屋。屋内充斥着一股浓郁的体臭,数十个披着熊皮和狼皮的战士正在喝酒吹牛。
Berserker?
乌尔夫的脑海浮现出一个词汇,意为“披熊皮者”,或者称呼其为狂战士。
霎时,他的警惕性提升至最高,“见鬼,哈夫丹从哪里搞来这么多疯子?究竟想干嘛?”
在过往的战斗中,乌尔夫见过零星狂战士的踪影,这些人在战斗前服食致幻性蘑菇,陷入一种难以言喻的癫狂状态,能够无视疼痛和疲劳,挥舞双斧碾碎敌人的阵型。
除了杀伤敌人,他们甚至还能激励友军士气,削弱敌军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