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商们炫耀了财力,打通了关节,白嫖的市民收获了一场视觉盛宴。
除了真刷礼物的穷鬼,其他四方都在赢啊。
见惯了前世套路,这波身处大气层的姚弘旭将这场全城狂欢的利益纠缠剖析得分明,心中不觉哂笑:
从没有女主播能从我兜里掏出钱来,白嫖才是最大的快乐!
欸,等等!那是......
姚弘旭微微睁大了眼睛,探手摸向了内袋。
黛玉甩了甩梅花辫,悄悄瞪了他一眼:子明哥哥看得更认真了!
那边厢,贾敏和萧文淑刚定下要让画舫靠过去看看,便听到那嘹亮的报评声忽然间高亢了八分:
“鸣玉坊,姚梦梦,瘦马。”
“汪广达评,柔品!瑰姿艳逸,秀美绝伦!牡丹一朵!”
“卢盐司评,韵品!风前新柳,花底娇莺!粉花一朵!”
......
瑰姿艳逸,秀美绝伦...
萧文淑黛眉轻拧,丽眸微颤,脸上的笑意缓缓淡去。
贾敏盈盈瞧她一眼,一时抿嘴偷笑:
“这姚梦梦能得卢运司和汪堂商两人如此赞评,可见该是生得不差,更难得汪堂商一掷千金,足见的确心怡之至了。
萧姐姐何不就做主把这姚梦梦纳了?
如此姐姐的贤惠之名定然合城称颂呢。”
萧文淑笑意艰涩:
“...妹妹说得原也在理,不过且不急这一时,我先得寻人合一合八字才好。”
“唔,姐姐所虑甚是,这事说小不小,总该好好...”
贾敏正浅笑着微微颔首,忽又听到报评声继续道:
“鸣玉坊,姚英子,瘦马。”
“薛...恒舒评,英品!珠光射斗,剑气冲霄!牡丹一朵!”
“林盐政评,雅品!天半朱霞,云中白鹤!粉花一朵!”
......
贾敏悄悄攥紧了丝帕,不觉抿去了唇边笑意。
萧文淑丽眸忽闪,掩口低笑道:
“天半朱霞,云中白鹤...林盐院真不愧是前科探花呢,这词就说得雅致。
不像我家朝宗,什么‘艳’啊、‘美’啊的就俗气得很,怪道连乡试都名落孙山呢。
不如妹妹...也替盐院大人把那姚英子纳了,咱们两家正好同时办了喜事?”
说着,她自己便先是一怔:“鸣玉坊姚梦梦,鸣玉坊姚英子,又都得了这般盛赞...”
贾敏柳眉轻扬,和萧文淑相视讶然:“莫非...她们还是一对姊妹?”
说话间,“不系园”已徐徐靠近了虹桥,贾敏、萧文淑也都款款到了窗前,目光微凝,透帘而望。
桥上人头攒动,欢声鼎沸,一时花落如雨。
桥下诸船退散,孤舟扼流,满目五彩缤纷。
花海之中,一双璧人各持箫剑,携手相倚,玉容交映,难分伯仲。
一者大红宫装明艳无方,柔情绰态,妍媚绝伦——定是那姚梦梦。
一者青衫儒巾顾盼烨然,霞姿月韵,清冷出尘——该是那姚英子。
最关键的,这两个美人虽是寒门春华各擅胜场,但那昳丽形貌却是一般无二——
竟还不是寻常姊妹,而是一对世间难觅的孪生子!
贾敏和萧文淑不觉都拧起了眉头。
两人微一对视,俱是张口欲言:
“萧姐姐...”
“妹妹...”
萧文淑丰唇微抿,歉然一笑:“妹妹请说。”
贾敏也不推让,只柔声劝道:
“这般佳人才真是我见犹怜,令人实在不忍叫她们姊妹分离。
萧姐姐不如且将她们一齐收下罢,如此便也算是一段佳话了。”
萧文淑连忙摆手推辞:
“我家朝宗哪里一无才情,二无容貌,哪里能配得上这双姊妹?
非得盐政大人这般雅量才高,爽朗清举的贵人才好般配,还是要劳妹妹受累操持啊。”
汪雨涵正和姚弘旭说明儿也要改扇为剑试试,听得这话便不由咕唧了一句:
“爹爹生得也不差呀,而且若都不想要人家姊妹,且由旁人买去就是了。”
让旁人买?
扬州其他的官员“买不起”,余下的盐商不敢买,到时候名花无主,岂不还是任由他们采摘?
贾敏和萧文淑此刻心思相通,俱是轻轻摇头,但也都难让对方就范。
毕竟虽说是娶妾娶色,可这姚氏双姝...叫她们怎好安眠?
正为难着,贾敏忽地便想起一事来,悄然看向了仍小心抱着自家女儿,正和她亲昵笑语的姚弘旭——
竟真个好似嫡亲的兄妹一般了。
她微微一怔之后,早不觉杏眸盈波,嫣然莞尔。
只是...送这样一对花魁,是不是太贵重了?
盐政夫人有些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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虹桥正中,身穿卒字号衣的衙役们围出了一块空旷位置,不与旁边拥挤喧闹的市井小民混同。
内里花山堆叠,高朋满座。
临栏当风的那列案几旁,从东往西正依次坐着林如海(正四)、卢见曾(从三),以及扬州知府(从四)和江都、甘泉县令(正七)这扬州城里五座衙门的堂官。
之后才是诸家盐商和致仕官绅按衔级高低列座。
至于那些小有才名的文人墨客,要么再往后稍稍,要么就去两边争抢。
只有一人除外。
第28章 万金轻掷表心意
一位面容寝陋的布衣老者双目灼灼,凭栏而望,微胖的身子正把两淮盐运使卢见曾的视线挡了半截。
他却抚着长须不以为意,反还笑谑道:
“克柔莫不是在假公济私,若再无好句我可就要拉你下来了。”
布衣老者目光流连,反唇相讥道:
“林大人都还无话,偏你抱孙最是犯嫌,今儿既请了我做主评,还不准老...我饱饱眼福吗?”
(注:郑板桥自述,“貌寝陋...好大言,自负太过,谩骂无择”)
卢见曾失笑摇头:“你这个老不休若是唐突了佳人,盐院大人和汪堂商可是要心疼的。”
林如海摇扇而笑:“板桥公老当益壮,风流不减当年啊。”
众人忙都附和笑赞,越显其乐融融。
没拒绝那就是答应了。
卢见曾心头一动,偏头望向了后排上首的几家堂商。
因淮北萧长裕年老,抱病未来,而淮南首总薛家嗣子年幼,代理事务的薛珅又身无虚衔,只得去坐总商那桌。
如今那里便以广达号汪朝宗和大安号张四可为首。
刻下汪朝宗正微微出神,只张四可收到了卢见曾递来的眼色,忙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又往薛珅那儿转递过去了一个眼神。
等薛珅黑着脸应了,他才与剩下鲍、黄、毕、马四家堂商低声议论起来。
富态的鲍以安挠了挠头,有些不耐:
“今晚一人一万的买花银都掏了,那最多不过几千一万的身价银子咱们按往年的旧例分摊下也就是了,这还有什么好议论的?”
瘦高的马德昌忙拽了拽他:
“老鲍你小点声,这不是上年大家才蒙皇上隆恩都加了衔吗?这分例自然要重新议一议的。”
鲍以安哂笑道:
“呵,也不知你和老汪、老张怎么就讨了皇上开心,偏你们三个加了两品。
行罢,你们上赶着要多花钱,我老鲍还能拦着不成?”
“成,那我就算了。”
马德昌刚从袖里摸出一把金算盘,却见张四可已经拿出一叠纸发给众人。
等他接来一瞧,上头果然是一份新的捐输明细,正和他昨晚算过三次的结果一致——
薛家一成八,萧家一成六,汪家、张家一成三,其余五家终于同起同坐,都是一成了。
倒也不枉他满扬州城搜集了一圈可人的小相公,又好容易疏通了知府,给理亲王送了过去。
听说那张四可采买了不少瘦马,似乎走的是九皇子那边的门路。
可汪朝宗并没见什么动静,怎么就也能被加了两品?
马德昌想不明白。
张四可笑呵呵地环顾了一周:
“还请老兄们帮忙掌掌眼,若没错漏往后便都照此办理了?”
众人见确实不错,便都应了。
只待花魁身价出来,明儿一早按份会了银子去和鸣玉坊春十三姨交割,再用一抬小轿把人送进盐院,这事也就成了。
扬州依旧还是那个和谐美好的扬州。
汪朝宗眯眼望着湖面舟头那艳绝人寰的姚梦梦,心里久违地生起热切来,犹豫了半晌还是压低了声音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