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好奇地看着弟弟和他桌上一堆奇怪的东西。
那堆东西是苏辙花了好长时间一刀一刀雕刻出来。
苏轼上看下看，横看竖看都看不明白：“三郎，这些木偶像人又不像人，头上还长得莫名其妙的东西，这是什么？”
苏辙如数家珍介绍道：“这个叫蜘蛛侠，这个是蝙蝠侠，这个是超人，还有这个！是我最喜欢的钢铁侠！他们都是拯救世界的超级英雄！”
幼年的苏草疯狂的迷恋美国大片，做梦都想拥有这些超级英雄的力量打败大反派！
此刻，苏轼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又疑惑又尴尬，看弟弟还有点像看智障。
可是苏轼不明白，男人不管多大年纪，心里都住着一个小男孩。
苏轼被这个侠那个侠听得头晕，再一次确认道：“你真的要把这些东西送给阿姐的儿子？”
苏辙得意洋洋：“那是当然，这些可费了我不少心血呀！”
苏轼劝道：“阿姐的儿子才半岁，你还是送点衣服鞋袜，或者送个金锁也行啊！”
苏辙道：“你说的东西爹娘和你不都准备好了吗？我要送给侄儿一个特别的礼物，希望他长大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苏轼：“……”
算了，弟弟发起魔怔来，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第36章 最爱的姐姐被人害死
苏洵一家准备好了礼物，正要去程家看望女儿，谁知八娘的一个婢女哭哭啼啼走进了大门。
程夫人问道：“采莲，是不是八娘和夫君吵架了？”
采莲泪如雨下：“老爷，夫人，八娘子她没了！”
仿佛一个晴天霹雳，苏家人都陷入了震惊之中。
苏辙心都在颤抖：“采莲，你再说一遍，我姐怎么了？”
采莲哭道：“八娘子没了。”
苏辙不相信，又问道：“没了是什么意思？”
扑通一声，采莲重重跪在地上：“老爷、夫人，八娘子一个时辰前在程府断气了。我都来不及请你们去程家见她最后一面。呜呜呜……”
苏洵怒上心头：“采莲，八娘才十八岁，怎么好好一个人就没了？”
程夫人也道：“八娘满月时，我才看过她和孩子，怎么才几月人就没了？”
采莲吞吞吐吐道：“八娘子是突发疾病。”
苏辙怒了：“放屁，我一个字都不信！姐姐的身体一向都好好的！一定是程家人没有好好待她！我要去找程之才算账，找程家偿命！”
苏辙转身进了卧房，拿起祖翁留下的「同尘」。
他刚走到前厅就被父亲拦住。
尽管失去女儿的苏洵十分悲痛，可他还是保持着最后的理智：“三郎，不要冲动。待我们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再做道理！”
苏轼也上前劝道：“弟弟，姐姐走了，我们应该先去看看她才是。姐姐向来温和，你要是吵吵嚷嚷，只怕她的魂魄也不得安宁！”
在这个家里，苏辙和姐姐最亲，姐姐死了，他强忍着巨大的悲痛：“好！我们去看姐姐。如果真是程家人的错，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们任何一个人！”
带着焦急和伤心，苏家人踏上了去往程家的道路。
程家也在眉州，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苏家人就到了。
这时程家哭声一片，程家的主母，也是程夫人的嫂子。
她一看见程夫人就大哭道：“慧娘，八娘命太薄，昨日突然生了急病，药石不济，今日就撒手人寰。”
苏辙质问道：“既然昨日姐姐就生病，为何不见你们遣人来告知？”
程家主母道：“我们哪知道事情会这么严重？都是八娘命苦哇！”
苏辙看看姐夫，姐夫低着头就是个十足的懦夫。
鳄鱼的眼泪，鬼才会信！
就在程苏两家哭成一团的时候，苏辙抬脚要看后院的厢房看姐姐。
有下人拦住苏辙道：“小郎君，您要做什么？”
“做什么？”苏辙火冒三丈，“我当然是要去看看我的姐姐！”
程家主母道：“三郎，你莫要去。且不说男女授受不亲，去看死人也是晦气。”
苏辙冷哼一声：“死去的人是我姐姐，我岂会嫌弃她晦气？反倒是你们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拦我去，是不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程之才道：“表弟，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母亲也姓程！”
苏辙冷冷道：“是与不是，我一看便知！”
苏轼道：“三郎，我和你一起去！”
当下就有许多人出来拦着兄弟俩，好在苏辙有一身的武艺。
他三下五除二把几个家丁撂倒，拉着采莲带路，直奔姐姐卧房。
踢开房门，姐姐的尸体躺在冷冰冰的床上。
苏轼和苏辙扑上前去，放声大哭：“姐姐！姐姐！”
哭过之后，苏辙发现姐姐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撩开衣服，发现胸口还有淤青。
该死的程之才！
苏辙的怒气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正好这时，苏洵和程家人也走了进来。
苏辙质问道：“你们说我姐姐是昨日才突发急病没的，那我姐姐怎么会瘦成这个样子！”
苏洵和程夫人看着女儿，心好像针扎似的。
苏辙再问：“我姐姐到底是怎么死的？”
程家人要么不开口，要么就一口咬死八娘是病死。
苏辙扭头狠狠盯着采莲。
采莲一直是姐姐身边的贴身丫鬟，事实如何她一定最清楚。
苏辙呵斥道：“采莲，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说实话吗？我姐姐温柔，从来也没苛待过你，你就是这样回报她的吗？”
程之才威胁道：“采莲，程家和苏家是姻亲，你不要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
苏辙拔剑指着程之才的喉咙：“你他妈的给我闭嘴！采莲，你今日要是不说实话，我就杀了你替我姐姐陪葬！”
采莲是又害怕又同情八娘，哭诉道：“八娘子其实生病已经很久了，可是有个术士说只要吃丹药就行。所以他们一直不给娘子请郎中……”
程夫人一声哀嚎，指着自己的哥哥嫂嫂痛斥：“我想着都是自家人才把八娘嫁给了之才，没想到你们竟是这样愚蠢，害了我女儿的性命！你们还我女儿命来！”
苏辙提刀就要砍向程之才，却被父亲喝住：“三郎，杀了他，你也要偿命！为了畜生把自己赔进去不划算！”
苏轼也生怕弟弟出事，道：“三郎，爹娘已经老了，现在姐姐也走了，就剩我们俩了。要是你再出什么事，他们该怎么办？我又该怎么办？”
苏辙提刀的手都在颤抖。
他恨不得立刻就结果了程之才的命，可是他还有爹娘啊！
在矛盾与痛苦中，苏辙缓缓放下了剑。
他把姐姐的尸体抱起来，柔声道：“阿姐，我带你回家！”
程家人拦住苏辙的去路道：“八娘嫁入了程家，就是死也是程家的人，要葬入程家的祖坟。”
苏辙的脸上带着阴鸷和狠辣：“今日谁要拦着我，得问问我的剑同不同意。”
程家是眉州的首屈一指的大户，家中的下人不计其数。
可他们也不肯给姐姐诊治，苏辙胸膛里的恨翻滚着。
看着面前拦路的家丁，苏辙把姐姐放在了苏轼的怀里。
同尘再一次出鞘，带着苏序在世时一样的寒光。
众人来不及看清剑招，两个家丁已经没了手臂，倒在地上哇哇大叫。
苏辙阴沉着脸：“谁敢阻拦，这就是下场！”
家丁们吓破了胆，节节后退。
苏辙抢过奶娘怀里的侄儿，那是姐姐留下的唯一的血脉。
程家主母大喊道：“那是程家的骨血，你想干什么！”
苏辙道：“不！他是我姐姐的儿子，和你们没有半点关系！”
这个时候的苏辙看起来就和恶魔没有分别。
谁也不敢上前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把八娘的尸体和婴儿一起带走。
第37章 故人相见
苏家人前脚刚走，程家人就告到了官府。
知州史仲谦一听，连忙先安抚程家情绪，说自己先查明情况再做处理。
后厅里，史家人都愁眉不展。
苏八娘早亡，他们也跟着惋惜。
史文姬道：“爹，您已经问清楚了。苏八娘就是受了程家的虐待才年纪轻轻就丢了性命，苏家人怎能不痛心！”
史俊臣道：“话虽如此。可那孩子毕竟是程的家骨血，子由不该冲动。”
史文姬质问道：“文姬且问爹娘、且问哥哥，如果我将来在夫家被虐待致死，你们是否会对我不闻不问？”
所有人都沉默了。
静默了半晌，史仲谦道：“程家是眉州有头有脸的大户，而且根据《宋刑统》的规定，程家是有权利要回苏八娘和孩子的。”
史文姬哀求道：“爹爹，您就不能想想办法么？”
史仲谦无奈摇头。
尽管他是一州之首，但也不能明目张胆违背大宋刑律。
最后，经过史仲谦从中调和，苏八娘由苏家安葬，但孩子还是给送了回去。
自从八娘去世后，整个苏家都变得愁云惨淡。
苏洵和程夫人自责把女儿嫁入了虎狼窝，苏辙自责没有保护好姐姐。
那么长的时间里，他竟然一点都没察觉。
在生命最后的时光里，姐姐该是多么无助，多么凄凉啊！
想到这里苏辙就心如刀绞。
父母和弟弟都伤心过度，只有苏轼强撑起精神安排了姐姐的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