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事结束之后，苏家好像一切都没变，但一切都不一样了。
因为他们的心空了，他们最爱的八娘是在折磨中而死。
苏辙发现，一夜之间，父母就苍老了许多。
哥哥说得对，爹娘已经年老，需要他们兄弟照顾。
再看看哥哥，哥哥苏轼为人慷慨义气，甚至还带着天真气，很多时候把人得罪了都不知道。
尽管历史不好，但苏草知道苏轼在官场中被排挤得厉害。甚至有人策划了「乌台诗案」要置苏轼于死地。
从前，苏轼只是印在课本里的一个名字。但现在苏轼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是他的嫡亲哥哥。
或许，守护哥哥，守护中华民族最伟大的文学家就是他苏草的使命。
穿越后的这些年，苏草虽然以苏辙的身份活着。可在他的内心深处是没有认同这个身份的。
而现在他就要抛却过往，他不是苏草，就是苏辙，苏东坡的弟弟！
是的，姐姐已经含冤而死，他绝不能再看着哥哥将来也被人戕害。
他曾说过要保护姐姐，可最终什么也没能为姐姐做。
所以保护不是一句话，是要落在行动里。
要付诸行动，就必须手里要有钱，还要有人。
浑浑噩噩过了这么多年，苏辙发誓要彻底改变。
好长一段时间里，苏辙都把自己关在屋里，寡言少语，甚至也不去州学念书。
史文姬每每看着苏辙空荡荡的书桌就免不了担心。
她多么想去苏家看望看望他啊，可是再美的安慰话语都显得是那么苍白无力。
——
道路上一人牵着一马缓缓而来。
苏辙牵着祖翁留下的骏马追风来祖坟里看望祖翁和姐姐。
他站在苏序的墓前，神情哀痛。
一眨眼祖翁已经离开五年了，骏马还在，不见当年人。
祖翁是苏辙最怀念的人，如果祖翁还在，家里不会是这般光景。
“祖翁，孙儿辜负了您的期许……”
苏辙眼中含泪，但他却不允许自己哭出来，哭泣是懦夫的行径，尤其是在祖翁面前，他更不能哭。
满腔的愤懑无处宣泄，苏辙猛地翻身上马，骑着追风开始飞奔起来。
他漫无目的，只知道快一点更快一点，仿佛猛烈的风才能带走他的思念和苦痛。
跑了许久许久，苏辙都不知道自己到了什么地方。
忽然有一伙山贼窜了出来。
苏辙在马上大喝：“来得正好！小爷我正想找人打一架！”
那伙山贼不过是抢夺财物，没想到遇到个硬角色。
一番缠斗下来，人多势众的山贼竟占了下风。
忽的，一团白色的粉末扑面而来，苏辙打了个喷嚏。
不多久他就开始意识模糊起来。
该死！他们居然用迷药！
等到苏辙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躺在柔软的床上。
翻身起来，发现屋子里有个人，定睛一看，苏辙不可思议道：“你是小石头？”
小石头正是当年苏序救回家的小男孩。如今小男孩已经长大了不少，但依稀还能辨别当年的模样。
小石头拱手道：“恩公，许久不见！”
“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苏辙充满了困惑。
“这里是黑水寨。”石头躬身道，“下属不知是恩公，把你掳了来，请恩公见谅。”
黑水寨？
联系刚才自己遇到的那些贼人，苏辙忽然意识到自己所在的地方很可能是一个强盗窝。
“小石头，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苏辙补充道：“你的身份一定不简单，对吧？”
事到如今，小石头也不得说了：“我的曾祖是大宋的开国元勋韩令坤。”
听到韩令坤的名字，苏辙大吃一惊：“韩将军是太祖的亲信，为大宋立下过汗马功劳。你是他的曾孙，怎么会沦落到这步田地？”
问及此处，小石头愤恨道：“我父亲被朝中奸臣陷害，致使我韩家被抄家，家破人亡，如今只剩我一人。”
苏辙对小石头的遭遇极为同情，问道：“所以你的真名不是小石头。”
韩世英点头：“我的真名是韩世英。”
苏辙又问：“那些贼人又是你什么人？”
韩世英叹气：“他们其实都是我父亲的旧部。之前假意投靠了王宪。王宪被杀后，我们就躲进了黑水寨成为草寇。”
说到这里，韩世英极为痛心。
是他没用丢了韩家和祖宗的脸。
就在这时，有人敲门进来。
苏辙只见那人二十五六岁左右，身量颀长，长得十分魁梧，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韩世英介绍道：“恩公，这位是胡缨。”
说完，他又看着胡缨道：“我已经把一切都告诉了恩公。”
第38章 为姐姐报仇
胡缨点头，他举手投足都带着江湖人的义气。
只见他拱手道：“您救了我家少主，也就是我的恩公。恩公，都是下属的疏忽才让您受了罪。胡缨愿受责罚。”
苏辙起身道：“胡少侠多虑了。我苏子由岂是心胸狭窄之人，一切都不过是个误会而已。”
胡缨笑道：“为了赔罪，我已经备好了酒菜，请恩公入席。”
饭桌上，苏辙知道了更多的事情。
这黑水寨共有五百多口人，其中还有不少妇人和孩子。
他们原本统统都是韩家的下属，因为主公遭难。于是只能东躲西藏过上了逃难的日子。
谁知来到蜀地，他们就遇上了饥荒和叛乱。
混乱中少主韩世英走失。
为了活着，也为了寻找少主，韩世英假意投靠王宪，并且查到了少主的行踪。
听到这里苏辙问道：“所以当年那狗官陈升是你杀的？”
胡缨点头。
苏辙完全明白了：“所以当晚留下金子带走小石头的也是你？”
胡缨道：“少主是主公留下的唯一血脉，我就是拼了性命也要保护少主安全。幸得少主被恩公一家所救，不然将来去了阴曹地府我有什么颜面见主公。”
苏辙被胡缨的豪侠气概所折服，简直就是楚留香、小李飞刀的现实版啊！
至此苏辙和韩世英、胡缨成了莫逆之交。
一段时间后，苏辙觉得时机成熟，把韩世英和胡缨单独叫到一处。
韩世英道：“恩公这次来黑水寨，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与我俩讲？”
苏辙一脸严肃问道：“世英、胡缨，你们难道想一辈子都是草寇吗？”
韩世英双手紧捏成拳：“我韩家世代忠良，曾祖声名远播，如今落到这番田地，我心中时常有恨。”
得了准话，苏辙继续道：“这山寨里有你们的家眷，男子便罢了，女人和孩子如何能一辈子生活在深山之中？”
胡缨道：“恩公，既然你这么说，是不是想到了解救我们的办法？”
这群人全都是武夫，杀人卖力行，可是出谋划策就难了。
苏辙道：“我确实想到了一个好的计策，只是不知世英、胡缨你们愿不愿意同我合作。”
韩世英来了兴致：“恩公赶紧说说是什么好法子？”
苏辙把自己盘算许久的事情一一道来。
胡缨听完一脸担忧：“这能行吗？”
韩世英道：“胡大哥，无论如何我们也要试一试，反正我们的光景不能更差了！”
想到全寨人的将来，胡缨尽管有顾虑但也还是觉得大胆一试。
——
深夜，程府。
所有人已经睡熟，就连守夜的家丁也打起了瞌睡。
忽然，一伙蒙面黑衣人从天而降。
他们个个身手不凡，落地无声，守夜的家丁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打晕。
一把匕首插进了门缝之中，一点一点打开了房门。
房间里睡的是奶娘和一个不满一岁的小婴儿。
黑衣人走进房间，小心翼翼抱起婴儿。
奶娘翻了个身，发现身边空了，猛地睁开眼，发现房里多了一个人。
在奶娘的尖叫声中，黑衣人已经抱着孩子消失不见。
整个程府都被惊醒，可他们根本来不及去过问奶娘为何尖叫，因为府里好几处都起了火。
火势顺着风越来越大，就连周围的邻居也惊动了。
无数人在半夜里爬起来救火。
快天亮时，大火终于扑灭，程家偌大的宅院被烧毁了一半。
等回过神来的程家发现家里丢的不止是苏八娘的儿子，还有密室里所有的银子珠宝。
另一边，黑水寨。
女人们把孩子哄睡之后，都聚拢来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