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纸质优价廉,且竹子来源丰富,江南各地皆有,竹纸的造纸技艺在前宋业已成熟,市面上各种纸张也是竹纸最为便宜,故而余以为朝廷应该鼓励多造竹纸。
“四要由官府出面,推广造纸技艺,不要让各家纸坊敝帚自珍,要将优良的造纸术推广到各个纸坊,尤其是造竹纸的技艺,如果官府不出面,那些纸坊是绝不愿将自家技艺拱手让人的。
“五要保障纸价,这纸坊开的多了,技艺推广之后,纸张产量肯定会极大的增加,但谷贱伤农,货贱伤工,物以稀为贵,纸张若是生产的多了,肯定会把价钱压下来。
“为了避免纸张太过廉价,导致纸坊赚不到钱,坊主不愿继续生产,朝廷作为用纸大户,应该设置一个最低收购价,只要符合朝廷要求的质量,就可以用最低价收购,用于印刷课本,便如农事的常平仓,丰年吸储,灾年放粮。
“有此五条,定可让纸张产量大增。”
众人闻言全都连连点头,鲁锦见状当即对众人问道,“诸卿以为如何?”
冯国用当即道,“言之有物,条理清晰,臣以为可行。”
“那减免赋税,应当给纸张定税多少?”鲁锦再次问道。
李善长也出声道,“三十税一如何?这个税肯定够低了。”
三十税一就是3.3%,简直低的跟没有一样,当然够低了,不过既然是为了鼓励生产,低一些也是正常的,鲁锦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其他人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这次众人都摇了摇头,见众人没意见,鲁锦当即又自己补充道。
“既然你们没有要说的,那我补充几点,一,纸张赋税的基础税率要定到二十抽一,然后朝廷再设置一个生产数量,达到生产数量要求的纸坊,可以申请退税,最终税率是三十抽一,把要求定的稍微高一些,只有多产纸的纸坊才可以减税。”
“这”众人闻言都是一呆,鲁锦这很明显就是要让那些造纸的卷起来啊,达不到生产要求就不给税率优惠,这法子确实够绝,简直就是把官员考核的考成法用到了生产上面。
见众人没有异议,鲁锦再次说道,“二,那个什么最低价格,常平仓也不用设立了,朝廷增加纸张产量的目的就是为了把纸张的价格打下来,如果纸张增产后还是像以前这么贵,那又有几个穷人家的子弟能用得起纸,上得起学?
“难道读书只需要课本就行了吗?平日里习字、做题、写文章,不是一样需要大量的纸?如果价格不够便宜,谁能用得起?”
叶琛闻言一愣,当即提问道,“可是陛下,若是纸价太低,让商贾无利可图,他们还愿继续生产吗?”
鲁锦当即又说道,“那就让他们从别处找补,国内的纸不赚钱,那就卖去海外,从外藩把钱赚回来,补贴国内,这世上能大量造纸只有中国一家,我们的纸贩去海外根本就不愁卖,只要他们能卖的出去,要价多高都行,还怕赚不到钱?”
“.”众人闻言又是一愣,尤其是叶琛,脑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就纯粹是格局和眼光的问题了,他们想问题还是习惯性的局限于国内,谁能想到从海外赚钱补贴国内这种骚操作来。
叶琛当即又说道,“陛下这法子好是好,可商贾逐利,若是国内赚不到钱,他们把生产出来的纸张全都贩去海外,国内岂不是还是不够用?”
于是鲁锦再次说道,“别忘了我们是朝廷,朝廷是干什么的?朝廷是制定法度的,我们完全可以限制每年的出口配额,谁家的纸张产量最多,价格最低,我们就给谁奖励出口配额,让他们去海外赚钱,谁家在国内卖的贵,产量又少,那就没有资格出口,价格高的在国内都赚够了,还出口干什么。”
叶琛的思路完全跟不上鲁锦的想法,这个陛下的想法太跳跃了,但仔细一想,又确实有操作的可能性,只是他还是担心道,“可是,可是这样一来,恐怕好处就都让大纸坊拿走了。
“小纸坊本来就产量少,很难拿到退税补贴,若是价格定低了,在国内就赚不到钱,若是价钱定高了,又拿不到出口配额,如果是竞争价格,又完全争不过那些大纸坊,大纸坊靠着出口补贴,完全可以在国内把纸价压到极低,甚至亏本卖,靠着海外赚来的钱打压那些小纸坊,那这小纸坊还有活路吗?
“陛下既然要鼓励多建纸坊,那刚开始肯定是小纸坊最多,但这个出口补贴和增产退税,却是鼓励大纸坊的政策,完全是背道而驰啊。”
众人闻言也蹙眉点了点头,好像确实如此。
鲁锦当即再次道,“这物是死的,政策还不是活的?只需再将此政细化一下即可,凡是明年到官府注册新开张的纸坊,第一年免税,第二年三十抽一,第三年二十抽一,从第三年才有增产退税,第五年才有资格参与竞标出口配额,朝廷只需给那些新开的纸坊留足发展时间即可。”
叶琛微忖片刻,这次终于点了点头,“如此一来就更加完善了,这样不出几年,恐怕各地就会诞生出一批大纸坊,国内的纸价也会愈发低廉,寒门子弟读书的花销也能更低一些,陛下策无遗漏,臣钦佩之至。”
鲁锦见众人再无异议,当即拍板道,“那就这么定下来吧,内阁整理一下细节,拿出正式的方案,待朕审阅过后,明年开年之后就正式执行。”
“臣遵旨。”李善长作为内阁首相,当即就答应下来。
会议结束之后,叶琛等人正想离开,没想到却又被鲁锦叫住,然后被鲁锦带到了秦淮河畔的那间水力机床车间,还有玻璃工坊,同时身边还跟着陶广义这位鲁锦的亲传弟子。
一行人先来到了水力车间,只见这里的工坊靠近秦淮河的一面,架着一台巨大的水车,水车通过木制齿轮传动,再经过四级齿轮变速器提高转速,带动着架在车间房梁上的几根天轴飞快转动,天轴又通过皮带传动,带动着车间内的二三十台铸铁机床运转。
车铣刨磨镗,钻齿螺拉仿,十几种机械排列井然有序,显然已经有了些规模。
叶琛跟着鲁锦走进车间,就见到有数十名工匠正在各式机械前忙碌着,一台最普通的车床前面,年轻的学徒工拿起一根锻造好的铁棍毛胚,熟练的将其装在三爪定心卡盘上,将铁棍固定好后,又调整变速箱转速,然后摇着车刀上的手轮,控制车刀在黄铜丝杠上匀速转动。
用渗碳工艺制成的高碳钢车刀,硬度虽然比不上合金钢,但用来车削一般的熟铁还是绰绰有余的,只见那车刀刚碰到铁棍毛胚,在一阵轻快的摩擦切削声中,刀头便有铁屑纷纷落下,走过两遍车刀之后,原本还粗糙晦暗的铁棍毛坯,顿时就变成了一根光洁规整的圆棒。
那年轻工匠继续在棒料上进刀,随即一条细长且打着卷的铁屑就被从棒料上削了下来,没几遍的功夫,原本粗糙的铁棒胚料,就变成了一根光洁且布满规整螺纹的丝杆。
丝杆才是各类机床的核心,如今有了批量生产螺纹丝杆的能力,就等于有了用机械复制机械的能力,能自我复制,这才是工业母机的意义。
叶琛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机械加工场面,不由的大为震惊。
“这是何物,竟能做到削铁如泥,还有这表面刻槽的铁棒,又是做什么用的?难不成是什么兵器?可若说是铁锏,看起来又不太像啊。”
鲁锦看着各式机械没有说话,跟在一旁的陶广义却自豪的介绍道。
“这些机械名叫机床,是由木匠的‘凳子’和琢玉器的砂轮改造而来,陛下将之统称为机床,根据不同的用途,又有不同的名字。
“比如这台车削丝杆的,就是最普通的卧式车床,那边能同时削出五条枪托的,就是木工仿形铣床,只需先让手艺好的木匠削出一个枪托模子来,这台仿形铣床就能比着模子同时削出五条一模一样的枪托,生产效率可谓极大的提升,这可都是陛下的创意。”
叶琛顿时不明觉厉,当即道,“难道这里是生产火铳的作坊?”
“算是吧,不过这里可不止生产火铳,按照陛下的意思,这里应该叫机械研发中心。”陶广义当即道。
鲁锦这时看着旁边的一台自动膛线拉线机运转,一根细长的车刀在枪管内旋转往复运动,每运动一次,就有棘轮控制枪管自动旋转60度,然后再拉下一刀,来回拉过几次,再取下来看,枪管内的六条螺旋膛线便成型了。
等那工匠将枪管取下来递给鲁锦,鲁锦举起枪管对着门外的阳光看了看,看到里面漂亮的螺纹膛线,不由大为振奋,这才是真正的艺术,有了这东西,他就可以把全军的燧发滑膛枪,全都换成打米涅弹的线膛枪了,到时候火枪的射程和威力还能再上一筹。
军改要全军火器化,但不可能还继续用原来的燧发滑膛枪,起码也要升级成打米涅弹的线膛枪,但是点火方式吗,到底是继续用燧石发火,还是改为火帽发火,就要看玻璃工坊和化工那边的进度了。
鲁锦将那根枪管还给工匠,随即来到陶广义和叶琛的身边,对叶琛问道,“景渊先生以为这些机械如何?”
叶琛当即拱手道,“这些机械竟能削铁如泥,还能自行运转,当真是神乎奇技,巧夺天工,开始臣还以为这里是生产火铳的兵杖局,可陶尚书却说这里是什么机械研发中心,这,恕臣愚钝,臣还是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鲁锦也没直接回答,而是跺着步子道,“刚才在内阁,诸位先生说的那些造纸政策,朕说是权宜之计,若想推行新式教育,像百室先生说的那样,几届学生共用一套课本,固然可以节省朝廷开支,但却对那些寒门子弟极为不利。
“有钱的学生可以自行买书在家温习,温故而知新,学习自然扎实,而贫穷的学生想温习却没有书看,久而久之,寒门子弟的学习进度自然比不上那些富家子弟,这对他们是极不公平的,先生觉得朕说的对吗?”
跟在鲁锦身后的叶琛连忙拱手道,“陛下明察秋毫,心怀赤子,真圣君也。”
鲁锦摆了摆手,自动过滤了他那些奉承话,继续道,“想要让学生更加公平,就得免费给所有学生每年发放新书,让每人都能集齐一整套课本,但这样一来,就需要大量的纸,义务教育的成本可就惊人了,朝廷很难负担的起。
“刚才先生提的那些建议,固然可以权宜一时,但却不是长久之计,想真正的解决问题,还是得想办法多造纸,造大量的纸,且成本还要变低,生产速度还要变快。
“儒家若遇到这样的问题,能想到的办法也无非就是刚才先生提的那些,可朕却是公输氏嫡传,公输有公输的手段,无论你们儒生把它当成术也好,道也罢,朕不管它是黑猫白猫,能捉住老鼠的就是好猫,能解决问题的,就是好学问。
“你看这台仿形铣床,如果让木匠来做这枪托,一天也不见得能做几个,但这台铣床却能自动车削,不知疲倦,一天下来能顶的上十几二十个木匠做工,效率不可谓不快。
“既然如此,纺线有纺车,织布有织机,为何造纸不能让机械来做?如果有一台不知疲倦的机械,日夜不停的造纸,一台造纸机就能顶的上一个纸坊,到时候国家还会再缺纸张吗?”
第522章 秦淮河畔的工坊(下)
“造纸机?!”
叶琛闻言不由得呆了一呆,觉得眼前这位陛下有些异想天开,但他看看周围那些巧夺天工的机械,顿时又把后半句话生生咽了回去。
最后他还是说道,“可是,可是造纸和织布又不一样,如何才能用机械来造纸呢?”
鲁锦闻言却说道,“所谓的机械,也不过是用来生产的工具而已,万物都是从无到有,轩辕黄帝之前,可有人想到要制造车轮?嫘祖之前,又可有人想到要缫丝织布?
“纺车和织机也并非天生地长出来的,而是从最基础的纺锤、腰机等最基础的工具不断改进完善出来的,既然腰机能变成织机,那抄纸用的抄网就能变成造纸机,这有何不可?”
“.”叶琛听的一阵无语,但随即又道,“道理的确是那么个道理,但臣还是想不出,这造纸究竟该用何种机械,造纸的流程步骤如此之多,又怎么可能全用机械代替呢。”
鲁锦则是再次说道,“可织布也是环节众多啊,就拿棉布来说吧,人工采集到的棉花,先要去籽,朕听说松江府那边已经有专门用来去籽的轧棉机,去了籽的棉花还要弹松,搓成棉条,再上纺车捻成纱线,最后上织机织成布匹。
“这设计造纸机也是一样,无非先把造纸的各项流程分解,争取把每一个环节都能用机械取代人工,再把这些机械整合到一起,最后便成了造纸机,景渊先生最是熟悉造纸流程,你可知道造纸都分哪些步骤?”
叶琛闻言蹙眉想了想才说道,“这要看是皮纸还是竹纸,如果是皮纸的话,先要采集构树皮,将树皮清洗干净,去掉外皮只留内层洁净之物,然后还要加石灰或碱水上锅蒸煮数日,蒸煮后再次清洗,接着进行捣炼,将树皮打碎,最后是放到太阳下暴晒数月到半年之久,使其脱色,变成白色。
“等这些都做完,再下一步就是打浆,混以纸药,抄纸,压榨,揭纸,晾晒或者烘干,最后裁切计数,一刀一百张,就可以售卖了,可是这么多步骤,又该如何用机械替代人工?”
鲁锦听完则是伸出一根手指左右摇了摇,“不不不,你说的这些太复杂了,其实将这些环节精简一下,无非是五步而已,备料,打浆,抄纸,压榨,烘干,至于最后怎么裁切,那还不是随心所欲。”
叶琛当即点了点头,“的确如此。”
于是鲁锦再次说道,“先分解了步骤,后面就简单了,先易后难,备料且先不提,先说打浆,无非是把准备好的材料打碎磨碎而已,据我所知,当下已有些纸坊使用水碓用来打浆,然否?”
“然也,确有此事。”叶琛立刻点头道。
“但水碓的效率还是太低了,这世上最高效的运动其实是旋转,如此才能让工作连续起来。”鲁锦说着话便指了指头顶房梁上呜呜转动的天轴。
叶琛闻言仰头看了看那些天轴,还有下面连接的机器,“是这个道理。”
这时鲁锦突然转过身来看着他,“那何不做一个环形的水槽,在水槽中间安放一对石磨或者石碾,再把这石碾接到天轴上,将兑了水的纸浆倒进槽子里,让纸浆每流动一圈,就被中间的石磨磨上一遍,这样用不了几遍,岂不是就把纸浆磨碎了?”
叶琛闻言按鲁锦的说法想了想,顿时兴奋的点头道,“这,似乎是可行的,如此一来打浆几乎就用不到人了,只需工匠往里添加纸浆,捞取纸浆即可。”
“不错,打浆完成了,接下来就是抄纸,以往抄纸都是一张一张的抄,费时费力费工,一个抄纸匠干不到半个时辰,便累得腰都直不起来。
“既然如此,为何不能做个空心的滚筒,把抄纸的纸网覆在滚筒表面,然后由天轴带动,这样只需把打好的纸浆从上面自行流下,滚筒形的纸网不停的旋转,就能把纸浆留在纸网上面,水直接从网下面漏下去,做出一张连绵不断的长纸?”
叶琛闻言眼前一亮,“这法子确实好,还不用工匠,可如此一来,这么长的一条湿纸,该如何进行后面的步骤呢,如果不将其裁断,那不就全都堆到一处了?”
鲁锦顿时无语道,“你不会找个东西接着把湿纸往前送啊,比如胡虏制作的毛毡,那东西又厚又结实,还吸水,做个几丈长的毡毯,将其箍到一对辊子外面,也随抄纸机一起运转,这样后面刚抄出来的湿纸就可以直接摊到毡毯上往前输送。
“然后在这节毡毯的中间,放上几对同样运转的重型滚筒,让毡毯从中经过,把毡毯连同湿纸里的水分一起压榨出来,再将榨出大部分水分的湿纸继续往前送,前面再放一条火箱,或者热辊,将经过的湿纸烘干,一直到这条线的最后,就像织布那样,把造好的纸卷绕在轴上,这纸不就造成了?
“而且全程都不用人,只要纸浆管够,这机器就能日夜不眠不休的造纸。”
叶琛闻言顿时大为震惊,不是因为他见到了造纸机,而是鲁锦刚刚说的这一套流程,按照鲁锦的描述,仅从原理上来说确实具有可行性,如果真能造出这种东西,那生产效率自然不是人工能比的。
叶琛顿时拱手钦佩道,“陛下不愧是公输圣裔,果真擅长机关器械和百工之学,若真能造出此物,造纸效率必定极大增加,只是臣还有一个疑问。”
“你说。”
叶琛当即又道,“陛下说的这种造纸机,固然能提高抄纸的效率,可前面最关键的备料,才是最耗时间的啊,若这种机器在纸坊大量推广,恐怕用不了多久,天下所有的纸坊都会断料停工,无米下锅了,实在是纸浆的供应,赶不上造纸的速度啊。”
鲁锦闻言点了点头,当即又反问道,“先生说的确实不错,那依先生之见,拖慢纸浆供应,最大的困难是什么?”
“这”叶琛想了想当即说道,“一为材料短缺,竹纸尚且好说,但皮纸是真的不够,皮纸所用的构树皮,虽然生长迅速,可也是天生地长,需要时间,绝赶不上造纸机的生产速度。
“二来,就算有足够的材料,可暴晒脱色这个步骤,少说也要三个月到半年,这时间是省不了的,否则造出来的纸张泛黑泛黄,如同上坟烧的黄草纸,拿来书写尚且勉强,可拿来印书是肯定不行的。
“就算真的为了图快,强行造出来,那不也是暴殄天物,浪费材料吗?”
鲁锦点点头,随即又反问道,“既然树皮的材料不够,而一棵树明显树干的材料要比树皮多的多,那为何偏用树皮来造,直接把树干打碎了来造纸不行吗?
“而且为何一定要用构树皮?杨树、松树、柳树、桦树,这些树木都生长迅速,价格又便宜,为何不能把整棵树都打碎了造纸?这样材料不就丰富了?”
“这”叶琛闻言当即蹙眉道,“陛下这想法倒是不错,可是从来没人试过啊。”
“那就去试,宋朝以前不是也没办法用竹子造纸吗?可竹纸的制作方法还是在宋朝成熟了,只要愿意去试,总能找到办法。”鲁锦当即说道。
叶琛闻言也点了点头,“这也是条路子,可暴晒脱色呢,这个步骤才是耗时最长的啊,短则数月,多则一年半载,造纸机如何等得起?”
鲁锦当即一指身旁跟着的陶广义问道,“成道,你说,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快速脱色?”
陶广义被点到名字,想了想才说道,“回禀陛下,若学生记得没错的话,公输秘典的生物一书上曾说,植物材料的变色和褪色,大部分都是由自然空气氧化导致的,既然氧化可以引起变色和褪色,那我们完全可以炼制酸碱,这种强氧化剂,加快材料的氧化速度。
“臣记得公输秘典的化学一书中,恰好有提到一种强氧化剂,俗名谓之漂白粉,具有漂白褪色,杀菌杀毒之功效,好像叫做次氯酸钙。”
鲁锦当即点点头,又考校道,“那次氯酸钙如何制作?”
“将氯气通入石灰乳中,便可反应生成。”
“那氯气如何生产?”
“这,好像在制碱一篇中,提到有种制碱法的副产物就是氯气,因书中格外强调氯气乃剧毒之物,闻者须臾之间便可中毒身亡,故而学生记忆格外深刻,尤其是那书中还说,可将氯气用于战争,毒杀敌军。
“但书中又说,这漂白粉,哦,也就是次氯酸钙,还可用作净水杀毒剂,少量添加入水壶中,还可用缓慢释放的氯气净化污水,保障士卒饮水安全,尤其是在安南或是南洋作战时,此物有大用,可极大避免军中发生瘟疫。
“这氯气当真亦正亦邪,既可拿来救人杀毒,还可用于战争,杀人于无形,没想到如今谈到造纸,居然也有如此妙用。”陶广义讲完书中的知识点后,随即又感慨了一句。
鲁锦闻言却说道,“记住,物品都是死物,本无善恶正邪之分,只看你如何使用而已,就如同氨气一样,既可拿来制作肥料提高粮食产量,同样也能拿来制作炸药,用于战场杀伐。
“你跟我学习化学,务必谨守本性,时刻记住自己还是个人,千万不要用所学为恶,不然朕肯定不饶你。”
陶广义连忙拱手道,“多谢陛下教诲,学生一定谨记在心。”
“嗯。”鲁锦点了点头,“那让你来主持化工事宜,生产三酸两碱和这漂白粉,你可有把握?”
陶广义顿时亚历山大,额头冒汗,拱手尴尬道,“这,学生学艺不精,恐暂时难以胜任,请陛下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