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刀真就只是个副武器,不管你是什么刀,当然,长柄斩马刀另算,那属于长兵器.
巢县城外,战线之上,輴车后面飞石如雨,间歇夹杂着几柄飞斧,砸的康茂才右翼的甲兵躲都没处躲,只能侧过身去硬抗飞石。
只要不砸中头脸,其实石头也就那样,除了被砸到有点疼之外。
但是它能遮蔽视线,砸的对方只能扭头躲闪,反正不敢用脸接。
趁着这一波飞石攻击,輴车终于压到了对方阵前十米距离,咣当一声,前面的盾牌被推倒在地,推车的士卒还把两个轮子从车轴上薅了下来,一辆輴车瞬间解体,变成两块板子,两个车轮。
刚才还无坚不摧的輴车,直接变成四个大件平摊在地上,看的对面的元军目瞪口呆。
这玩意居然借鉴了18世纪野战炮车的结构,能够灵活分解!
前排的輴车一辆接一辆倒下,瞬间露出后排三百多名弓箭手,距离不到十米,脸贴着脸朝着对面甲兵就放出一轮箭矢。
对面元军目眦欲裂,这也太狠了吧!
嗖嗖嗖嗖——
只一轮箭矢过去,对面甲兵直接被射的崩溃,他们刚才抛射几轮都没圣武军这边贴脸一轮造成的伤亡大。
元军阵线瞬间倒下三百多名甲士,脸贴脸的十米近射,根本不可能射空,而且只要射中,就肯定能破甲。
“杀呀!立功分田,都跟我冲啊!”
“注意小组配合,不要单打独斗!”
輴车的使命已经完成,弓箭手和车组们硬扛着伤害,终于把大枪方阵送到了敌军阵前,还帮忙打崩了对方最外层的甲兵。
徐用、朱寿、张温、俞通渊,四人率领大枪方阵如同猛虎出笼一般,一股脑的就从前方輴车留出的通道,向对面大阵灌了进去。
康茂才的右翼元军,别说什么长枪对捅,那是直接崩溃,阵线上的元军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转身撒腿就跑,给蒙古老爷打仗,卖什么命啊!
“张温,你前我后!”
“好!都跟我杀啊,向前军后背进攻!”
突破康茂才右翼阵线的瞬间,朱寿和张温最后一次交流。
朱寿带着俞通渊插进大阵,然后向北面康茂才的后阵包抄。
大枪步兵们全都跑乱了,三五人一个战斗小组,跟着枪杆子上挂小旗或布条的班长或组长,就朝着溃退的元军猛追。
追上之后就是几杆大枪一阵攒刺,根本没有一合之敌。
张温则是带着徐用,两个营的战兵撵着溃兵,向康茂才前军的后背冲击。
康茂才的整个大阵,一瞬间就被从右翼撕开,宛如开膛一般,左右两只大手扯着胸膛撕开一个大口子,各自撵着溃兵向前后阵冲击。
叶升和郑用见状,也率领着上千的骑兵,从步兵撕开的阵线冲了进去,别的什么都不管,直冲康茂才的中军大纛!
康茂才中军的民夫哪见过这个,他们连打仗都没参与过,见外围的战兵都溃了,立刻就朝东面还没敌人的左翼冲了过去,这下把没事干的左翼也给冲垮了。
李隽率领的前军,身后突然遭到友军溃兵的冲击,前军阵线也开始动摇了起来。
三团的张德胜抓住这个机会,率先从前军和右翼的结合处突破,从前军侧翼,撵着他们向东掩杀,前军正面溃败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廖永安手下的殷从道,金朝兴,二人见状也带着战兵凶猛突击,李隽率领的前军也跟着溃散,朝东北方向溃退而去。
负责后军和左翼的汪汝亨和陈宏,这个时候也顾不上大阵了,溃败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绝没有挽救阵线的可能,二人骑着马,顶着溃退的民夫冲击,终于来到康茂才的中军大纛之下。
“大帅,我们快撤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是啊大帅,左翼和后阵还有些兵,我们现在撤还能收拢些溃兵回城!”
二人一阵喊叫,终于让失魂落魄的康茂才回过神来。
“撤?往哪撤?我们不能回城!”
“那去哪?”陈宏不解地问道。
“去含山!先去含山扎营据守,再派骑兵去和阳求援,让他们从江对岸调兵过来,若不行,我们就去全椒或者滁州!”康茂才皱着眉立刻安排道。
汪汝亨也想不明白,“为何?我们不能回和阳吗?”
康茂才摇了摇头,“我怀疑那鲁锦的其他两个团,正在攻打和阳,说不定此时和阳已经失陷,我们带着败兵回去,岂不是羊入虎口。”
“啊?”
“这!”汪汝亨震惊道,“大帅此言当真?”
“别他娘犹豫了,红巾贼冲过来了,快撤,先去含山!”
陈宏倒是果断,当即勒转马头,打马就跑,边跑还边说,“我去召集后军溃兵,伱们快点!”
“该死的憨货,逃命的时候就你最快。”汪汝亨骂了一声,对康茂才道,“大帅,我们也走吧!”
然而就在这时,郑用却策马直冲中军而来,信马由缰,举弓搭箭,还大喊道,“元贼哪里跑!”
嗖一声,不待两人反应过来,一支箭矢顿时射穿汪汝亨的后背,箭簇从胸前透了出来。
“汝亨!”康茂才见状大惊。
汪汝亨却吐出一口血,用尽余力挥起鞭子,一鞭抽在康茂才的坐骑上,“大帅快走,照顾好我家眷!”
康茂才坐下马匹被抽的吃痛,当即奋蹄狂奔,康茂才只来及回头看向汪汝亨一眼,发现他已经坠马落地,只能含泪默念一声。
“汝亨,汝妻子吾养之!”
随即策马向后阵的陈宏追去,和他的后阵兵汇合。
“站住,哪里跑!”
郑用还在后面紧追不舍,他可不想让这个大功就这么跑了.
第86章 骑兵的死穴
“这届元军不太行啊.”
巢县城头,鲁锦发出一声让康茂才听到想要抄刀子砍人的感慨。
原本鲁锦还以为等突破阵线后,会有长枪对捅什么的,他还正期待着五米四的长枪,捅起来是个什么效果,结果对方直接溃败了,居然让他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
官道旁的大树上,常遇春也看的热血沸腾,震惊不已!
刚才一团那拨十米之内贴脸近射,可是把他给惊到了。
常遇春也会射箭,而且箭术不错,弓箭在他印象里一直都是远射武器,从没想到有一天居然还能这么用!
不过从那一拨攒射的效果来看,这种战术是极为有效的,只一轮就将元军打崩,枪兵涌上来的时候,元军直接就溃败了。
后面一团的枪兵追击逃敌的时候,也很有意思,虽然整个阵型都跑散了,但鲁锦的枪兵还乱中有序。
那些枪兵都跟在一个挑小旗或者挂布条的大枪周围,三五人一组,从不单打独斗,刺杀效率非常高,近战时也不容易被敌军抓到长枪过长的弱点。
看着已经被撵的到处跑的元军溃兵,常遇春嘴里不停念叨着,“长见识了,学到了学到了,今儿个这趟没白来。”
然而和他一起的蓝荣都快吓尿了,“遇春哥,怎么办,他们好像朝咱们这边跑过来了.”
“嘘,别出声!”常遇春压低声音提醒道。
康茂才跟着陈宏赶到了后阵溃兵处,一边召集溃兵,一边往官道这边跑,然而朱寿又怎么可能就让他们这么跑了呢。
朱寿带着两个营的枪兵在后面猛追,一边追一边喊‘投降不杀’。
叶升和郑用这俩骑兵营长,更是不甘人后,他们的本职就是追击敌军溃兵,尤其是郑用,带着一群弓骑兵朝着康茂才猛追,不停的朝他们射箭,吓得康茂才身边的一切亲兵都离他远远的.
一群杀红眼的圣武军士卒,撵着元军溃兵从常遇春他们所在的树下经过,竟然都没发现这树上有俩人。
巢县城头上,看着已经全面溃败的元军,鲁锦更是对传令兵命令道。
“立刻给朱寿、叶升、郑用传令,不要吃饭,不要休息,给我往死里追!康茂才在哪里就往哪里追,就是把人累死,把马跑死,也要给我抓到康茂才,我只要康茂才的脑袋!”
“是!”几名骑手立刻从城头跑下去传令。
而跟在鲁锦身旁的小跟班杨换,则是闻言一愣,然后从怀里掏出那本鲁锦写的《公输兵法·将帅速成篇》的小册子。
这本书的书稿是鲁锦手写的,暂时没有大规模刊印,于是就组织教导营的这帮小孩手抄,杨换这本就是他自己抄的。
翻开书,
打崩对手有无数种方法,但彻底解决战斗和扩大战果,只有追击一种方法,不要怕苦,不要怕累,你累,被你追击的敌人更累,他们不仅累,还更怕你,伱占尽了优势,为什么不追?
就是跑不动了,拄着拐、爬着、滚着、也要往有敌人的方向追!
何谓彻底解决战斗,你将敌军击溃后,若没能及时追击残敌,将其彻底歼灭,敌军残余便能缓过气来,再次召集大军与你屡战不休,你则陷入疲于奔命之态,总有败军之时。
何谓扩大战果,将敌军击溃后,你俘获敌军三千,还有上万在逃,这时你不去追,那战果就只有三千,而你追击残敌,则能俘获五千,八千,乃至将敌军全部歼灭。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杨换看着书里的内容,又听着鲁锦下达的命令,心中有所悟,又有些疑问。
他疑惑地向鲁锦请教道。
“大帅,兵法云‘穷寇莫追’,为何这里却写的要敢于穷追猛打,如果将帅都下达这种命令,难道就不会中了敌军佯败诱敌之计吗?”
鲁锦回头看了他一眼,教育道,“指挥员到底要不要做这种决定,要根据全局态势和敌情来判断。
“比如敌军的总兵力是多少,我知道康茂才有近两万兵,他还驻防多处,最多能拿出一万人机动作战,如今他这一万主力都在这了,哪还有多余兵力用来伏击我?
“而且他也不会傻到用一万主力来佯败诈我,就算真的把我骗了,那些守城的孱兵见主力都败了,能有胆子伏击我吗?
“就算他和阳方向还能拿出三千兵力,但我已派你兄长杨璟带四团去攻略和阳,那边的守军绝对无力驰援。
“因此现在的全局态势就是,方圆几百里只有我们和康茂才这两股力量,他的全部兵力都已被我牵制或击溃,此时正是痛打落水狗的时候,咬住了就不能放松,直到将其彻底打死。
“最后你还要留有总预备队,以应对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朱亮祖的五团就在含山方向,他那个位置可攻可守,无论战场哪边出了意外,我都有补救的机会。
“放眼全局,我全无顾虑,此时不追更待何时?
“为什么我说要敢于穷追猛打,楚霸王项羽多次击败汉高刘邦,如果他将刘邦击败后能穷追不舍,早就把刘邦干死了,哪还有大汉翻身的机会。”
杨换闻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鲁锦见状又说道。
“看书不要跳着看,先看看前面,怎么了解敌情,我情,就拿佯败诈敌举例子。
“假设你明知道敌方总兵力有一万三,现在被你击溃的只有三千,敌军还有一万主力去向不明,那你这个时候就要考虑对方是不是诈败了,懂了吗?”
杨换再次点点头,“懂了,多谢大帅教诲!”
鲁锦这才回过头去继续俯瞰战场。
传令兵也已经纵马奔出,很快将命令传达给了朱寿和叶升,但郑用却死活追不上。
现在的战场形势,廖永安正带着三团主力,和张温的两个营配合收押俘虏,控制主战场。
康茂才的右翼指挥丁中瑞战死,前军指挥李隽被俘,左翼指挥汪汝亨被郑用射死。
朱寿带着两个战兵营在追击康茂才溃逃的后军主力,叶升一边在前面包抄截击,一边追击后军指挥陈宏,还有康茂才的骑兵指挥卢昌义。
至于康茂才本人,额,这货的状态有些诡异。
战场在巢县北门外,他本来是要左转向北去含山的,但现在被郑用追着,一路右转向南跑了,眼看着前后两拨人,一追一逃,就直奔无为方向去了.
并非康茂才知道地球是圆的,想从南边绕去含山,那他为什么要南辕北辙呢,这就不得不说一下骑射的战法了。
由于大多数人类都是右撇子,所以弓骑兵基本只能朝左侧射箭,右侧则是绝对危险区,只能挨打不能还手。
骑射战术中有几个专业名词,迎头冲击名为‘分鬃’,此时可以朝正前方射箭;
双方都占据右侧,将敌人置于左侧,对向冲击,则称为‘对镫’,此时双方都可向左方射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