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979开始的文艺时代 第85节

  沈雁氷说:“主要是老巴,当年《雷雨》那部戏,我陪着看的,他可是流了四次泪,我还从没有看到有一部戏能这么感动他的。”

  两人叙起旧来,你一言,我一语,方言才知道,原来沈雁氷和万佳宝的交情这么深厚。

  《雷雨》在沪市公演三个月,轰动全城,沈雁氷特意写了一首《赠曹|禺》的贺诗。

  “当年海上惊雷雨,雾散云开明朗天。”

  “阅尽风霜君更健,昭君今继越王篇。”

  沈雁氷慢悠悠地念了出来。

  “如今是不行了。”

  万佳宝苦笑,“去年,李兄就来信劝我多写,这不前不久,又收到了黄永钰的一封信,说不喜欢我现在的戏,一个也不喜欢。”

  黄永钰?

  那不就是画出生肖邮票的‘猴票之父’嘛?

  方言挑了挑眉,默默吃瓜。

  万佳宝叹了口气,说自己朋友很多,但现在只有黄永钰会这样直接、严厉地批评他。

  “你也别太往心里去,慢慢来。”

  沈雁氷宽慰了几句。

  万佳宝转头看向方言,“你千万要以我为戒,一定要在年轻富有创造力的时候,多多创作,多写几部像《暗战》、《大秦之裂变》这样的好作品,要不然,等老了,唉~”

  “先生,我会的!”

  方言毫不担心,自己可是开挂的。

  “我到沪市出差的时候,沪市话剧院的同志把改编的《暗战》,排给我看,排演得非常出色,当然,这也是因为原著本身足够出色。”

  万佳宝称赞了几句。

  “沪市话剧院还邀请我去看首演。”

  方言笑了笑。

  沈雁氷突然问道:“万兄,《暗战》适合改成话剧,《大秦之裂变》有没有改编的潜力?”

  “当然,比《暗战》更有潜质!”

  万佳宝回道:“如果改得好,搞不好不只是历史巨制这么简单,在这个改革风起的时期,说不准会是掀起改革大潮的大戏!”

  方言眯了眯眼,能听出沈雁氷的弦外之音,是希望人艺能把《大秦之裂变》改编成话剧,为今后波澜壮阔的改革大戏,量身定制。

  钱不钱的,倒是小事。

  一旦成功了,包括文艺界在内,对自己、对《大秦之裂变》的争议,也算是盖棺定论。

  人艺大戏,正面典型!

  到时候在全国轰动,赢得喝彩和掌声。

  沈雁氷的良苦用心,自己看得出来。

  万芳和万佳宝自然也看得出来,回到家里,万芳一改之前的沉默,好奇地问道:

  “爸爸,沈伯伯对这个弟子是不是太……”

  “太好了,是吗?”

  “嗯,您不觉得嘛?”

  “这就是沈兄的为人,他不管对文坛的同辈,还是晚辈,都非常照顾,你爸爸我,早年就受过他很多的关照,这一点儿也不奇怪。”

  万佳宝道:“更何况小方是沈兄的关门弟子,明白‘关门’这两字的份量嘛。”

  万芳道:“那您准备答应沈伯伯吗?”

  “为什么不答应呢,我本来就很看好《大秦之裂变》,这是到现在为止,我看到的最好的一个话剧模子,比《王昭君》还更有潜质!”

  万佳宝话里带着一丝喜悦。

  “您这么看好,要不您亲自来改?”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既然李伯伯、黄叔叔都劝您多多创作,既然您觉得《大秦之裂变》那么合适,干脆就出手,证明您自己如今宝刀未老。”

  万芳道:“没有‘英雄迟暮’这一回事!”

  “你啊……”

  万佳宝笑骂了两句,打发她到客厅。

  自己一个人来到书房,桌子最底下的抽屉上着锁,解锁以后,从里面取出了两封信。

  一封来自黄永钰,就见上面写着:

  “我不喜欢你这些年的戏,一个也不喜欢,你心不在戏里,你为势位所误,你泥溷在不情愿的艺术创作中……”

  眉头皱了下来,再看另一封来自李尧堂:

  “但是我要劝你多写,多写你自己多年想写的东西。你比我有才华,你是一个好的艺术家,我却不是,你得少开会………

  多给后人留一点东西,把你心灵中的宝贝全交出来,贡献给我们华夏的文化事业!”

  两封信读完,眉头拧成了一团。

  万佳宝从抽屉里取出一沓又一沓的话剧剧本,这些都是自己这么年攒下的,随后一翻。

  每翻一次,都叹了口气。

  余光,不由自主地瞥向了桌上,却发现登着《大秦之裂变》的《人民文学》,不见踪影。

  “芳芳!”

  万佳宝走出书房,询问起下落。

  万芳捧着本杂志,没有反应,看的出神。

  万佳宝又轻轻地喊了一声。

  “爸爸,看这个!快看这个!”

  万芳把最新一期的《华夏青年》递过去。

  万佳宝疑惑地看了女儿一眼,然后看向期刊,就见醒目的标题,映入他的眼帘——

  《努力奋斗,文化自信,才能实现华夏复兴》。

  更重要的是,上面内容全都来自一个人。

  方言!

  又是这个小方!

  (ps:《华夏青年》在人生大讨论的时候,发表过一篇叫《努力奋斗,才能实现华夏梦》)

  感谢马克西姆小面球的100起点币。

第87章 什么叫顶流

  燕京大学,西校门。

  季羡霖一身布衣布服布帽,双手放在背后,静静地站在石狮子的面前,耐心等待。

  不一会儿,一辆红旗小轿车开来。

  从里面走出一个光着头佝偻着背的老人,虽然年迈,但眼睛炯炯有神,如钢锥般尖锐,嘴唇紧抿着,微微上翘,看上去十分倔强。

  “羡霖兄。”

  “梁公,可算把你盼到了。”

  季羡霖笑着迎了上去,和梁簌溟握手。

  这份尊重,不仅仅是作为副校长,对跟燕大有渊源的大师该有的尊重,也是出于个人对梁簌溟的敬意,这是他平生最敬重的人之一。

  五四浪潮之下,梁簌溟讲论中西文化,开创“新儒学”,被称作是“最后一个儒者”。

  民族危亡之际,发起民zhu同盟,支持抗战,曾说“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

  这一辈子,主要追求两个问题。

  一是人生问题,人活着为了什么?

  二是华夏问题,华夏究竟该何处去?该如何崛起?

  “一直公务缠身,现在才抽的空。”

  梁簌溟抱以歉意,跟着他步入燕园。

  “梁公应该很多年没来过燕大了吧?”

  季羡霖一边走,一边给他介绍。

  “是啊,依稀记得我是在1917年就职燕大的老师。”梁簌溟回忆道。“当年,还是蔡元锫蔡公任校长,他邀请我来教天竺哲学。”

  “那岂不是跟我所教的有异曲同工之妙?”

  季羡霖大为意外。

  “别提了,我哪里懂得什么天竺哲学,天竺宗教那么多,我只是勉勉强强领会一点佛家思想而已,当时就跟蔡公推辞,‘要我教,我是没得教呀‘,没想到蔡公说,天竺哲学又有哪一个人真懂呢,寻不到人,只能请你来。”

  梁簌溟哭笑不得道:“我就这么赶鸭子上架,在燕大教起了哲学,讲起了佛学。”

  “谦虚了,如果说梁公不懂佛,恐怕没几个人敢说自己懂了。”季羡霖摆了摆手。

  “羡霖兄,你就比我高明。”

  梁簌溟笑道:“所以由伱来教这个,才算是真正的德才配位。”

  两人在最前头走着,忽然间,就见小树林里,一个学生站在一块石头上,捧着杂志,激情洋溢地朗诵:“我有这么一个华夏梦!”

  “………”

  梦想有一天,华夏将会重新屹立于世界强国之林,让复兴之声从长江黄河的波涛上响起!让复兴之声从华北华南的沃土上响起!让复兴之声在北疆的戈壁草原上响起!让复兴之声在东北西南的崇山峻岭中响起!让复兴之声在海峡两岸每一座桥、每一片山坡上响起。”

  十几个学生聚在一起,仰头看着那个朗诵的同学,眼眶里,含着盈盈泪花。

  本来《我有一个华夏梦》的感染力就够强了,偏偏方言不讲文德,把《我们凭什么民族自信》、《这盛世,如您所愿》等融合到一块,感染力哪是提升一个档次,简直是一个维度!

  但凡是热血仍在、志在报国的华夏人,都必然为之动容,因为它道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梁簌溟停下脚步,静静地听完:

  “这是谁写的文章?!”

  季羡霖也同样好奇,慈祥地招了招手,把学生们喊了过来,问了几句,很快得到答案:

  “是方言老师的演讲。”

  “方言,这个名字我有耳闻。”

  “就是写出《大秦之裂变》、《暗战》、《牧马人》的大作家!”燕大学生们推崇备至。

  “能给我看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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