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呀,没事,咱整点四十多度的。老徐,去柜里给你藏的那瓶北大仓取来。”
徐老蔫闻言一愣,搓著脸蛋子,“诶我艹,我真是有点啥都藏不住啊。”
韩凤娇笑说:“那肯定是藏不住,你兜有多少钱,我嫂子心里都明镜似的。”
“哈哈哈……”
虽然徐老蔫嘴上如是说,但他动作却没停下,大过年的主要就是逗闷子,一帮人聚一块堆高高兴兴、乐乐呵呵的比啥都强,哪怕徐老蔫内心肿痛,他依旧得笑著面对。
徐老蔫从柜里出来两瓶酒,说道:“那你们就给这两瓶都掫了呗,要是剩一瓶,我还直想。”
刘丽珍说道:“整一瓶得了,我们待会还得包饺子呢,你寻思谁都像你似的啊,见著酒就眼睛锃亮,大酒懵子!”
徐宁接道:“妈,你这话不是点我大哥呢么。”
“哈哈哈……”
刘大明笑道:“强子,你要是心痒痒就整两口呗,搁那瞅著可怜巴贱儿滴。”
李福强急忙摆手:“老舅,别整,我好不容易装仨月。”
一众人边逗乐边忙活手里的活,这时屋内人全都坐下了,但没人先动筷。
为啥?因为这是老徐家,得让明面上的当家人徐老蔫唠两句啊,以表尊重。
倒完酒之后,徐老蔫端著酒杯,说道:“那啥,我简单说两句,实话实讲,自打我家这小瘪犊子学好以后,咱家这生活确实好了挺多,一是没啥烦心事,二呢,这瘪犊子不知道搁哪学的打围,搁山上跑的这些个规矩都整透了,手把子比我强一丁点……”
这是徐老蔫第一次当著这么多人,当著徐宁的面夸他,不仅给徐宁整得有点不好意思,也将徐老蔫自个整难为情了。
但这却是东北地区,作为一个儿子最成功的地方,那就是得到了父亲的认可。或许有人觉著,怎么老徐家父子相处起来这么别扭呢,当爹的不像当爹的,当儿子的不像当儿子的,有时候像是哥们,有时候像是冤家,有时候还像是情敌……
可这就是老徐家相处的方式,父与子、母与女全都乐在其中。
“……今年呐,确实比往年热闹,咱家又添个亲戚,强子……”
李福强起身,应道:“诶,老叔。”
“诶呀,你坐下,都自个家人站起来嘎哈呀。我想说啥呢,咱往后就是一家人,有啥事吧,别自个搁心里头憋著,知道不?”
“诶,明白!”李福强点著头应道。
徐老蔫笑说:“那就这么地,每年都让我说两句,哪有那么多话说啊,那就祝愿咱们和和睦睦,开开心心,日子越过越好,兜里越来越富裕!来,一块举杯,先抿一口。”
“整一口!”
“日子越过越好嗷!”
王虎喊道:“过年……”
“说早啦,没到晚间黑呢。”刘天恩搁旁边怼一杵子。
“哈哈……”
众人共同举杯,孩子和徐宁、李福强喝饮料,剩下的成年人全都在喝酒,就连王淑娟也整了个小酒盅。
放下杯之后,众人就拿起了筷子,瞅著满桌的好菜,都不知道第一筷子该夹啥了。
今日菜系属实丰盛,因为刘丽珍将好东西全都留到了过年。
除了平常就能吃著的山鸡炖蘑菇粉条、酸菜炖猪骨棒,还有鹿排骨孬豆角、洋葱炒鸡蛋、蒜薹炒狍子肉、嘎达白炒鹿肉。
以及切成片拼盘的狼、熊、鹿、狍子舌,鹿肝、鹿心、熊心、鹿蹄、狍子蹄、猪脑花等等,这些东西有的是蘸蒜酱、当做凉菜吃的,有的是酱出来的热菜,还有炭烤的鹿心、熊心,这也是蘸蒜酱吃的。
像虾片这种都没资格上菜,因为它的牌面明显没有什锦罐头足。
当然,老徐家的饭桌上永远少不了凉拌白菜心。
满桌拢共十二道菜,每道菜都是有寓意的,如白菜寓意百财、山鸡寓意大吉大利、鱼寓意年年有余、豆腐寓意都富、各种蹄子寓意挠钱、丸子寓意团团圆圆……
午后两点多钟开饭,却没人张罗出去放炮,为啥?
因习俗不同,庆安这边是吃年夜饭的时候放,具体并没时间规定,不过当街已经有孩子揣著一兜,从挂鞭拆下来的小鞭,手里拿著一小截香,边走边放了。
吃饭喝酒期间徐老蔫再次揭起了徐宁的短,讲述著徐宁是如何使麻雷子炸大锅的,王二利也是不甘示弱,直说王虎也不是啥玩应,他炸过毛楼。
韩凤娇听他说的恶心,窜下地就往他脖颈子拍,逗得屋里人肆意大笑。
“诶呀妈亲呐,可别提猪……之前搁生产队的时候,我家这小瘪犊子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劲儿,找了个苞米杆子,追著大队放养的猪屁股后就追,然后一下子就将苞米杆子戳进猪后腚了,给那猪整的,直夹著裆,嗷嗷叫唤!你就说这小子坏不坏吧……”
“哈哈哈,诶我艹,兄弟,你挺有想法啊。”李福强笑道。
其实,这件事王、刘两家都听过无数次了,但每次听说都觉著挺招笑。
“还有一回,当时这小瘪犊子不知道因为啥事,惹著他爷了,让他爷好顿揍,完后他就蹲当院嗷嗷哭,站在门楼子上的大公鸡瞅见后,飞下来就跳到他背上,使嘴叨他后脖颈子……”
“诶我……哈哈,我兄弟咋就干这种事啊。”
屋里人乐的前仰后合,刘丽珍接话道:“还有一回,他刚上小学,我当时跟凤娇搁河套放鹅呢,他不想去上学,让我踢了两脚,他转头就跑了,然后让大鹅扯膀子追了一段路。”
李福强转头笑道:“怪不得你瞅大鹅不顺眼呢,原来是这么来的啊。”
徐宁瞅著桌面,拍桌子道:“今个咋没整大鹅呢?我非得报报仇!”
“哈哈……”
自打两点多钟开饭,直到五点半多钟才结束,期间可谓是歌舞升平、锣鼓喧天、吵吵嚷嚷、络绎不绝!
徐老蔫破天荒的来了段月牙五更曲,给自个都唱迷糊了,若不是徐宁搁后边托一把,他真能再次与貂蝉私会。
诗朗诵是老徐家的保留节目,酒局喝到最后才让徐凤发挥,而在这期间,徐宁和李福强已经离桌,到李福强家挂灯笼去了,等他俩回来的时候,桌子已经撤下……
几位老娘们虽说喝了两盅酒,但每个人喝的并不多,匀下来每人不到二两,不过杨淑华确实是酒量不咋地,她刚喝两盅就有点迷糊了,不过没啥大事,还知道挑鹿蹄子啃呢。
外屋地,王淑娟正在刷碗刷锅,吴秋霞在刷著盖帘子,待会包饺子需要用到,刘丽珍坐在东屋的炕头,感受著这份来之不易的畅快与幸福。
“喝多些啊,嫂子。”刚进屋,徐宁就瞅见王淑娟脸蛋子通红。
徐龙靠在门框,咧嘴笑了笑。
王淑娟回道:“拢共就喝五盅,能有一两多点啊?你大哥非得让我喝汽水,那水一进肚子直打嗝。”
徐宁笑道:“那你没削他啊?”
“必须削他!等没人再说吧,现在人多给他留点面子。”
“不是,徐二宁,我得罪你啦?大过年的,你咋就跟我过不去呢。”
徐宁转头:“忘了你从我手里拿走啥了?”
王淑娟问道:“啥呀?”
徐龙紧忙摆手,“没啥没啥,我跟他闹笑话呢……强哥,抽颗烟。”
李福强笑著接过烟,然后就进了东屋,徐龙瞅了眼徐宁,说道:“你快进屋吧,快结婚的人了,咋不给自个留点后路呢。”
“逗你玩呢,你还当真了。咱爸给钱没?”
徐龙凝眉摇头:“没,不得午夜饭在给啊?”
徐宁招招手,徐龙就走了过来,徐宁悄声说道:“那这么地,晚间吃饭肯定还得喝酒,午后这场他们都没喝多少,等到时候你和老舅刚咱爸两句,他一被刚就容易上头,等他喝多了,咱就伸手……能多要不少呢。”
“诶我……你是真损呐!咱爸兜里的零花钱不都是你给的么。”
徐宁摇头:“我嫂子也给不少呢,正好趁这机会全给他掏空。”
“快拉倒吧,大过年的再惹咱爸急眼。”
“诶呀,你懂啥,爸跟二叔肯定没琢磨好事,他俩这阵子省吃俭用的,你寻思是给咱们攒压岁钱呐?
万一他俩作妖,惹妈生气,闹得家里鸡飞狗跳,咋整?我这都是为了家庭和睦啊!你咋就不理解我的良苦用心呢,大哥!”
徐龙闻言一琢磨,觉著的确如徐二宁所说,便狐疑点头:“也行哈,那你不能出卖我吧?”
“出卖你嘎哈呀,咱们是亲兄弟,想啥玩应呢,大哥。”
这声大哥将徐龙整的热血沸腾,小前儿徐宁一喊大哥,徐龙保准会站在弟弟跟前,面对高年级的人依然不惧,哪怕自个挨打也得护著亲弟弟,没招儿,因为徐龙知道这声大哥的含义。
“行!这都是为了咱家啊。”
徐宁点头:“可不咋地。”
一旁,正在刷碗的王淑娟低头憋著笑,但她却没在徐龙跟前笑出声,毕竟人家两兄弟商量事呢,老娘们家家的瞎跟著掺和啥呀。
第255章 我玩不死你 二宁真孝顺
漆黑天幕月光静谧,闪烁著星光斑点,寂静的屯子里各家各户的院门都燃起了灯笼,红艳的灯笼在月光的衬托下,虽说如萤火,但它却是象征着团圆、幸福的火苗。
屯子中偶尔响起叮咣铛铛的声音,这是闲溜达的孩子们在使香放小鞭、麻雷子,孩子最期待的就是过年,不仅能吃点好的,也能穿件新衣服,还能肆无忌惮的将家里的小鞭抽出来,一个个燃放。
家中长辈在孩子出去玩的时候会嘱咐:离柴火垛、苞米垛远点,你要是瞎特么笼火,等回来腿给你打折!
老徐家院门口,徐宁踩著木架子,伸手将灯笼里的蜡烛取下来,然后换上新蜡烛,这玩应很好换,只需将灯笼底的钉子扎进蜡烛底部的孔洞中即可。
西屋,炕上放著几个装菜的大铝盆和菜盘子,东屋炕上铺著面板,以刘丽珍为首的老娘们围著面板正在包饺子。
这饺馅是驴肉和鹿肉的,掺了点洋葱、白菜,味道更加鲜美。
徐老蔫等人就只能缩在炕梢,或是坐在凳子上围著地桌,一边喝茶水,一边嗑瓜子、松子,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唠著嗑。
而李福强、王虎和刘天恩则各自回家烧炕去了,徐凤搁家憋一天肯定是闲不住,就领著李金玉和满堂去了李家,正好让老妈清净清净,否则老妈总是觉著心突突……
此刻是七点半多钟,徐宁在外屋地洗手,听著外头有人招唤,他转身走出屋,便见到王虎趴在墙头眼巴巴的瞅著。
“二哥,插完狗食啦,你赶紧喂吧,强哥都烧完炕过来啦。”
李福强站在老王家屋门前,摆摆手:“快点滴。”
徐宁问道:“真整著扑克啦?”
“王彪去老刘家现买的。”
徐宁应道:“行,等我喂完狗招唤老舅。”
“妥啦。”
徐宁端著狗食盆先来到院门口,往大黄的饭盆里蒯了四勺,随即走到狗窝前,眼见花狼、独眼五条小狗要扑过来,徐宁当即呵斥两嗓子,花狼几个哼唧唧的往后退,随即坐在离饭盆半米的地方,抬头可怜巴巴的瞅著他。
小狗从小就得拖,先训练服从性,等过了年将它们领到山里,再瞅瞅香头和趟子,现在这五条小狗都挺凶狠,从他们吃饭的模样和平常家里来生人就能看出来,犬吠声虽说没那么凶恶,但声音也是相当尖锐的。
青狼几个却没著急,它们先跑过来蹭徐宁大腿,一顿溜须之后,在徐宁的命令下才低头舔食。
不过这些天青狼有点上火,徐宁瞅它们几个尿尿焦黄,显然是好几天没进山,给它们都憋坏了。
那也没招,哪怕徐宁定好了初十进山,也不可能领著它们,因为他的目标是那头800多斤的黑瞎子。
当然,如果这段时间有人将这头黑瞎子壳死,那徐宁肯定得先拖狗,毕竟花狼、独眼五条小狗已经长大了,足以跟著青狼几个进山狩猎了。
徐宁将狗盆放在窗沿,进屋就招呼刘大明,刘大明笑著起身往外屋地走,却遭到徐老蔫的质问。
“你们嘎哈去啊?”
徐宁笑说:“闲著没啥事,去我二叔家打会扑克。”
徐老蔫有些挑理,道:“那咋不喊我呢?心里一点没有我这个当爹的。”
“你也没说玩啊,我喊你嘎哈。”
“你没喊我,咋知道我不玩呢?”徐老蔫瞪眼道。
刘丽珍擀著饺子皮,转头没好气道:“去去,你们几个全过去玩,别搁这招人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