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我寻思把家里房子收拾了,二宁,你要认识卖红砖和炕石板的,你帮我联系一下。”
徐宁点头:“成,开春就整啊?到时候让我大哥帮你忙活忙活。”
“嗯呐,主要是这房子住了挺多年,炕越烧越堵、窗户也有点透风。强子过了年不忙啊?”
李福强笑道:“我能忙啥啊,现在我兄弟也不咋跑山了,等过完年他还得忙别的事呢,虎子和磊子也都有自个的事,就我搁家里闲着……”
“那行,我不跟你客套。强子,有个事我得跟你唠唠,你心里别有疙瘩……”
李福强闻言一愣,点头:“啊,你说,啥事啊。”
杜满志放下酒杯双手搓着大腿,吭哧瘪肚的说:“是这么回事,之前咱俩关系好的像是一个人似的,就像外边说穿一条裤子……”
坐在炕里的赵月娥听到后,急忙起身穿鞋下地,抢过话说道:“强哥,这事是我的错,不怪满志。之前你们俩关系好,那时候我和满志也才结婚没两年,我不能成天瞅着他喝大酒啊,所以我就把他发的工资藏起来了,让你受了委屈冤枉。强哥,你别跟弟妹一样的,行不?”
杨玉生听闻此话,蹙眉皱了皱杨淑华,而杨淑华却没吭声,想必她早就知道李福强是冤枉的了。
徐老蔫挠着头道:“你俩之前还有这故事么?我咋不知道呢。”
徐宁心里明镜似的,他先前倒是听李福强说了,他是毫无理由相信李福强的,毕竟以李福强的性格就算是饿死,也不会干出偷鸡摸狗的事儿。
“这都过去多少年了,那时候我大爷的宝贝大孙子刚一岁。”
杨玉生恍然大悟,紧接着他听李福强笑说:“我兄弟都说过去挺多年了,你们要是不提,我都给忘了。诶呀,本来就没多大事,不至于这么兴师动众的啊,满志、弟妹快坐下吧,咱都是自个家人,谁说啥话还能往心里去啊?”
徐老蔫瞅了眼杨玉生,毕竟他才是李福强真正的长辈,只听杨玉生举杯笑道:“强子,今个三叔给你做主了,你喝半杯酒,让满志和他媳妇喝一杯,然后这事就算过去了。”
“可不咋滴,强子,来,你拿老叔的杯……”
“诶,大林,你还想偷酒,是不?那可不行啊。”
徐老蔫呲牙笑说:“诶呀,我这点心思全让三哥说出来了,哈哈哈,没事,待会我再满上呗。”
徐宁将自个的酒杯递过去,说道:“大哥,你拿我杯吧,喝完就算解开了,往后还是铁哥们。”
“我兄弟都说话了,那我还说啥了,满志、弟妹,今个我可为你们破戒了啊,这诚意足不?”
“足!强哥,说到底是我对不起你,你没跟我一般见识,我得谢谢你。”
“诶呀,说这话干啥,哪怕咱俩当时闹掰了,之后我杜叔也没少照顾我家……”
杨淑华说道:“嗯呐,杜叔帮我联系了挺多活,以前我做大席没几个人知道,全是杜叔帮忙宣扬的。”
杜守财笑了笑,摆手道:“快别唠了,赶紧喝完拉倒。三哥,咱也喝一个,孩子搁这受委屈是我没照顾到位。”
杨玉生乐道:“说这话干啥,以前他确实不争气,气的我都想削他了!来吧,咱也焖一口。”
众人仰头喝了酒,赵月娥不好意思的说道:“强哥,当时我小心眼了,往后你常来家里啊。”
李福强点头:“肯定得常来啊!不是得收拾房子么,满志在外头上班,杜叔得管屯子里的事,就你自个搁家,我当哥的也不放心啊,我跟你嫂子都来,放心吧。”
杜满志咧嘴笑了笑,心里松快了不少,“强哥,麻烦你了啊。”
“快别客套了,你们快坐下喝吧,我得去漱漱嘴,要不然又该馋酒了。”
徐宁笑道:“你们这也算是重归于好了,况且本来也没多大的事,快坐下唠唠你俩以前干的坏事吧。”
“哈哈哈,那时候年纪都小,强哥没少照顾我……”
杨玉生眯眼听着没插嘴,其实杜满志选在今个正式道歉是不妥当的,因为要用到李福强帮忙收拾房子,有了因果之后就显得没那么有诚意了,不过去年李福强领着金玉满堂过来的时候,杜守财和赵月娥都给他俩压岁钱了,从那时候起李福强就不咋在乎了。
不过杨玉生是当长辈的,他心里能好受么?故此徐宁在旁边和他说了挺多,解释杜守财帮了不少忙,否则杨淑华领着俩孩子早就活不下去了。
杜守财检讨道:“这事也怨我,以前咱家也没啥钱,他俩只要手里有点钱就去买酒喝,实在是管不住啊。”
“正常,那个年代家家都困难,谁家能养起大酒懵子啊。”
听到杨玉生如此说,杜守财也就不再纠结了,只频频举杯与众人共饮。
“大爷,你看石头也搁咱屯子安定下来一年了,是不是应该给分块口粮地啊?他家离的比较远……”
杜守财沉吟片刻,问道:“磊子在万业没有地么?”
关磊接话道:“大爷,我搁万业有地,我小妹在万业也有地,但拢共就四亩多地,算是我家房子前后院的五分地,其实也没多少,我是寻思把这些地都转给我大姐,然后我把户口迁过来。”
杜守财当即摇头:“不行,户口的事不用迁,你不是拿着介绍信来找我签字在庆安定居了么,那就等着下次人口普查,到时候直接把户口定在这,不用那么麻烦。”
杨玉生点头:“对劲儿,这事不能着急,第一批地刚分完没几年。”
“嗯呐,下批分地的时候也快到了,你不用着急。”
徐宁笑了笑:“不着急不着急,就是先跟你说一声,你成天也挺忙的,我不是怕你忘了嘛。”
“这事忘不了,咱们屯还有挺多人都没分着地呢,你要是有工夫就去山上开荒,但别往山里走,就在山边子开……”
“明白,等楞场的活停了,我就喊人去开地。”
“少开点啊,你要是全给开了,那其他人咋整?你得给旁人留点汤喝。”
“哈哈哈,我知道啊,我办事不独。”
杜守财掐着酒杯说道:“你们几个都赶上好时候了,今年孩子出生,备不住明年孩子也能分一点口粮地。”
“诶妈呀,那挺好啊!我这几个大孙子来的真是时候。”
徐老蔫起劲般的举杯仰头闷掉了杯中酒,众人也附和了两句。
这个分田到户并不是一步到位的,因为各个村子都有人员流转,比如有些人去到城里、有些人投奔亲戚去了其他省份,所以村里的地就空下不少,生产队时期结束之后,村集体的地大多都是村民种植,有些地没有分配出去,只是让他们种而已。
因为其中个把原因很复杂,许多人都在观望,有些村比较大胆,就先把地给村民种了,有些村还在等消息……
而杜守财所说的‘下批’实际上就是正式签承包合同,那时候就有些操作空间了。
第一次土改是49-53年,二次是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也就是1978年,真正开始第一轮承包是84年-98年,第二轮承包是98年-27年……
在林场的管辖下,特别是家属屯,他们的主要责任就是开发林区,职工占据了家属屯的八成。
职工上班有工资,那些没工资的人咋办?那就只能种地,这批人是先分田的,虽然职工也分了,但分的比较少。
更何况庆安属于山区,耕地本来就不算多,所以必须要等待些时日,才能大刀阔斧的签字!
说白了就是要慎重。
第766章 一家欢喜一家愁 哥们相聚
过年就是串亲戚、相聚吃喝,大伙热热闹闹的举杯欢庆一堂,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容。
此刻,王家老房也挺热闹,杨军喊来李峰、大喇叭两家人,在东屋摆了三桌。
孩子吃饱喝足以后已经下桌去大街上玩了,他们则是在屋门闲唠嗑。
不知怎么就唠到了常家兄弟,这让常丽红非常生气,她拍着桌子破口大骂:“烂泥扶不上墙!”
“丽红,你也不用生气,他俩办事差劲跟你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你着啥急啊。”
常丽红红着眼道:“我不是着急,主要是这大过年的,还能在老丈人家耍威风?真是越活越回旋!”
李峰抿着酒说:“你之前不是跟他俩断绝关系了么,你操这心干啥。”
常丽红顿了顿瞅了眼李峰没吭声,说到底她还是有些心软。
杨军笑道:“咋说也有血缘关系,哪能说断就断,再说都搁一个屯子里住着,就算没亲情,也有点感情啊。”
“诶,这俩兄弟谁沾上谁倒霉,丽红,听老哥一句劝,你真别跟着掺和了,李峰今年才好起来……”
大喇叭没说完就被张桂芳拦下了,马六举着杯道:“那就别唠这事了,咱再喝一口。”
“得嘞。”
仰头喝完杯中酒,杨军问道:“我听说今年二宁要在后山养蜂?他能有工夫么。”
马六点头:“他应该没啥工夫,去年虎子也去东山跟我学养蜂了,这活可能就交给他了,具体咋回事我也没问……要是以我之前的性格,肯定转身就走了,但这些日子跟你们接触下来,我发现人还真是群居动物,现在我一天不拉着老赵、老杨喝点小酒,心里边就难受,你说说这事闹的。”
“哈哈哈,那必须滴!只要相处着舒服,那是越处越得劲儿,三天两头瞅不着还挺想呢。”
“嗯呐,马大爷以前确实挺独性,现在瞅着面向都慈祥了。”
马六摸着脸蛋:“诶妈呀,是么?真的假的?”
“肯定是真的啊!我第一次瞅着你的时候,你脸蛋子耷拉着比驴都长,诶妈呀,这家伙把我吓的,我寻思那句话没说明白,把你得罪了呢。”
“哈哈哈,你真完犊子……”
众人相互打趣两三句,大喇叭便接话说:“二宁要养蜂的事我听说一嘴,他说跟他老丈人定了50个蜂箱,去年让他老舅把后山养蜂的地方清理了,当时我跟老姜、李峰都去帮忙了。”
李峰点着头:“嗯呐。”
“这活应该不能轻松,到时候如果有啥需要,马大爷就言语一句,我肯定上前儿。”
马六笑着点头:“你小子嘴皮子挺松,但办事啥的却让人心里暖和,行!”
杨军呲牙举杯左右瞅了瞅,说道:“那咱们隔空敬二宁啊?我说句实在话,如果没有二宁当初的帮衬,我现在肯定完犊子啦,还能娶着翠萍这么好的媳妇?”
大喇叭点头:“这话没毛病,如果没有我老弟,我们家还是挺穷的,现在我儿子搁市里学手艺,啥钱都不用花,省老多心了。”
李峰默默举杯,笑说:“这份情谊我得记一辈子,我也说不出来啥虚话,反正都在酒里了。”
马六豪迈摆手:“你们都是哥们,咋说都行,我就一句话,喝就完事了!”
“哈哈哈,喝!”
今日喝的畅快,高兴的同时又带着些许洒脱。
众人去年都挣着钱了,能不高兴么?
一家欢喜一家愁,远在北屯的老赵家就剩下仨个老娘们和几个孩子,昨日守着年夜饭也没吃多少,更没几个人来他家拜年。
老赵媳妇愁眉苦脸的说道:“老大媳妇,你大哥去街里问了么?啥时候能出来啊。”
“一时半会是出不来了,估摸得等到开春。”
“开春?那要他们爷仨还有啥用?这家里家外全是咱仨在收拾,钱整不着,还要往里赔钱?诶,真是作孽啊。”
“妈,按理说国峰和国庆只是耍钱,应该没多大的事儿,我听说庆安屯子的常家兄弟都出来了,只不过大年三十他们哥俩去老丈人家吃饭把媳妇的三姨夫给打了,然后又被老丈人绑着送去了派出所……”
老赵媳妇冷哼:“呵呵,这哥俩可不是好玩应,枪毙都活该!但国峰和国庆没办啥坏事啊,咱掏点钱都整不出来?”
“之前不就是掏钱整出来的么,这不是又撞枪口上了么。”
“……这大过年的也不能再笆篱子里过啊,老大媳妇,你寻思寻思他们哥俩是不是惹着谁了?”
“要说惹着谁,那可就太多了,远的不说,庆安就有两户,一户是干白活的老唐家,一户是整楞场的老徐家,还有南屯的老王家……”
“得了得了,快别说了,你一点名,我心都慌了。诶,那老郭出来了么?”
“他不是跟我爸一块进去的么,不能这么早出来,而且他的性质比较恶劣,判的比我爸的年月都长。”
老赵媳妇哑口无言,她们三个娘们实在是想不出来啥招儿,所以也就认命了。
“快吃吧,明个你们俩都领孩子回家,在家里住些日子再回来吧,你们爸妈也没少跟着操心,把地窖里那几瓶酒拿着回去。”
……
翌日,初三。
昨晚睡的比较早,徐宁六点多钟就醒了,破天荒的帮着老妈往灶坑里填了把柴火,然后就去茅房解决生理问题。
徐老蔫和王二利、杨玉生、刘大明站在羊圈跟前儿,双眼放光的盯着羊,时不时嘟囔两句。
“搁这瞅啥呢?”
杨玉生笑道:“你爸寻思要把这头羊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