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就走,到时候让虎子跟你养蜂,我得去市里……等汽车修理厂走上正轨再回来。”
徐宁没在楞场吃饭,待他回到家时,只见大喇叭蹲在地上挤花泥鳅内脏。
大喇叭抬头见他回来,笑道:“你回来的正好,今个我去问了几个家里有熊胆的人,他们听说你给的价格比供销社和药店都高,心里边有点意动,如果你要收的话,怎么个章程……”
徐宁说道:“能有啥章程,一手交钱一手交……诶,他们有别的想法啊?”
大喇叭将花泥鳅扔到盆中,重重点头:“嗯呐,他们知道你有别的渠道,否则也不能费劲巴拉的收熊胆,所以也想跟着你多挣点,哪怕多挣十块二十块也行,我没当场回应,就说不知道了。”
徐宁搓着下巴沉思良久,说:“他们想多挣点钱也行,那你就告诉他们,每颗熊胆在原先的基础上,我再多给20块钱,但卖熊胆的钱需要三个月后再给他们。”
大喇叭点头:“我一开始也是这么寻思的,这样一来咱就没本钱啊,等把熊胆卖了,咱整个差价,他们也能多挣点。”
“嗯呐,就是这么个理儿,你明儿再去跟他们唠唠,我家就在屯子里,还能差他们钱啊?”
“他们心里也明白,今个跟我唠了不少,而且咱家在整个庆安都是有信誉的。”
“你唠吧,等熊胆收上来,一颗熊胆给你十块钱分红。”
大喇叭摆手:“我要这钱干啥啊?我可不要。”
“你不要能行么?还能让你白忙活啊。”
“不是,二宁,你听我说,你都帮我挺多了,我要是再收这份钱,显着我黄国兴挺不是人的。”
“诶妈呀,你快拉倒吧,咋啥事都能往不是人上扯啊?跟这有啥关系!我是寻思得把这个活,当成正经买卖干,不是干这一把就拉倒了,明白不?”
大喇叭疑问道:“这活还是长久买卖?”
“就是长久买卖,你在咱庆安认识的人多,就得让你干这活,以后咱们还会收山参、药材,每个品种的采购都有提成。”
“啊,我还以为就干这一把呢,那10块钱有点多吧?”
“不多,一颗熊胆我送到省城就能挣200多,10块钱算啥啊。”
大喇叭咧嘴笑道:“那我告诉老姜和李峰一声,让他俩也出出力。”
“行!但分钱的时候,我就给你自个,你咋分咋算。”
大喇叭将花泥鳅送到厨房,转身洗了把手,说道:“还有个事,常家兄弟不是出来了么,然后他托杜叔把房子卖了,家里的东西也都搬走了……”
徐宁愣了愣问道:“啥时候的事?”
“上个礼拜,杜叔自个掏钱把他家房子和地都买了,也帮着写了介绍信,还亲自去学习帮他家孩子办了转学。”
李福强点头:“这事我听说了,原本杜叔问军哥买不买常家兄弟的房子,军哥嫌晦气就没买,反倒是把他家的地给买了。”
“嗯呐,然后老姜和李峰听说了,就寻思把常家兄弟的房子买下来,然后专门当个卖肉的作坊,你觉着咋样?”
徐宁闻言摇摇头:“不咋地,他家房子在西头,离屯子西口不远。我之前就跟你说过,要整个零售店的话,就在主路边上!你把店面放在屯子里,那别的屯子的人能知道么?而且林场的人上下班想买点肉,还得往屯子里边走啊?”
大喇叭寻思片刻,说道:“现在屯东好像真没有空房子。”
徐宁笑道:“没有空房子就创造呗!东头老韩家的房子是土胚辫子房,虽然有三间,但前后院却不大,你们把常家兄弟的房子买下来,然后想点招儿跟他换!换的时候要签合同摁手印。”
王虎拍手道:“还是我二哥有招儿,老韩家的房子瞅着老破了,常家兄弟的房子比他家房子宽敞多了,前后院也更大,老韩肯定能换!”
大喇叭眼睛一亮:“诶妈呀,老弟这话给我打开新思路了!还真有搞头哈?那等吃完饭,我找老姜和李峰唠唠!”
第778章 你就是徐炮?抬棒槌的买卖
听闻常家兄弟已经搬离庆安,徐宁心中却毫无波动,他很清楚无论常家兄弟搬到哪里都是不受待见的货色,前世他们哥俩就没翻出浪花,一辈子窝在山沟子里无所作为,今生或许有些许改变,奈何狗改不了吃屎的道理,却令徐宁深以为然!
据说他们哥俩走的当天,前街响了半个点的鞭炮,得知是老唐家的唐二放的鞭炮,屯里人皆是笑笑,并在茶余饭后讲起常家兄弟近些年的所作所为,远到说起图谋常大年家产,近到唠起赖在李峰家白吃白喝。
有血缘的亲属,如常大年、常丽红两人,听到两人搬家离去,根本没去观瞧。
哪怕常西风去到李峰家也是吃了闭门羹,常丽红根本懒得瞅他俩,常西风在门外喊了两声,没得到回应便骂了些脏话。
只是听李峰说,当天晚间常丽红哽咽哭泣半宿,还独自喝了四两色酒,害的孩子两天没有奶吃,只好喝米汤配麦乳精。
老徐家人更是没谈论常家兄弟离去之事,只因他们根本没把这俩人放在心上,走不走、离不离的,跟谁有多大关系?
当晚,老姜领着周慧、李峰抱着孩子与常丽红、杨军和孙翠萍以及李彤等人过来串门时,大喇叭便把徐宁给出的招儿说了一通。
老姜闻听此言拍着大腿,悔之喊道:“诶妈呀,我都没往这方面寻思!”
周慧在东屋听着孙莲芳、孙翠萍、孟紫烟等孕妇在交流怀孕心得,听到迎客厅的喊声探头一瞅。
几个老爷们仰头大笑,连夸徐宁脑瓜筋好使,李峰笑说:“那这事赶早不赶晚,明儿咱去就屯部找杜叔呗?”
大喇叭点头:“你和姜哥去吧,虽然我心在庆安,但身却在太平,不方便!”
“诶妈呀,这小词给你拽的,你可看两天三国了,等换完了房子你是不是还要过五关斩六将啊?”
大喇叭捶胸顿足道:“老叔说对啦!等换完了房子我就该干大事了!最近我和李峰不止是在咱庆安收肉,还去南兴村和岭东了,要不然能隔三差五的收这么多肉嘛。”
李峰呲牙道:“你嘴里的隔三差五也得七八天。”
大喇叭拍手重重点头:“三加五不是等于八么?就是七八天,我这么说有啥错。”
“没毛病!以前国兴也是个挺实在的人,现在也玩心眼了。”
“哈哈哈,二叔,那人不都得学会成长么,就连我儿子都长本事了,前天回家还跟我喝两盅呢。”
徐老蔫喝口茶水,吧唧嘴道:“诶呀,彪他们仨今年都十五了吧?”
王彪从西屋窜来,目光有些幽怨道:“大爷,我们今年都十六啦。”
“都这么大了?那也是能喝点了。”
徐宁和徐龙对视笑了笑,当初他俩也是十六开始喝的酒,但喝的是掺了凉白开的色酒。
(果酒,用山上的野果泡出来的,有红黑颜色,故此叫色(shai)酒)
众人在屋内说说笑笑,直到九点半多钟,他们才各自领着媳妇和孩子离去。
次日,老姜和李峰放下手里的活,去到屯部找杜守财,与其说明了要买房和换房的事。
杜守财一猜就知道是徐宁给出的招儿,因为满屯子就没几个懂得变通的人。
“买房简单,但换房比较难,你们最好是先跟老韩唠唠,如果他同意,咱晌午就能签合同按手印。”
老姜点点头,便和李峰去找了屯东的老韩,这老韩有50多岁,家里有两儿三女,或许有人说家里有这么多孩子,咋还穷的盖不起房呢?要知道庆安12个屯子全是家属屯,也就是职工宿舍。
老韩家是后来的,以前就住在太平南边的氓流屯,这座辫子房还是头些年分完地才买的,所以他家连地都没有,也就有氓流屯附近开荒的一亩半地。
家里两儿岁数刚成年,三女全都嫁出去了,有俩女儿是在原先地界出嫁的,距离庆安能有600多里地,小女儿嫁到了永平,虽然离的近,但婆家是老婆婆管钱,哪怕小女儿逢年过节回来也给不了多少钱。
再说,老韩也怕接了小女儿给的钱被婆家看轻,若是因为仨瓜俩枣瞧不起他家,那可就完犊子啦。
老韩并非活不起,每次小闺女回娘家走时,他都得给拿点东西,虽说很有人情味,但屯子里和他家关系好的也就那么几户,而且全是破落贫困户……
老姜和李峰去时没空着手,毕竟平常都没啥瓜葛,冷不丁上门手里不拿点东西说不过去。
老韩见屯子里两个混的不错的人,拎着两条肉进门,眼睛微微一亮,紧忙迎了过去。
老姜办事不磨叽,将两条肉放在锅台上的盆中,便递给老韩一颗烟,直言道:“老韩哥,咱这些年虽然没办过事,但我卖肉也给你便宜不少,今个过来是有个事请你帮忙。”
老韩点头:“你说!能帮我肯定帮!”
老姜笑了笑:“我瞅你家这房子也好几十年了,正好咱屯西有个兄弟搬走了,房子就空了下来,拢共三间房,瞅着比你现在住的房子敞亮、亮堂!而且窗户和房顶都挺好的,前后院也比你现在住的这个宽敞……”
老韩抽口烟:“是,我听说了,不就是常家兄弟的房子空出来了么,实话实说,我也有心想买,但家底不厚啊。”
老姜说:“那房子我买下来了。”
“你买了?那你……这是要干啥啊?”
老韩寻思他是过来特意显摆的呢,紧接着便听老姜说道:“我是想跟你换房,我要这座辫子房,你去那座石头房住。”
“真的?”
老韩闻言颇为激动,他起身双眼放光,心里叨咕这好事能落在他头上?
又细细想到,这老姜和李峰是同时过来的,而且他俩在庆安干的就是卖牲口肉的行当,要他家的破房子能干啥?不能是卖肉吧……
这老韩的脑袋也挺灵光的,他既然想到了,便心下合计是否有利可图,但脑袋转了三圈都觉着没有利益可图。
为啥?只因他无论怎么想都是他家占便宜,就像老姜刚才说的,常家兄弟家的房子比他家辫子房亮堂、宽敞,而且那座房子才盖了不到十年,窗户房顶都是完好的。
就算他想拿拿架,却也不能只看眼前,要知道老姜和李峰是做买卖的,在屯子里人缘极好,若是想拿拿他俩的架,得罪的可不是他们俩,而是屯子里一帮人,往后老韩家的名声就完了。
说不准就有好信的老娘们传播谣言,比如:那东头老韩可不是个东西,老姜用常家兄弟家的好房子跟他换破房子,他还想要点钱,诶妈呀,也不知道是不识抬举,还是咋地?谁家摊上这好事不得做梦笑醒啊,他还那上架了。
老姜点头:“老韩哥,那你要是同意,咱研究研究啥时候换房?”
老韩将脑袋里胡思乱想的事,抛之脑后,道:“啥时候换都行!这事是我家占便宜,没有不答应的道理,那我用不用给你拿点钱啊?孩儿他妈!来来来……”
老姜紧忙摆手:“不用,咱都是搁一个屯子里住着的,给我拿啥钱啊。”
老韩媳妇在西屋听着他们在东屋唠的事了,眼睛里透露着激动,迈步进屋:“有钱有钱!那得给兄弟拿多少啊,咱家还剩二十多块钱……”
“诶妈呀,快拉倒吧,真不用!老韩哥,我过来就是跟你说这个事的,要你钱干啥啊?拉倒得了,行不?”
老韩转头道:“真不用啊,那我心里可有点不得劲啊。”
“有啥不得劲的,你这俩儿子也要娶媳妇了,换个大房子住不也舒坦么。”
“可不是咋滴,兄弟说的在理儿啊!”
老韩和他媳妇也是东北人,他们是从辽西少数民族地区过来的,口音有点重,每句话的结尾都要往上调。
“那咱现在就去屯部?找几个人做见证,咱签合同按手印,完事晌午就搁我家喝点,咱也近便近便。”
老韩笑着点头:“行!”
说罢,三人前后脚离去,老韩媳妇站在大门口缩着脖子,满脸都是笑容。
来到屯部之后,杜守财喊来开小卖店的刘学敏、专门干白活的老唐、以及屯子里的老好人于开河,另外有屯子里的万元户徐宁来做见证,签了合同、按了手印,老姜和老韩对着几人感谢一番,三人便去老姜家里喝酒了,研究啥时候搬家的事。
徐宁在屯部和杜守财唠了一会,晌午跟杜守财、李福强、王虎、老唐、于开河,又喊来常大年在屯部喝了酒。
两点多钟,徐宁正躺在屯部的炕上睡觉,却被赶回来的关磊喊醒了。
“哥,马莲的参帮过来了,我孟叔和银河陪着在我家唠嗑呢。”
“不是说三四点钟才到么,他们也太着急了……大爷,我走了啊。”
“忙去吧。”杜守财挥挥手,转头和老唐笑了笑。
徐宁等人走在街上并没着急,溜溜达达的往关磊家走。
听着关磊说,马莲参帮来的是杵着拐的卫来,和他的左膀右臂小六、吕麻子。
他们是五点多钟从马莲走的,张雨开车送到码头,找相熟的人把他们送上了船,然后搭摩斯嘎来到的庆安。
到了庆安两眼一抹黑,幸好在洗马碰着了载着木头跑车的司机,一听是过来找徐宁的,便把他们送到了28楞场,然后关磊才拉着他们下山,但并没有直接送到老徐家,而是拉到了自个家。
进了门,卫来和小六、吕麻子站起身,徐宁瞅了他仨一眼,朝着孟瘸子喊了声爸。
孟瘸子起身道:“你们唠吧,我回去干活了。”
“孟叔,我送你。”
“送啥送,就这两步道。”
待孟瘸子和孟银河走后,徐宁坐在炕沿瞅了眼卫来,指着他受伤的腿:“我兄弟搂火打的?”
“啊,对……你就是徐炮?”
“是我,你们参帮现在有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