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玛，洞口被一堆杂草遮挡的严严实实，这要不细看，还他么真看不出来这里有个洞。
噗嗤，一道血箭从旁边溅了过来，麻师爷面上一热，再也忍不住了，趴着的身子抬头对旁边刺尸体的士兵大喊：“投降投降，我知道周寿娃在哪…”
王德彪猛的冲了过来，一把把他提溜起来，通红的眼睛像是要择人而噬，捏着他的脖子问道：“姓周的在哪？”
麻师爷双眼翻白，喉咙发出嘶嘶的破音，连忙用手指着那片茅草地，王德彪顺着手指看过去。
这草不对，太突兀了。随手像扔破麻袋一样把手上的老头扔了出去，连忙招呼附近的兄弟上前围住。
麻师爷捂着喉咙，大口大口呼着空气，刚才那一刻，他以为自己要死掉了。
黑娃闻讯走了过来，就见山坡下，一群士兵拿枪围着一个狼狈的中年人，王德彪阴恻恻的抽出身后的大刀，就要上前了解了他。
“彪子，给老子留活口。”
周寿娃忽而提起短枪对着自己的头颅，抬头望着上方的年轻军官。
大叫道：“你就是鹿黑炮？”
王德彪提刀站到中间，挡住他的视线，不悦道：“我们营长也是你狗日能喊的，放下枪，不然老子劈了你！”
“鹿黑炮你个缩头乌龟，有种下来和老子打一架……”
黑娃神情一变，转身拦住直往下冲的白灵，喝道：“谁让你下来滴，毛毛躁躁的干啥咧！”
白灵抱着他的手臂稳住前倾的身子，心间小鹿乱撞，耳根渐红抬头偷偷瞅了眼他，松手退到一边装作兴致勃勃朝下看，对黑娃哥的喝骂充耳不闻。
“彪子，给你两分钟，不开枪你就把他劈八块扔山下喂狗！”
黑娃说完拉起白灵就走，白灵扭着身子不乐意道：“你咋不下去亲自降伏他呢？”
“你看我很傻吗？”黑娃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她。
白灵：“………”
黑娃不接招，犹豫了会周寿娃不甘的扔下短枪，随即被一伙士兵压倒在地绑了起来，王德彪遗憾的摸了把自己的大刀，鄙视道：“狗日的，没胆还敢学别人自杀，孬！”
随着匪首周寿娃的投降，以及最后一个逃跑的土匪被抓回来，历经两天一夜的两娃之战宣告结束。
此战，周寿娃带来的两千多人，死亡一半，俘虏一半，逃跑的寥寥无几。黑炮营战死五人，负伤二十余。
缴获马匹三百，枪支弹药无数，可谓，大获全胜！
所有俘虏被押到山下谷底，麻师爷佝偻的身子站在山梗边，眼神飘飘忽忽瞅着中间的鹿黑炮。
“麻师爷，开始吧。”
麻师爷连忙点头哈腰跟着一群士兵下去，挑出俘虏里的头目杆头，二话不说直接反手绑上。
“鹿黑炮，你要干嘛？你狗日不是说投降不杀吗？”
“驴日的黑蛋，你狗日要反悔。”
“兄弟们，跑啊。”
四周噼里啪啦的枪声压制住躁动的俘虏，黑娃一挥手，梁克胪抬手一排士兵开火，叫嚣的头目杆头戛然而止，一摊黑血浸泡了干枯的大地。
周寿娃双目圆瞪，眼里的血红似要挣脱，这群死去的头目里大部分都是他的子侄亲戚。黑娃脸色平静的望向他，周寿娃连忙低下头避过，他现在是真怕了这个年轻的活阎王。
“事不宜迟，趁商洛没发觉，你俩带这群俘虏去把山阴和洛源两县给占了。”
“是！”吴老二和马虎敬礼退下，大声吆喝自己的连队去下面抢人，占县城这可是发财的买卖，怎敢落于人后。
梁克胪羡慕的望着离开的队友，大好差事他也不好意思去和两位老长官争。
黑娃瞥了眼他，说道：“有点出息，区区两个县城算个屁啊。”
梁克胪眼睛甑亮，想都没想脱口而出：“营长想打商洛？”
黑娃笑了笑没回他，嘱咐他守好一线天，转身就带着一个连和警卫班出谷。
现在只剩马角山了，也不知道郑芒儿偷下没有，不去看看，黑娃放心不下。
路过山阴县时，黑娃特意走的官道，远远瞅见城门紧闭，门楼上原先挂着的吴字旗不见了，只剩下一面民国旗有气无力的垂在旗杆上。
意料之中的事，没有丝毫防备的县城根本阻止不了一群士兵和土匪的偷袭，这也是黑娃敢让马虎和吴老二只带几百人就去偷袭强占县城。
马角山，郑芒儿正焦头烂额，他半夜偷袭很顺利的攻下了秦王山，再回头去攻旁的紫龙山却遭到了顽强的反击。
他搞错山头了，紫龙山才是周寿娃的主要驻地，山上到处是工事堡垒，周寿娃临走还留了二百多人守山，其中大部分都在紫龙山守卫着他的宅邸。
靠着炮班一个个拔点，他们从昨夜打到现在，好不容易清除上山了，却在周家大院强大的堡垒面前束手无策。
不是山炮轰不穿，而是他们没炮弹了，上山消耗的太多了。攻坚他试过了，院子围墙太高太厚了，子弹打在上面只留下浅浅一层白印子。
冲了一回，折了三个兄弟后，他就不愿意再冲了，居高临下人家可以随意点杀，他们连个人影都看不到，这咋打吗。
“鹿兆海，这玩意儿能管用？”
“我也不知道，搞一发试试。”鹿兆海架起掷弹筒抬高四十五度，用梁克胪教给他的测距法瞄准后，把一枚香瓜手雷塞进炮管。
拉动底下的击发带，手榴弹飞起越过高高的围墙，紧接着里面传来轰隆的爆炸声。
“还真他么管用，所有人手雷手榴弹通通拿过来。”马虎立即招呼道。
掷弹筒往上的发射弹道是曲线，在百米开外很容易就能抛射进院子里，只是精度很差，飞出去隔着围墙鹿兆海也不知道落到哪去了。
不过，无所谓，院子里都是土匪，炸死谁都是敌人。
他们总共只有六十多人，除开秦王山照看俘虏和山下守卫的，周家大院下不足五十人，手雷手榴弹不多，发射只持续不到一刻钟就又停了。
郑芒儿甩开帽子，发狠道：“不能再耽误了，都给我冲到门前，先炸了狗日大门……”
“等等，这好的院子炸了，老子住哪？”
………
第78章 郑孟德
次日，商洛镇守使府。
后厅，一名侍女跪在椅子边，专心给座位上的男人包扎手掌，鲜血沁透两层纱布，在最外层晕开了一朵梅花后止住。
侍女退下前，轻手轻脚伏地拾起脚下的瓷杯碎片带走。
上好的定窑白瓷杯，价值近百元，镇守的心爱把玩之物，侍女捧着一手碎片站在门外暗自揣测，府中何人何事能惹得镇守这般爆怒。
正出神着，一群公人军官从前厅过来，径直走进房间，侍女敏锐的注意到大多数人从身边过时，眼神惊诧的看了眼她手里的碎片。
门未关，屋里喧闹了会就陷入了沉寂，盏茶不到功夫，镇守特有的皖音钻入耳朵。
“都说说吧。”
静了会，头号幕僚张开凤出言道：“召回各处的队伍回城，防备鹿贼偷城，派人到西安问问陈叔潘啥意思。”
张开凤话音一落，对面安坐的马奎不屑道：“区区一个营的人马而已，张参谋如此大费周章，是不是太把他们当回事了。”
“镇守，让我去，三日内定给两县收回来。”
屋里众说纷纭，吴新田抚摸着纱布上的梅花没说话，等屋里安静了，抬头望向众人说道：
“车丢了就丢了，卒子过河到咱眼皮底下，你们还不当回事，就是你们的问题了，你们真当他鹿黑炮为了万把斤粮啊？”
啪，手掌重重拍在桌上，梅花再次绽放。吴新田恨铁不成钢，指着屋下几个叫嚣的最欢的几人道：“陈冬瓜是在试探咱呢，鹿黑炮不过是先锋炮灰小卒。”
缓口气接着道：“这个小卒必须尽快清除掉，免得让一些人觉得咱好拿捏，生出一些不该有的想法。”
沉吟了下，指示道：“张参谋，你走一趟西安城探探底，马奎你的营出城在丹水布防，盯死马角山，有任何异动来报。”
“那山阴和洛源呢？不管吗？”马奎问道。
吴新田没说话，像看傻子一样瞥了眼手下的营长，忍不住摇摇头。还是张开凤细心给他解释道：
“三地互为犄角，不打下马角山，攻任何一处都容易腹背受敌，且先让他管一阵吧。”
人走了，屋里只剩下张开凤，吴新田懊恼道：“这仗打完后必须把这个草包给换啰，地势都看不明白，跟老子几年白跟了。”
张开凤笑了笑没接话，马奎是蠢，可是他忠心啊，不然吴新田会让他驻守府城，换个人你能在城里高卧无忧？
说说而已，不必当真。
牢骚发完了，两人开始正式议事。刚才一屋子人不过是给他们表明自己的态度，正所谓大事开小会，小事开大会。真正做出的决策从不是下层官员可以质喙的。
门被关上，一排马弁站在门口，侍女连忙退下，进偏院洗了把手，换了身衣服从后院小门出府，不急不缓的去了不远处的一个绸缎店铺。
“哟，小姐要扯点啥布？”
“一尺白布，湖绸缎子面半卷。”
伙计面色平静，看了眼外间，笑道：“小姐里面请，上好的湖绸都叠在后院呢。”
………
马角山，原周家大院，现郑芒儿的聚义大厅，以后的鹿家别院。
院子除了外围有些许破损，整体完好如初，鹿兆海的炮击带来的破坏微不可计。
偌大的院子依山而建，黑娃几人走在围墙上，摸了把厚实的箭垛感叹道：“姓周的当真是惜命啊。”
郑芒儿现在精神大好，说道：“得亏你把周寿娃带来了，不然还真难打下这个院子，现在也没啥用了，是不是咔嚓了去逑。”
“不行，我答应了一个人，姓周的命要留给她亲手处理。”
下了“围墙”，院子里马虎和吴老二派来的排长连忙向营长敬礼问好。
黑娃举手回礼，严肃道：“人都带来了？”
“报告，来了，都在山脚看管着。”
“好，辛苦了，吃口饭回去给你们连长带口信，招兵良家子，坚守城池绝不许出城浪战。”
交代完两位排长，黑娃回头对郑芒儿说道：“大当家，他们带来的一千土匪交给你了，先守住马角山，其他的等我的安排。”
郑芒儿点头应是，马角山的地势给了他足够的自信，等没人了期期艾艾道：“那个，老二啊，咱这也算商洛最大的杆头了，是不是发帖让附近山头都过来拜山啊？”
黑娃呛了口水，放下水壶，道：“大哥，商洛的土匪差不多被咱一网打尽了，谁来拜你啊。”
看他不甘心的表情，黑娃又道：“不过，派出一些人马收拾他们的藏货还是可以的，这些匪窝底子厚着哩。”
“行，我现在就去安排…”郑芒儿欢天喜地往外跑，黑娃刚端起水壶，这货又跑回来，搓着手抱赫道：“那个，院子里周寿娃的女人你打算咋安排啊？”
想不到你郑芒儿浓眉大眼的，居然还有曹孟德遗风，黑娃无语道：
“大哥，二十多个呢，让老牛先审下，愿意回家的放归，留下的你自个儿看着办。”
安排完马角山的事情，黑娃连夜下山返回山阴县，见了吴老二和一众反正了的县府官员。
“老吴啊，县长哩？”
“杀了，狗日搞小动作，还妄图召集保安团的残部反抗，抓住一并给宰了……”
吴老二纯粹的老兵油子，没读过几天书，按照黑娃的吩咐，首先抢占了两处城门和县府，逼迫县长反正，然后包围了保安团，揪出几个当官的当场给宰了，剩余人全部收编。
一般县城都会有保安团，说是团其实顶天了一个连多点，战斗力低下，对付下普通老百姓还可以，遇上正规军就是个战五渣。
也就是人手不够，不然他都敢趁机去夺一下商洛府。
府库里，牛文书清点完财货存银，把手里的账本递给黑娃，斜眼瞅了旁边一脸淡定的吴老二，说道：“太穷了，还不如剿匪来的多。”
一千二百二十块，这就是山阴县府库的所有存银。
黑娃把账本合上扔给吴老二，说道：“百姓不许动分毫，其他我不管，给你三天时间，我希望这个数字后面至少再挂个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