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食早茶,不习惯别人买单,温生买的是自己的单,我们aa。”
池梦鲤说完,就准备穿上外套,离开这间让人恼火的包厢。
“这位先生,如果是AA的话,这钱不够。”
陆羽茶室的服务员鼓足了勇气,在客人离开之前,把话讲了出来。
本想离开包厢的池梦鲤也愣了一下,他刚才看过菜单,虽然茶点比一般早茶店贵上两倍,但也是能接受的范围之内。
一张大金牛,吃鱼翅鲍鱼龙虾都够了,怎么会不够买单!
黑店?
“有没有搞错?小姐,你是不是不识数?睁开你的眼,好好看看,上面有几个零!夸张!”
菠菜东感觉自己神经错乱了,一千块吃顿早茶,居然还不够,扑街!
“两位先生,如果只AA餐费,一张大金牛就够了,但如果加上包厢费,就不够了,茶室的包厢,都是心灵研修忏悔室,是大师开过光的。”
“按照香江法律,在宗教心灵忏悔室内讲的话,都不能算作证据,不能引用,不能被录音。”
这下子池梦鲤算是明白了,为什么香江的阔佬们都喜欢来陆羽茶室来谈事了,还是这帮王八蛋会玩。
他掏出钱包,从里面又点出了一张大金牛,然后看了看服务员。
服务员立刻就反应过来,肯定地点了点头,表示这次够了。
一家一半,自己出两千,温亮仁出两千,也就是说,这间十五平方米的包厢,一个早上就能赚到四千块。
即便是上环布政司的高级华人秘书,一个月也就算五千块,差佬们赚的多,是因为他们在火线拼,加班费,补助高。
付完钱之后,池梦鲤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包厢,丢人,实在是太丢人了。
靓仔胜召集字头内散仙们的消息,很快就在字头的各大堂口中传遍了。
大虫坐在茶餐厅当中,嘴里叼着吸管,看江湖小报的消息。
鸿泰出殡是最新的头版头条,靓仔胜被两把大黑伞挡住,比那些露脸的江湖大佬还要出风头。
扑街!
真是个扑街!
大虫心里骂了一句,他自己都不清楚是在骂谁。
“虫哥,你要的西多士,鲜牛奶,两个煎蛋,北鼻哥给你多放了两条培根。”
“慢用!”
服务生将早餐放到了大虫的面前,然后就去收拾前面桌子上的餐盘。
“多谢北鼻哥!”
大虫朝着厨房方向大声地喊了一嗓子,才拿起刀叉,开始吃餐盘中的食物。
煎蛋是流黄蛋,培根煎的半焦,西多士黄油都冒出来,是一顿色香味俱全的早餐。
一通风卷残云过后,餐盘中的食物全都吃光,大虫靠在椅背上,舒服地打了一声饱嗝,然后端起牛奶,大口喝着。
过了餐点的茶餐厅,人渐渐地少了,穿着一身厨师服的北鼻从后厨走了出来,从衬衫口袋中掏出一盒红万,扔给了大虫一支。
“昨天晚上开工,蹲泊车档一整晚,你唔返屋企瞓觉,跑了三条街,来茶餐厅,肯定不是为了一顿免费早餐。”
“茶餐厅最近生意不错,一千两千的我还是能拿得出来,你先拿去应应急。”
自己兄弟是什么德行,北鼻是清楚的,开了一夜的工,不回家睡觉,跑了三条街,肯定是有事上门相求。
借钱如同登天,人情似纸张张薄。
不是急事,大虫绝对不会开口,大家多年的兄弟,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搞毛乜?最近泊车档的生意不错,我攒下来不少钱,还想找北鼻哥食老鼠斑。”
“北鼻哥,今天找你不是借钱,是有其他要紧事。”
“刚才阿冰Call,我给他回了个电话,知道了一件大喜事。”
“沙煲兄弟有福,鸡犬升天咁威(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自从他给老顶当头马之后,我们的日子好过多了,开始转运了。”
“我特地去了黄大仙,求了一签,抽中了上签,签文上说,名利到来财源广,桃花桥上好姻缘。高人指引灾消散,云开雾散见青天。”
“师父说我事业上会名利双收,财富源源不断,遇到困难,会有贵人出现给予指导和帮助。”
“帮助消除灾祸,使事业迎来转机,取得更大的成功。”
“昨天晚上玩牌九,我就大杀四方,赢得那帮龟孙子裤子都输光了!”
大虫把话讲完,他掏出打火机,将手上的红万烟点燃。
他最近手头不太紧,泊车档生意好,他手头也攒了一点钱,最近他准备戒赌,三天才玩了六场,已经很克制了。
“啰里八嗦,我阿婆讲话都比你利落,阿冰这个扑街,一直都没有时间,想给他庆祝也没有时间,要保护老顶,这也不能怪他!”
“赶紧说正事,送货的人马上就来了,如果不盯着,这些扑街肯定会送一批烂菜叶。”
北鼻把手上的红万按进烟灰缸当中熄灭,让大虫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他只能休息一会儿,马上还得做工。
这间茶餐厅是他的,是拿字头给的安家费置办下来的,每天早上眼一睁,就欠人好几张钞票,肯定要多上心。
“阿冰说,靓仔胜给老顶打电话了,说要开大片,准备让出一条路,我们这帮散仙打下的场子,全都归自己睇。”
“北鼻哥,这是好机会,我们这帮抽红签,替大佬蹲苦窑的,不会有出头的机会,每个月能准时领到安家费,都谢天谢地了。”
“老顶还有一年的任期,如果老顶没连庄,我们这些人,肯定是领不到数。”
“有了场子就不一样,有了场子就开了财路,往后不用苦哈哈地过日子了。”
“我想好了,与其管一个泊车档,不如出去闯一闯,我想过了,靓仔胜要开大片,肯定要打头阵,当炮台。”
“我跟兄弟们联系过了,他们都跟,兄弟们都是老手,手不会抖,算上北鼻哥你就是九个人,扫一间欢场,没问题的。”
“北鼻哥,你跟不跟?”
大虫一口气将话说完,死死地盯着北鼻的脸,论打架,兄弟当中北鼻最能打,也只有阿冰才能压北鼻一头。
论胆色,论脑袋醒目,北鼻更是佼佼者,如果不是看中兄弟义气,替拜门大佬蹲了一年苦窑,他早就上位了。
江湖的义气,在利益与权力面前,如风中残烛,轻易地被吹灭,徒留无尽的悲哀与怨恨在这江湖的角落里蔓延。
字头信守承诺给了安家费,拜门大佬也没坚持到北鼻走出赤柱,就让仇家当街斩成了八段。
北鼻除了浪费了一年时光外,只拿到了区区的两万块。
“痴线,靓仔胜哪会那么好心,就算是这个扑街信守诺言,插旗成功需要守三天,我们这几块废料,根本守不住。”
“省省了!”
“安家费,保释金,医疗费,我们都拿不出来,真出了事,难道去抬贵利?”
北鼻脑袋清醒,八九个人就去插旗,死都不知道死的,这不是童话故事世界,每个人都有美好的未来,刀砍在身上会流血,会死人的。
“银钞的事情,你不要担心,阿冰出面担保,从字头的账上抬了五万块,我去找安明哥那里拿了三万块。”
“五万加三万,八万块,安家费,保释金,医馆费都够了,北鼻哥,顶硬上,冇计倾。”
“机会只有一次,过了这个村,可没有这个店了!”
大虫从口袋中掏出两摞钞票,放到了北鼻哥的面前。
第118章 14:大家都在等你开口
北鼻看着大虫掏出的两摞钞票,感觉一个头,两个大,现在是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了。
贵利分两种,一种是按小时算账,另外一种是按天算钱。
字头的账,可以按天算,管账的大底,会看在阿冰的面子上,免除大部分利数,安明也是多年的老朋友了,也会给一点优惠。
可银钞一过手,八万块就会变成八万八,他们乜都冇做,就欠了八千块。
况且这八万块,还不可能是本数,九出十五归,这都是良心放贷。
这笔数是大虫抬的,如果他还不上,肯定会被人斩成八段,大虫是个无名小卒,字头肯定不会为他出头。
“扑街,你每日都系度搞出祸嚟呀!可唔可以唔好成日搞到我要操心呀!(你每天都惹祸,天天让我担心。)”
“你去白水街去找百叔,找他去买家伙,我们人少,光靠西瓜刀,钢管,唬不住人的。”
“这老家伙手上有卡车弹簧减震钢片制作的开山刀,你开车去,见了面,提我的名字,我之前帮过他大忙,他会给我个面子。”
北鼻讲义气,不可能看着好兄弟被人斩成八段,他拿起桌面上的钱,点出了两千块,扔到了大虫的面前。
然后开始分摞,分成了十多份,保释金,医馆费,跑路费,还有九个人,每人一份的安家费。
大虫对北鼻的分配没有任何意见,他把买家伙的钱和自己的安家费收进口袋当中,然后拿起桌面上的香烟和打火机离开。
北鼻把钱收起来,将自己的那一份揣进衬衫的口袋中,然后低头进了后厨,送菜的来了,他要去盯着了,不能让人在浑水摸鱼了。
收到风的水房散仙不止北鼻和大虫这一伙人,散仙们都郁郁不得志,需要一个机会证明自己。
靓仔胜能主动让出一条路,这对于散仙们来说,是绝好的机会,但古惑仔的话能信,又不能全信,必须要人作保。
思来想去,字头坐馆是最合适的,只要他老人家点头,大家才敢跟。
但本应该表态的神仙锦,现在正躺在躺椅中,闭着眼,耳朵听着电视机当中的粤剧,但紧皱的眉头,显示出他并没有想象中悠闲。
“黄粱梦一场,醒来方知万事空。”
“功名利禄皆虚幻,唯有平淡才是真,从此不再恋功名,逍遥自在乐余生。”
电视机中传来粤剧唱段,神仙锦的手,跟着打拍子,嘴里哼哼呀呀地跟着调子哼唱起来。
陀地办公室内,不止他一人,几个德高望重的叔父辈,也收到了风,他们手底下都有没出头的散仙,这次来找坐馆,就是确定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坐馆一言九鼎,说是真的,就不可能假,靓仔胜即便是想反悔,也来不及,只得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将打下来的场子交出来。
叔父们没有催促,他们都安静地喝着茶,看着电视中的粤剧,不发一声,等着神仙锦开口。
神仙锦不是不想开口,而是在等那个引起轩然大波的扑街上门。
他现在很被动,被动的原因也很简单,是因为有人抢在他这个坐馆前面,把他的工作抢着做了。
抽红签,背黑锅进赤柱,穿凉鞋的傻仔,每个堂口都有很多,江湖就是江湖,讲忠心义气是对的,但信忠心义气就很傻很天真了。
打着忠心义气的旗号能上位,信忠心义气,字头办事公道,只能当炮灰。
这样很傻很天真的傻仔有很多,每一个堂口都有,土瓜湾也不少。
进去前,堂口大底都会跟这帮傻仔说,进去进修几年,出来就扶你当大佬。
如此离谱的话都信,为乜不信他神仙锦是秦始皇复活,跟着他能统一整个蓝星。
但这些为字头出过力的傻仔,都是不稳定的因素,所以他坐稳坐馆位置之后,就不停地开场子,按月给生活费,养着这帮人。
神仙锦自己想要连庄,需要叔父辈们的支持,但叔父辈们也得考虑下面马仔们的意见,尤其是各个堂口当中,不稳定因素的意见。
堂口不能清一色,必须要往里掺沙子,这样堂口大底才不会脱离掌控。
油麻地就是神仙锦下一个掺沙子的堂口,靓仔胜头脑太醒目了,接手堂口才几天的功夫,就搞的欣欣向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