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要知道,除去汉王、赵王、你们这一系,非是没有别的藩王存在。”
“而您那些个长辈或者说叔叔,存活下来的藩王中,可都是非等闲之辈,并且非是对于这天下没有任何的想法,只不过之前与陛下角逐天下的时候败了而已。”
“一旦那些个乡绅士族全部倒戈,投入某个藩王的怀抱,此番所带来的后果,则将是完完全全没办法估量的。”
“那么这一场浩劫,势必比之之前的靖难,怕是更加的惨烈和残酷。”
“为此。”
“臣等,斗胆恳请太子殿下,为江山、为万民,此事斟酌三思啊!”
“万万不可、由心由意行事。”
“不然真的可能会,悔之晚矣。”
这话说的不可谓不够狠辣。
或者说这样的话,根本不应该从一个臣子的口中说出来。
因为此言,几乎可以说算是明着挑说、挑拨、离间天家的亲情、离间天家骨肉,挑起天家争端和天家的内斗战争。
要知道,一旦真的被扣上,挑拨天家亲情,离间天家骨肉,依照大明的律例和律法,这可是妥妥的满门抄斩,直接灭九族的重罪啊!
说实在的....
就方才,金忠言此话时,与之夏元吉,两人有过短暂的目光对视。
夏元吉何等聪慧的人,也自是清楚和明白,金忠紧跟着怕是要直接来一剂猛药。
但是就当下发生的事情,乃是让夏元吉也是做梦都想不到,金忠居然敢这么的狠辣、这么的勇猛,居然敢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来,居然敢这般的口无遮拦。
就这般言语落罢。
先不说太子朱高炽此时此刻是何种神情了,就站在一旁的夏元吉,此时此刻亦是直接被金忠的这等大逆不道、离间天家亲情骨肉的话语给真正的吓到了,差点一个没忍住,直接给摔在地上。
同时也是令,夏元吉在心中怒骂愤怒不已。
“不不不....”
“不是吧!”
“要不要这么狠,要不要说的这么的绝。”
“下一剂猛药没有任何的错,但是你纵使下猛药,但也不至于拿着大家的命去下这一剂猛药吧!”
“这不是妥妥的找死吗?”
“自己找死就算了,问题是这混蛋还把他给拉上。”
此时此刻,夏元吉的心中,可谓是忍不住,‘亲切’的将金忠的祖宗十八代都给问候了一遍。
不过问候归问候。
但见着太子爷那逐渐阴冷的神情,夏元吉心中暗暗叫苦的同时,也不敢有分毫的坐以待毙和迟疑,当即站了出来,赶忙为金忠方才的言语找补和打圆场,毕竟金忠死不死他不在乎,但是他是真的没有活够,乃是真正的不想死啊!
“太子殿下息怒,太子殿下息怒......”
“金老大人....”
“金老大人不是这个意思,金老大人非是有什么不良和不臣之心,非是借此故意离间天家亲情和骨肉。”
“实乃为咱们大明江山社稷,为了天下的黎民百姓,不想当今天下,再次陷入动荡和不安之中去,不想百姓再遭受战乱之苦。”
“恳请太子殿下明鉴。”
说话,为之找补和圆场的同时,夏元吉没有分毫的迟疑,直直的跪拜了下去,神情郑重且真诚的叩首行礼,磕在地上的脑袋,宛如捣蒜一般。
闻之此言,见着跪伏于地上的夏元吉,金忠自然也不是傻子,也是明白夏元吉这是为他找补和打圆场,虽自持身份,却也是识趣的跪拜了下去,行为如夏元吉一般无二。
见着眼前磕头如捣蒜的两人,太子爷胖乎乎的大脸变了变,沉吟不语,瞳孔中的双眸眯成了一道缝。
不可否认。
金忠这话,看似确确实实的乃大逆不道,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却也没有分毫的作假和夸大其词的成分在里面,因为就当下的局势和行事,并非没有可能,或者说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兔子急了都还会咬人,狗急了都还会跳墙呢!
就之前朱高煦所言的那般,以及他这段时间以来的了解,天下的乡绅士族,这些个家伙,唯独不缺的就是钱财和银两,并且这些个人单独拧出一个来,实力可能不强,但是所有人联合在一起,那实力还真的要说还真是令人不免有几分忌惮。
倘若真的把刀架到这些人的脖颈上,这些个人各自联合的同时,在倒向某一位藩王,支持其揭竿而起,在有钱、有粮、有人的支持下,最后的结果谁都说不好,谁也都说不准。
毕竟他们老朱家,可乃是真正意义上的造反起家的,就现如今身处于龙椅上的永乐大帝,屁股底下的位置,都是依照造反的来的,为此,他们老朱家称之为造反之家,都分毫不为过,可以说对于造反,怕是没有人比之他们老朱家更加熟悉流程了。
就这般。
过了好一会的时间。
太子爷从愣神中回过神来,微眯着的双眸缓缓睁开,打量了眼前跪伏在地上的两人片刻,并未第一时间回答两人的问题,转而出言反问道:
“金老大人....”
“夏尚书.....”
“孤很好奇,针对朝廷这些个文臣,尔等的同僚。”
“他们做这些个事情的时候,尔等究竟是以往就知晓和清楚,还是说今日才.....”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不过大家心里都清楚,太子爷所言之为何意。
同时这个问题,亦几乎算是,太子第二次询问他们答案了,此前太子爷就隐晦的问过两人,不过没有明着问,同时也因有别的问题存在,两人则是装傻充楞给搪塞了过去,但眼下则不一样,此间问题太子爷直接给摆在了明处,直接了当的问了出来,压根不给两人搪塞和装傻充楞的机会。
此言落罢。
夏元吉和金忠两人,磕头的动作一顿,下意识的缓缓直起身子,不着痕迹的两人对视了一眼,紧跟着心中没来由的一声长叹,不敢再有分毫的隐瞒,老老实实的回应道:
“禀太子殿下.....”
“此事,此事,臣等以往就知晓。”
“只不过.....”
话音未落,朱高炽半眯着的双眸猛然睁开,并未任由两人将话给说完,直接了当的再次出言,怒声问道:
“以往就知晓?”
“好好好......好啊,真的是好啊!”
“以往就知晓,为何以往不告知孤,为何不呈报上来。”
“为何要替这些个混账东西遮掩?”
“尔等究竟是什么意思?”
“为何要欺瞒孤?”
第595章 异想天开
为何欺瞒?
这话说的。
直接把夏元吉和金忠两人,给整的愣在了当场。
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太子朱高炽所提出的问题。
就这个事情来说,是他们不想告知,是他们不想将这个问题给呈报上来吗?
显然非是他们不想,而是他们不能够啊!
怎么呈报,怎么的上报呢?
牵扯着这么多的人,有着那么多的人参与其中。
但凡他们这些个人,敢呈报、敢禀报的话,那岂不是跟朝中所有的人为敌,直接成为众矢之的,谁人能够承担、或者说谁人能够抵挡这样人的报复吗?
当然此间还有最为重要的一点,那么就是他们两人不知道身为皇帝、或者身为太子爷的朱高炽,两者之间真正的想法,天知道他们会不会为了朝堂的稳固、为了朝廷的安稳,直接将这个事情给轻拿轻放下?
倘若真的是轻拿轻放下,或者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么最后剩下,受苦的人,岂不是只有他们两人吗?
常言道:死道友不死贫道。
不确定的事情,并且是牵扯到自己身家性命的人,谁人能够不慎重,谁人能够真正的做到无所顾忌,或者说能够做到真正的无所畏惧?
为此。
纵使是知道,纵使心里跟明镜似的。
但是身为局外人的夏元吉、金忠两人,对此也只能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只能够任由这些个臣子,遵循着自己的意愿和想法,随意行事....
当然只要不影响到他们的利益,他们则就当做什么都没看见,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那些个肆意妄为的臣子们,也是相当的识趣,对于这些个事情和问题,从来不曾有触及两人的底线,总是识趣的适可而止,彼此皆是有着独属于彼此的默契。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两人才会如此。
为此,在面对朱高炽的质问的时候,夏元吉和金忠两人,惟一能够做的就是保持沉默,完全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因为针对这个问题,说什么都是错....说什么都是问题,因为这个事情上,他们都有着独属于自身的私心和想法。
伴随着太子爷的质问声落下,偌大的庭院中陷入诡异的寂静之中。
谁都没有说话,场面于此刻尴尬,安静的令人心悸。
就这般。
过了好一会的时间。
朱高炽从愣神中回过神来,见着面前跪伏在地上的两人低垂着脑袋沉默不语,瞳孔中的双眸微微眯了眯,神情于此时此刻变的愈发的阴冷刺骨,深深的吸了几口大气,一巴掌重重的拍在边上的椅子上,愤怒质问道:
“混账东西。”
“孤在问尔等话。”
“怎么的,方才一个个都如此的巧舌如簧。”
“现如今怎么会是,一个个却是成了哑巴,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话,都不知道如何回答孤这个问题了吗?”
“还是说....”
“孤不值得,尔等认真对待不成?”
这话说的,不可谓不重。
近乎算是差点,指着两人的鼻子骂了。
同时,从此番震撼的言论,也是让两人深切的体会和感受到,第一次从太子朱高炽的身上,散发出的令人心悸和惶恐的,独属于上位者的气息。
让夏元吉和金忠两人,有那么一瞬间,仿佛是面对永乐大帝和洪武大帝朱元璋一般。
刹那间,金忠率先从愣神中回过神来,脸上的神情不由得变了变,不敢有分毫的犹豫,急忙开口应承道:
“太子殿下息怒、息怒.....”
“非是臣等,知晓而不呈报。”
“实乃是臣等不敢,或者说臣等不能啊!”
“此间士族也好、乡绅也罢,这等行事风格,乃是千百年前,就已经固定下来的,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特别是在太祖时期,太祖也曾想过,改变当下的局势,想要消除士族和乡绅对于大明天下的影响力,以及约束这些人,想要给予百姓好的生活。”
“为此,太祖不禁实行极为严厉和严苛的政策。”
“什么拨皮充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