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没办法，我们开始吧。”
V翻开自己那本爱不释手的诗集，若有所指一般念出其中的一句。
“单凭自己的翅膀，没有一只鸟能高高飞翔。”
名为梦魇的巨型使魔再度化作流星砸落在蝙蝠群中。这只没有头颅的巨人挥动肉瘤般的粗壮手臂，如同漆黑的飓风般撕裂了蝙蝠群，尖钩般的指甲掀起了片片血花。
“那就开始吧。”
如果是放在平时，尼禄说不定也就开启魔人化接上诗了，可惜开不得。对斯巴达之血的封印极大地影响了她对魔力的控制力，从前信手拈来的幻影剑如今凝聚起来也显得格外吃力。所以哪怕她在此刻久违的通过魔石的力量化作了傲慢魔人，似乎也只能进行一些没那么精细的攻击。
化作身披翠羽的鸟人状恶魔后，尼禄迎着蝙蝠群的方向飞起，红黑色的魔力在她的双手间汇聚，随后化作一道粗壮的光柱击穿了天空。
这道光柱也是直指被蝙蝠群所掩护着的旱魃。含着火焰的漆黑蝙蝠们在傲慢之力的压制下根本挡不住这一击，甚至是从这道攻击中溅出中出的魔力团都足以将它们击伤打落。可在对上旱魃之时，它那散发着高温的金色硬羽几乎是完美地接下了尼禄的攻击，从外表看来根本没造成多少伤害。
是被光与热的神力所抵消了吗？
尼禄来不及细想，已经和成群的蝙蝠们迎头撞上。普通的火焰蝙蝠喷出的液态火焰根本伤不到尼禄，但她也不得不防备那些地狱蝙蝠身缠熔岩般的突击。更何况如果她没有记错，这些地狱蝙蝠——
正当此时，地面上的V指挥着暗影从两侧的墙壁上伸出无数尖刺，瞬间将躲闪不及的火焰蝙蝠们刺成了蝙蝠烤串；格里芬电光横扫，更是把被穿成一串的蝙蝠烤了个外焦里嫩。而梦魇则是再度跳起，身体如同橡胶般扭曲，钻火圈一般从横扫的电光中穿过，巨大的双臂携万钧之势猛然落下。
可惜视觉效果虽然很震撼，但行动迟缓的梦魇最后也只击落了一开始瞄准的那两只地狱蝙蝠。被它的拳头按进了地板之中的地狱蝙蝠抖动了两下，猛然炸裂开来。剧烈的爆炸直接将梦魇淹没在其中。
没错，这些地狱蝙蝠在自己已无生路的情况下，是会选择自爆的。
“这些家伙简直就是疯子！”
最初被格里芬的攻击所命中的那只地狱蝙蝠很是记仇地笔直撞向了这只黑鸟，引得格里芬尖声大叫。而在地上背靠着墙壁翻动手中诗集的V则是淡定地提醒道：“下次记得打破它背后的火囊，它的自爆全靠那玩意。”
好提醒，在游戏里和它们碰过面的尼禄都完全不知道还有这种设定。既然需要精密的攻击，尼禄也就凌空挥出了蛇腹剑艾奇德娜，翠绿色的鳞刃在她的掌控之下如同刁钻的蛇吻般，在撕裂了几只火焰蝙蝠后精确地击穿了地狱蝙蝠的火囊。
也怪它们长的太引人注目了。在一片漆黑的火焰蝙蝠之间，燃烧的地狱蝙蝠就像是暗夜里的萤火虫一般显眼。
在处理掉最近的地狱蝙蝠的自爆能力后，尼禄左手虚握，在掌心中凝聚出暗色的魔力团将其捏碎并随手甩出。凝聚的魔力化作不规则的漆黑弹幕将面前的一片区域淹没，屏退了靠近的敌人。随后尼禄鞭剑再出，凌空击落了身上火焰熄灭，想着暂时后退的地狱蝙蝠。
“尸体不会为受到的伤害复仇。”
V又是应景地念出一句诗，接着将书页翻动，在无声地向使魔下达命令的同时吟诵道：
“驾着你的大车和犁头碾过死人的白骨吧。”
“如你所愿，大诗人。”
在这瞬间，格里芬收起刚才放出的电光缠绕于己身，迎着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密集的蝙蝠群发起了突击，随后梦魇紧随其后以猛牛般的冲撞为V开路。在这两者的掩护之下，V乘着暗影滑行向前，在清脆的空气撕裂声中合书将其收起，从蝙蝠群的下方迅速穿过。
尼禄也迅速领会了V的意思，所谓“擒贼先擒王”，他们的时间本就有限，自然是不该多做耽搁。于是她也汇聚起力量，在拳套吉尔伽美什的配合下打出一道红黑色的冲击波，击穿了面前的蝙蝠群。
随后挥舞着蛇腹剑，精巧地摘下袭来的地狱蝙蝠背上的火囊，从自己撕开的裂口间穿过。
然后，他们来到了旱魃的面前。
光与热在此刻达到了顶峰，这只无智的神兽面对敌人的来袭毫无保留地释放着体内的力量。
高温迅速剥夺了V的体力——他如今的身体甚至连正常人类都有所不如。因此他也立刻命令梦魇发起最后的全力一击，在此之后，他必须得暂时撤离了。
黑色巨人伸手抓向金色的飞鸟，随后纯白的魔力光束从它那明亮的独眼中喷薄而出。
第217章 Mission：076 风暴再临
炽白与赤金的光辉在旱魃的身前对撞，两者一时间僵持不下。下一秒裹挟着雷光的格里芬直冲而来笔直地撞翻了金色的怪鸟，自己则打着滚在火焰中逃开了。
“该死的，V你最好赶紧把它搞定！”
这只聒噪的黑鸟一头钻进地面，这才熄灭了身上的火焰。
不过它的这一击还是颇有成效，被它撞翻的旱魃终于被梦魇的魔力光束正面命中，身上的金色光焰也被纯白的高温射线压制。尽管身为干旱之魔它并不畏惧高温，但在被光束冲碎了了护身的神力之后，它也立刻被梦魇抬起的拳头在巨响中按进了地面。
V没有继续追击。在旱魃带来的高温之下，此刻的他已然是汗流浃背，稍显狼狈地喘着气。梦魇在完成这一击后消失，重新变回了黑发的V迅速后撤，指挥着脚下的暗影在空中结出一张漆黑的捕鸟网，试图拖延蝙蝠们的回防。
因此最后一击，自然是只能交给尼禄来完成了。
划空而来的尼禄将自己包裹在幽暗的红黑色魔力中坠地，冲击钢释放出的动能瞬间让周围的残垣断壁纷纷崩塌，碎石如雨落下。面对着身前已经被镶进了石砖的裂缝中的旱魃，尼禄旋转手杖将落石击飞，转瞬间又变成了一把战镰，幽冷的锋刃对准怪鸟的脖颈。
一刀挥下。
死天使的大镰一击毙命割下头颅，刻印在怪鸟人手上的印记缓缓消散。不过即便是已经死去，这只神兽的尸体依旧散发着惊人的高温。变回人形的尼禄不敢久待，也同样后撤和V汇合，开始清理剩余的蝙蝠们。
“你魔力的颜色，让我想起一个很熟悉的人。”
凌空用手杖处决了一只被剥夺行动力的火焰蝙蝠之后，V旋转身体潇洒落地，面对着返回的尼禄说道。
“傲慢”模式下的尼禄魔力的颜色是夹杂着漆黑的深红，而她自己继承自某人的浅蓝色魔力如今还没有在V面前使用过。
所以V想到的人是谁，应该也不必多说了。
“我和那人长得像吗？”尼禄明知故问。
说话间，她掏出粉红色的兔耳手枪，按照幻惑、麻痹、寄生、虹吸的顺序打出四发子弹，然后静静地等待着被子弹命中而落下的四只蝙蝠在空中排成一列，这才以最后的爆震子弹将它们贯穿。
汲取了其他四颗子弹力量的爆震子弹制造出一连串的爆炸，将挡路的蝙蝠全部震碎，随后终于撞在墙壁上化作了盛大的烟花。
“当然不，一点也不。”
按说对于恶魔而言，魔力的颜色还是很难改变的。因此哪怕是从维吉尔变成了V，他的魔力仍然能隐约看出一丝蓝色。吸收了魔界树力量的尤里森的魔力改变较大变成了浅紫色，却也没有脱离原本的色系。
能够通过体内的原罪之石制造出完全不同魔力的尼禄也许也算得上很异常了。
因此V也完全没有想到尼禄原本的魔力颜色其实和刚才的红黑色完全不同。他看着尼禄快速地清空弹匣后将那把粉红色的诡异左轮枪收了回去，心中感叹自己也是昏了头。
早就说了，但丁不可能养的出淑女。他那几个“女朋友”也完全没这个能力。
空气中源自旱魃的魔力气息淡去，V确认了一眼手背上的印记，发觉印记的吸收效率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高，心说血液中的大部分灵格果然还是被尤里森通过魔界树吸收了。片刻后雷鸣般的巨响从远方传来，原本还伺机而动的蝙蝠群顿时如同惊弓之鸟，一哄而散。
V和尼禄纷纷看向巨响传来的方向，心中都是一惊。那包围着整个666710外门，如同叹息之壁般的灰色暴风居然再次动了起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分出一部分围向中央。
而那一部分的方向——不偏不倚，正好位于尼禄和V的这一边。
“你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吗？”尼禄还算冷静地问V。
“什么情况？我们完蛋了！这就是现在的情况！”
聒噪的格里芬再次当起了失败主义谋士，不过V却没有对此发出反驳。他凝视着远方缓缓袭来的毁灭风暴，皱起了眉。
“我不清楚。”沉默半晌后，他才缓缓开口：“但这似乎的确是冲我们来的。”
在回忆了一下【颓废之风】在游戏中扮演的角色之后，尼禄有了想法。她看了看手背上明显更明亮了几分的印记，猜测道：“难不成是因为‘真实之兽’的候选人变多了，这东西在逼迫你去和尤里森分出胜负？”
“别忘了，那样的话你应该也有一份。”
V说着，转过身，拄着拐杖朝前走去：“我们先按原计划行动吧，看看吸收下一个印记之后，这东西会出现什么变化。”
“听你的。”
尼禄迅速跟上，但同时也问道：“不过这个【颓废之风】真的就不可能被打败吗？”
“真正的【颓废之风】当然不可能被打倒。”
V走了两步，踏上前来迎接的暗影，再次加速开始滑行前进：“那可是箱庭的一位数存在，甚至有可能是绝无仅有的。想要打败它，就相当于要在无穷无尽的多元宇宙中将宇宙的终结全部阻止，你觉得有什么人能做到这种事？”
“但我们都知道，这并不是【颓废之风】的本体。”
尼禄追问了一句之后，V有些迟疑地给出了回答。
“的确，如果不是一位数的本体，那么【颓废之风】是有被打倒的记录的。不过条件也非常苛刻。
“作为吞噬一切的魔王，对抗【颓废之风】的侵蚀就相当于对抗时间的洪流，想要不被消灭的话就必须拥有不被时间所摧折的光辉，也即能在历史中长存的名号。具体而言——
“七位数的【颓废之风】，必须以六位数的‘旗帜’才能压制；六位数的【颓废之风】，就需要五位数以上的旗帜，往后以此类推。
“而此刻出现在这里的【颓废之风】，恐怕应该是四位数的存在。”
第218章 Mission：077 缥缈之物
三位数共同体的旗帜当然不是那么好借来的东西，所以对于尼禄和V而言，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别去想着和【颓废之风】作对。
不过在池塘边又干掉一只脑子不太好使的水鬼之后，他们还是不得不被迫面对起这个令人遗憾的现实。那就是在新的印记被吸收的瞬间，【颓废之风】的行动又开始加速了。
“看来你的鸟没说错，我们的行动只能到此为止了。”
尼禄收起手中的武器，遥望着加速朝这边袭来的灰色风暴，语气中颇有些遗憾。
当然以现在的速度，颓废之风一时半会还追不上他们。可真要等到它的速度快起来再想解决办法，那可就来不及了。所以在此之前，哪怕V是个铁头打算硬来，尼禄也不会帮忙了。
不过V也并不是铁头，他只是个柔弱又忧郁的美男子。V同样也意识到【颓废之风】的行动相当于彻底堵死了他想要和尤里森争夺印记的路，但想要阻止尤里森，他真的还有别的路走吗？
“没路了V，没路了！”格里芬有些气急败坏地用翅膀扇出的风吹乱了V的头发，以此表示对主人的不满：“这该死的风把我们的路都堵死了，逃都逃不掉！”
而V则是有些烦躁地用手杖赶走了它，低声说道：“别吵，我在思考。”
【颓废之风】为何要与他作对？他又该如何突破这道难关？
“有欲望而不行动者，必滋生瘟疫。”
清甜却又冷冽的声音让V抬起了头。从V的书中选了他自己曾说过的一句话之后，尼禄抱着双手俯视着停在原地的V，对他说道：“换而言之，没有行动的思考就和腐尸的恶臭无异，对不对？”
这倒是提醒了V，他有些摇晃地朝前走了两步。虽然紧皱的眉头没有半分舒展，目光却褪去了迷茫，笔直地刺向远方那盘旋的阴云：“的确是这个意思。”
停在原地思考什么都改变不了，所以——
“我们得找到对抗颓废之风的办法。”
这也是唯一的解决方案。既然V不可能看着尤里森拿到最完整的印记吃下果实，那么他就必须停下这股明显是在阻止自己的暴风。
不管那个方法再如何困难。
“三位数共同体的旗帜，你有什么头绪吗？”
“没有。但真要说没有，那其实也有。”
“啊？”
不过虽然V的话语有些自相矛盾的意味，却并不难以理解。他稍作解释之后，尼禄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能用来压制【颓废之风】的旗帜当然不是随便从街边门面上拿来就可以用，那些用来向外展示的复制品是没有力量的。所以尼禄和V要找到的旗帜，必须是受到箱庭的系统认证的、被郑重地保存在总部的、代表了整个共同体存亡的“本体”——也就是在共同体成立之时所使用的那一条。
而那面旗帜的重要性也不言而喻。如果它遗失或者被输了出去，那么整个共同体就无法再以那面旗帜示人。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可能被人随便就带着拿出去？所以此刻所有的参赛共同体，手中自然都不可能存在旗帜，而他们的旗帜说到底也不太可能有三位数。
同时这座外门的数字是666710，六位数，总部位于此处的共同体显然也不可能拥有三位数的旗帜。也就是说能够压制【颓废之风】的旗帜根本不可能存在于此处。这就是为什么V会说对此没有头绪。
但这是以“谁的手中可能存在旗帜”的思路进行的思考。反过来说，如果尼禄和V此刻真的能够拿到一条三位数共同体的旗帜，那么那最有可能来自于谁呢？
没错，不去思考如何行动才能完成目的，而是反过来。这也是尼禄为他提的醒。以这种方式思考的话，这个问题的答案就相当明确了。
“【六百六十六之兽】？”尼禄用手指按了按额头，心中仍然觉得这个答案有些不可思议。
要是直接告诉她【六百六十六之兽】的旗帜就在这座外门，尼禄只会觉得有人疯了。不过的确，如果尼禄真的在这里找到了三位数的旗帜，那也只有这一种可能。
既然只有这一种可能，那么行动的方向也就很明确了。
“对。”V面不改色地点头，“多谢你突然提起那句诗，否则我也不敢往这个方向去想。但如果假设我们真的能拿到它的话——”
虽然希望渺茫，但如果真的存在拿到旗帜的可能的话，V觉得一定是自己的父亲在这里留下了什么。
比如说，一场堵上了【六百六十六之兽】旗帜的恩赐游戏。
他是【六百六十六之兽】的创始人，当然有权力去这么做。而如果说这么一场游戏真的存在，按照V对自己父亲那有些模糊的印象和了解，也许能够猜到会在什么地方。
只不过这座城市此刻已经被【颓废之风】和魔界树破坏的看不出原本的样子了，因此找起来很有些费劲。
“尼禄。”V突然放缓了速度，扭头问道：“你来的比我更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