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啊，这些可都是诺玛已经公开的资料。”芬格尔很是苦口婆心地劝解道：“我本人还是非常尊重个人隐私的，不会乱查那些不公开的内容。”
这倒是实话。如果芬格尔有那个心，他甚至能把全卡塞尔所有女学生的三围和生理期都扒出来整理成册，但他的确没做。
大概吧。
“新闻工作者说自己尊重隐私，师兄你不觉得这个笑话很好笑吗？”
“是挺好笑。”芬格尔自己也承认了这一点，“但我可是真心实意的。”
“等等等等。”路明非回过了神，颇有些震惊地插入话题中，眼睛在面前的两人身上来回移动：“超高危什么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不过这个以后再聊。芬格尔师兄你，是新闻部的？”
“不才本人，正是社长。”
芬格尔有模有样地鞠了一躬：“而且已经连任八年了。”
路明非倒吸一口凉气，瞬间认识到这是个他绝对惹不起的人，并庆幸还好自己已经请了他一餐饭。
尼禄也是同感。所谓卡塞尔学院的新闻部，那就是一帮能把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黑的的，毫无底线可言的无耻之徒。正常而言他们总是一切向钱看，会追着热度最高的人和事拼了命地添油加醋。但要是有人不小心得罪了他们……
除非那人是个天生的圣人，否则就等着被把小学时揪了前座女生的头发这种事都扒出来吧。作为数学和计算机方面的天才，芬格尔甚至能黑进诺玛的数据库——虽然他用不着那么做。有这样一个人做社长，新闻部就连五角大楼都能像上厕所一样想进就进。
也因此，新闻部被誉为卡塞尔学院第二惹不起的一批人。而第一则是装备部，因为如果被他们在装备里动手脚是真的会被炸上天的。
好在大多数时候这两批人都挺与世无争的，想得罪他们还真不太容易。
“师兄！”
“诶！怎么了？”
路明非这一声师兄叫得比之前两天都要甜：“我说师兄啊，有关我的事情，学院里是怎么传的？”
“想知道？”芬格尔挤眉弄眼，埋在络腮胡子里的嘴角不断抖动：“那不得请我喝杯可乐？”
“他也就是欺负你还没有注册学院的论坛。”尼禄笑了笑，“你的个人信息其实已经在论坛的主页上置顶了快一个月了。”
芬格尔立刻扭头：“我说师妹你这人就不地道。你说出来了，我的可乐该怎么办？”
“好吧，那我闭嘴。”尼禄后退一步，做了个捂嘴的手势。
她在这个世界的个人信息大部分都是伪造的，可不怎么经得住芬格尔细查。相比个人信息单薄的像张白纸的路明非，其实她更得罪不起芬格尔。
芬格尔回过头，叹了口气道：“好吧，看在弟妹昨天请我吃了那么多鸡爪子的份上，我就不卖关子了。
“学院的未来之星，已经有十年没有再出现过的‘S’级新生路明非，是个九年的学生生涯中都没有任何存在感的小透明，在班级中唯一的作用是拉低平均分……”
“喂，我还是当过班干部的！”路明非抗议。
“你是说那个根本没人竞选的卫生委员？好吧，我回头就给它加上。”芬格尔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顺带一提你的高考成绩也在那份资料里，现在全学院的人应该都看过了。”
路明非捂脸：“好吧，我至少得庆幸最见不得人的部分没被放出来。”
“你是指你那个用来调戏自己表弟的小号？老实说那其实就是我准备的下一个头条里的内容。”
“别！千万别！”
路明非连忙抓住了芬格尔的手：“师兄你这么弄，小弟真就没法见人了！”
“怕什么，你表弟又看不到。”芬格尔大手一挥，豪迈如江湖豪杰一般：“这条消息保守估计至少能值两千美金，我们大不了二八分成！就当是照顾学弟了！”
“这……”路明非显而易见地动摇了。
“那八成是人家的。”尼禄幽幽地提醒。
听闻此言，路明非惊愕地看向芬格尔。而这个厚颜无耻的狗仔毫无动摇地摸着下巴道：“要吃饭的嘛，两成已经很多了好不好。”
“你说好的尊重个人隐私呢？”
“我更尊重钱，而隐私能变成钱。”
路明非当场晕倒。
夜幕降临，悠远而庄严的念诵声从窗棂外飘来，隐隐约约的，仿佛是教堂在举行着晚礼拜。有钟声伴随着念诵声回荡着，让迷迷糊糊的路明非睁开了眼睛。
一轮大到不正常的月亮悬挂在夜空之中，占据了火车站的一整个落地窗。路明非扭头环视，车站内空无一人。没所有的灯都熄灭了，唯一的光源就是那轮巨大的满月，在大厅中洒满了一层寂静的银色。
他迅速意识到这并不是在现实世界，于是立刻看向身边。果然那个黑衣的男孩又出现了，自称路鸣泽的男孩点了点头，对路明非道了句“晚上好”。
“好久不见。”这一次路明非没再觉得慌张了，他也淡定地点了点头。
“这段日子是不是很开心？”男孩礼貌又疏远地笑着，“是不是体会到权力的美妙了？”
“也就一般。而且这和权力没关系吧。”
“不，没有权力的人在世上就是寸步难行。”路鸣泽低头看了一眼手腕：“这次就不浪费你太多时间了，我是来提醒你——命运已经开始转动了。”
“什么意思？”路明非皱眉。
“命运之路上，每个人手中都只有单程票”路鸣泽轻笑了一声：“不过，你也早就无法放开手中的票根了。”
“那份通往权与力的票根。”
下一秒，路明非从幻梦中醒来。
第269章 Mission：056 入学仪式
卡塞尔学院的校区位于芝加哥远郊，密歇根湖湖区周围某座不起眼的山中。这里没有通往外界的公路，进出校园全靠一辆往来于校园和芝加哥的列车，甚至很难从这座山的外面看到校园的存在。
列车进站的汽笛声缓缓停歇，两位新生和一位“老生”起身拿好自己的行李，走出了以雕花实木和刺绣家具装饰的车厢。
“我想过学院应该很有钱。”被身后的大包小包压得腰都直不起来的路明非感叹，“但真没想过他们连火车都花这么多钱装修。”
“哪怕是校长出门也得坐这趟火车，他当然舍得在这上面花钱。”芬格尔说道，“你要是指望宿舍也能有类似待遇可就是想多了。”
“哪怕只有火车的十分之一精致就足够闪瞎我的狗眼了。”
校园内格外安静，图书馆、教堂、广场……每个地方都没有任何人影，空荡荡的，叫人心里发毛。
要不是还能看见身边的芬格尔和尼禄，路明非都要怀疑自己又产生灵视了。他左顾右盼，望了半天，最后回过头来问芬格尔：“学院没有迎新仪式之类的活动吗？”
“不，有的。”芬格尔神秘地笑着，“不过很特别，你一会可别吓到了。”
吓到？路明非顿时了然：大概是什么扮鬼之类的整蛊活动吧，很符合这个精神病学院的风格。不过他转念一想，这个学院里教的是屠龙，培养的是屠龙者，那比起扮鬼果然应该是扮龙才对。或许他一会就能看到投影或者机械制造的巨龙从天而降的样子了。
“被吓到的话我可以动手揍人吗？”尼禄跃跃欲试一般问。芬格尔闻言顿时吓了一跳：“我勒个去，师妹你的言灵可不是闹着玩的，就连守夜人都不敢担保能封印住它！你可别……”
一声闷响从高处传来，话还没说完的芬格尔突然说不出来了。巨大的动量带着他向前扑倒，整个背部全被染成了鲜红，精致的校服中央留下了一个碗口大的破洞。
那闷响的源头是一杆带着消音器的狙击步枪。从着弹点来分析，命中芬格尔的子弹应该会穿过他的胸口，将心肺等重要器官全部搅动撕碎，只留下一团没有任何功能的模糊血肉。
而芬格尔也的确没有动弹了。
“啊！”路明非尖叫一声缩回了车站的阴影。这宛如女高音一般尖锐的声音彻底打破了学院的宁静，警报声紧随着路明非的尖叫响起，随后枪声大作，噼里啪啦如同放鞭炮一般将安静的空气片片撕碎。
广场一侧的小楼中涌出了人群，这帮漆黑的人影灵活地在数个辗转之后找好各自的掩体，一边射击一边穿越广场朝另一侧突击。另一侧的教堂中也钻出了身穿深红色衣服的人，如同镜像般朝着黑色方冲锋。
缓了口气的路明非看出了红色和黑色是两拨不同的人，在最初的震惊后怀疑起这是不是一场真人CS，还是最暴力的死亡竞赛模式。但这一切实在太真实了，被子弹射穿的地面，人体上溅起的鲜血……如果说这一切都不是真的的话，那路明非难道是在和黑客帝国一样的计算机世界里吗？
这么想着，他探出头，担忧地看向还暴露在枪林弹雨之下的尼禄。
然后就看到尼禄把手伸到行李箱内，缓缓抽出了一把长刀。正是之前路明非见过的那一把。
他瞪大了眼睛，一时间都忘记了那见鬼的枪林弹雨。因为这事显然更加见鬼：那个箱子再怎么看都不可能放下这么长的一把刀！哪怕是取对角线都少了至少二十厘米！
尼禄的那把刀还会伸缩不成？这可是日本刀，不是魔术用的道具刺剑！
不过话又说回来，尼禄这是打算提着刀上去砍人吗？面对这种程度的火力网，哪怕是武侠小说里的大侠也没办法穿过去吧。
她挥刀了。有什么肉眼不可见的急速之物被她凌空斩断，在身后的地面上留下两道细长的弹痕。
“刀劈子弹？！”路明非震惊之余也松了口气，看样子尼禄还是很靠得住的，路明非只要躲在她后面就OK了。只要不主动撞进黑红双方的火力网，随便应付几颗流弹显然问题不是很大。
但问题在于，尼禄过于高调的行为引起了黑红双方的注意。
就在路明非面前，尼禄轻巧地跃至车站顶端，而她刚才所站的位置则瞬间被无数子弹打成了一片碎石堆。想象了一下这些子弹打在人身上的样子，路明非的脸颊不禁抽搐了起来。
可怜芬格尔复读了四年的大学，最后还是倒在了毕业的前夕……这么想着的路明非看向身后，但再往后躲好像只能躲在火车轨道里了。他认真地对比一下是被子弹打死好还是被火车碾死好，最后无奈地选择了子弹。
密集的火力网也逼退了尼禄，她就算能同时斩落十颗子弹，剩下的九十颗也只能避开。避着避着，终于还是被迫找了个掩体藏在后面。路明非注意到她居然还有余力护着自己的行李箱，那箱子上都没有哪怕一个弹痕。而路明非的行李则是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已经多时，好像已经挨了好几发流弹，看得路明非有些肉疼。
好死不死的，这时候居然有人给路明非打电话。路明非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心说要不赶紧给叔叔婶婶和苏晓樯留个遗言什么的，然后就看到上面标识出的名字是尼禄。他抬头看向另一边躲在墙角后的尼禄，果然她也举起手机朝这边摇了摇。
这是把手机当无线电来用了。路明非迟疑了一下后接通了电话，紧张地把自己完全缩到掩体后面，这才举起手机问道：“喂？”
“我记得你射击成绩很不错？”
毕竟情况紧急，尼禄说话也是开门见山。路明非捂着手机话筒小声道：“是这样没错，但……”
话还没说完，尼禄就打断了他：“那你准备好，我一会帮你缴一把枪来，之后掩护我。”
电话挂断。
第270章 Mission：057 自由一日
尼禄没有给路明非回答的机会，因为正在兴头上的她不想听到拒绝的回复来扫她的兴。在把自己的行李箱藏在掩体后之后，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高速化作了一团模糊的光。
路明非其实没有猜错，这是一场真人CS，一场不会死人的游戏。看起来这么逼真的原因其实只是对战的双方所使用的子弹是卡塞尔学院装备部出品的黑科技“弗丽嘉子弹”，一种会在遇到生命体后瞬间分解为红色血雾的特制麻醉子弹。但对于普通的无机质，比如墙壁和石砖之类，就会发挥出和正常子弹相差无几的效果。
这就是卡塞尔学院保留的新生欢迎项目，“自由一日”。今天是卡塞尔学院的校庆，在这一天里，几乎所有的校规都不复存在，除了需要遵守用于学生们闹得太大出现伤亡或者泄露秘密的三条特别校规以外，可以做几乎任何事。
但真正纯粹的无序是不存在的，在校规之下学生团体们也还有自己的规矩，于是自由一日就成为了各占卡塞尔半壁江山的学生会和狮心会两大社团压倒对方吸引新人的舞台。在这场真人CS比赛中，红队是狮心会，黑队是学生会，率先拿下对方主帅的一方就能免费得到校内的一栋别墅作为活动场地。
就往年的情况而言，新入学的学生们哪怕是抱成团也无力对抗这两个老大哥社团，在这场秀肌肉活动结束后通常就只能选择加入其中一方。毕竟守夜人的“言灵·戒律”笼罩着这座学院，除了龙王等级的敌人以外没人能在这儿使用言灵。而在不使用言灵的情况下，再强的混血种也没办法抗衡热兵器的火力压制。
但在今年，这个“变数”出现了。尼禄喜欢玩游戏，而且很讨厌别人玩游戏不带她，所以这场比赛她肯定要参一脚才行。
她高速地穿梭在树梢上、墙顶上、屋檐上，高速又灵活的机动力让她难以被枪口瞄准，尝试射击的人最后都只是徒劳地打坏了校内的资产。随后尼禄找准了目标，一跃而下将几个黑衣的学生会成员踢出了掩体。暴露在广场上的几人下一秒就立刻被狮心会的人射中，遗憾退场。
其他的学生会成员当然也第一时间就转换了攻击目标，率先盯住了尼禄这个威胁更大的家伙。狮心会的人一时间似乎也有些疑惑，纷纷思考起尼禄是不是站在他们这边的。
不过尼禄其实对于学生会和狮心会没什么偏向性，也不准备帮助哪边去赢。率先对学生会这边动手，只是因为学生会穿着黑衣，而会长凯撒是个意大利人。
意大利语里的黑色就是“尼禄”，这帮人和尼禄的属性重合了。所以尼禄看学生会有点不爽，决定先拿他们开刀。
面对着无数转向自己的枪口，尼禄淡定地捡起一把冲锋枪，按死扳机打空了所有子弹。这次扫射的弹道形成一个半圆，逼迫着学生会的人重新缩进了掩体之内。
随后她毫不犹豫地扔掉打空的冲锋枪，拎起手边的一把步枪，跳上屋顶扬长而去。只留下黑方的指挥在对讲机中愤怒的咆哮。
“拿着。”
返回的尼禄隔着窗把收缴来的步枪扔给已经趁着尼禄吸引火力躲到了一栋小楼二楼的路明非旁边，并留下了一个备用弹夹：“至少还有六十发，够你用的了。”
路明非看着手边的枪，哭丧着脸说道：“姐，我真不敢杀人。”
但尼禄已经走远了。她没工夫和路明非慢慢解释这场枪战不会死人这件事，要不是路明非胆小如鼠不敢去看芬格尔的“尸体”，他早该知道芬格尔只有背后有“血迹”了。真正的狙击步枪怎么可能只有这么点威力？
看得出他是真被吓坏了，根本不记得芬格尔之前说了什么。
不过尼禄其实也不觉得自己需要路明非的帮助。红方和黑方本来就都是她的火力支援，给他一把枪只是为了让他有点参与感。学生会和狮心会，凯撒和楚子航，这两对之间都是宿敌的关系。所谓宿敌就是我哪怕输也不能看着你赢，在面对第三方的插手时会毫不犹豫地拖另一个人的后腿。除非涉及到非常原则性的问题，否则这两边绝对不会存在互帮互助的可能性。
在黑方的后方捣了一波乱，秉承着公平公正的原则，尼禄这次要对狮心会出手了。
她拔出刚才从学生会成员那里摸来的手枪，如同幽灵般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野里。只有一直瞄准着她的路明非看清了，尼禄瞬间蹲伏在地用一片灌木遮蔽了其他人的视线，随后迅速地在不同的阴影中来回移动，只用了四次就甩开了所有人的盯防！
而路明非所在的小楼是唯一能够看到她的死角。
“要不要这么帅啊。”路明非嘟哝着举起枪，让自己的瞄准线紧紧地跟在尼禄身后，时刻注意着附近有没有敌人。
虽然拿起了枪，但他心中还是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军训打靶是一回事，对着另一个人开枪又是另一回事。尼禄好像很信任他，但他真觉得自己担不起这份信任。
瞄准目标，扣动扳机，子弹命中，很简单的三个步骤。路明非喜欢简单的事情，因为简单的事情才容易完成，所以路明非打靶的成绩才这么好。但把这个“目标”换成活着的人了之后，事情好像一下子就变得复杂了起来。路明非的手指放在扳机上，但那扳机却重若千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