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知道，那就是所谓“生命的重量”。
“没什么好纠结的。他们是你的敌人，敌人就该去死。不是吗？”
黑衣的男孩再次出现在房间角落，但路明非没有去理会他。现在重要的不是这些幻觉，而是正在无数枪口间穿梭的尼禄。
她把枪交给了路明非，把自己的后背交给了路明非。如果路明非必须在此刻扣下扳机，那他希望只为了一个理由。
而那个理由，不会是为了杀死敌人。
第271章 Mission：058 三方混战
尼禄此刻已经悄无声息地落在了狮心会的后方，以一声清脆的枪响高调宣布了自己的到来。在她枪口的正前方，一个毫无察觉的狮心会成员软倒在地。
一时间周围的十几把枪全都对准了她。枪口的火焰一闪而过，上百发子弹脱膛而出，从尼禄的四面八方袭来。
在他们开火的同时，尼禄跳跃、转身、挥砍，在密集的弹幕中撕开一道裂缝从上方脱身。而枪口们则如同向日葵追逐着太阳一般仰起头，继续锁定了尼禄的身影。
正常人类在空中是无法闪避的，所以跳起来的人对于枪械而言都是活靶子。但尼禄在空中开枪了，一次手动制造的三连发，精准地击倒了三个红衣服的家伙，同时卡塞尔学院装备部特产的高威力枪械所带来的后坐力让尼禄改变了空中的轨迹。她手中的刀刃和子弹碰撞，如同风中柳叶般轻盈地向后飘飞，和密集的弹雨错身而过。
随后她抓住一截树枝，一个翻身消失在树叶中。哪怕狮心会的人已经开枪将那棵树打秃噜了皮，也没找到尼禄的人影。
在此期间学生会那边也没有动。凯撒是个自诩绅士的人，因此他不会做趁人之危的事情，也不会率先对女生动手。在尼禄和狮心会交手的时候他喊停了成员们进攻的想法，只保持着压制射击。
“叫尼禄是吗？”
学生会的大本营，别墅“诺顿馆”之内，凯撒遥望着战场，露出了兴奋的笑容：“真是个有趣的家伙，她这是想一个人吃下我们双方啊。”
“超A级是这样的咯，求胜心就和你跟楚子航一样强烈。”
他的耳朵里传来陈墨瞳的声音，此刻她正嚼着口香糖通过瞄准镜观察尼禄的方向：“心动了？准备把我甩了去找她吗？”
“她也是有着皇帝之名的人啊。”凯撒答非所问，“皇帝是不会向另一个皇帝低头的。”
“好，中二病辛苦了。所以怎么办？要我开枪吗？”
“不。我打算给她一个机会。”
“开玩笑的。她就像能感知到我的视线一样，就算通过侧写我也没办法锁定她，根本不知道会往哪去，又会出现在哪。”
“那么就让刀来分胜负吧，我猜她也是这么期待的。”
凯撒说着，拿起了手边的对讲机。
冲锋开始了。学生会的成员们纷纷钻出自己的掩体，朝着久攻不下的停车场区域冲去。只要攻下了这里，重新回到有掩体的地带，他们就能很轻松地渗透到狮心会的后方。这场战斗也就和拿下无异了。
但空旷的停车场也是最难以跨越的空旷区域，想要冲过这里就必须跨越密集的火力网。尤其是教堂附近还有一杆占据着制高点的狙击步枪，就是这杆枪点杀了芬格尔。学生会的推进受阻，成员成片倒下。
路明非注意到了狙击手的存在。每一声沉闷的枪响后都会有一个学生会成员倒下，从他们倒地的方向和子弹命中的角度，路明非察觉到了那个狙击手的大致位置。
但他看不到对方的人影。也许是因为他没有瞄准镜，也许是因为这里的角度不好。狙击手应该是对他和尼禄威胁最大的目标，路明非思考片刻，咬了咬牙，还是决定强迫自己行动起来。
他绕到了一个同样是狙击手视野死角的地方，开始爬墙。
学生会突然的冲锋也引起了尼禄的注意，按照这种冲法他们和狮心会的战力平衡很快就会被打破。凯撒不是傻子，他不会想着把自己往输里玩，那么他恐怕是猜到了尼禄会配合他。
也的确，尼禄既然想作为第三方拿下胜利，就像是三国杀里的内奸想要得胜一样。她得保证狮心会和学生会的力量不失衡，慢慢的削弱他们，最后再一口吃下。
而由她主动配合学生会的进攻，凯撒就不算趁人之危了。所以他才等到尼禄都已经撤离了之后才开始进攻，还真是在一些小细节上有着奇怪的坚持。
这就相当于主公打反贼直接上去送了，那内奸再不爽也只能去救。已经快要绕到学生会后面的尼禄再次掉头走向了狮心会那边，悄无声息地切开一道墙壁消失在阴影中。
反正这场真人CS造成的破坏最后都会被算到两大社团的头上，也是学校帮忙出钱。尼禄搞起破坏来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她再次悄然降临在狮心会的阵营后方，目标是吸引火力、扰乱阵型。一枪干掉了一个狮心会成员后，尼禄一个闪身躲在了掩体之后——这一次她不能干一票就跑了。虽然有点危险，但直到学生会有人通过停车场之前，她都不能让这些人的视线从她身上移开。
身后的墙体扬起无数尘灰，子弹如同剃刀般将其不断削薄。狮心会成员们通过交替进行换弹保持着射击一直不断，想要把尼禄死死压制在这个墙角之中。
但尼禄当然不会如他们的意。她抓准了弹幕变得薄弱的一瞬间从墙后冲出，挥舞着刀锋如同毫发无伤地杀出蜂群一般奇异地脱身，迅速地前往了下一个掩体。
然后，她猛地刹车，因惯性而扬起的发丝被一颗狙击子弹洞穿，飘零在地。某位狙击手早已瞄准此处等候多时，只差一点点就绝杀了尼禄。
虽然弗丽嘉子弹未必真的能把尼禄打昏迷，但被击中的尼禄哪怕没有昏迷也只能装昏退场了。真的是只差一点点。
在狙击手开出第二枪之前，尼禄闪身躲进了掩体后，一串子弹打在她的脚边。
躲在掩体后的尼禄听着不断响起的枪声皱了皱眉。在应对这么多人的射击同时还要时刻注意远处的狙击真的很有点烦人。就在这时她的手机也响了起来，拿出来一看，果然是来自路明非。
她接通电话，路明非的声音随后传来：“那个狙击手。”
他说到一半，咽了一口口水：“我会解决他。我不会再让他对你开第二枪了。”
第272章 Mission：059 刀战模式
就在刚才狙击手对着尼禄开枪的瞬间，移动了位置的路明非终于通过一闪而过的火光锁定了他的位置。此刻路明非将手机放在一旁，眼睛死死地盯着教堂的窗口，确认了对方还没有离开。
“我会在倒数三秒后开枪。”他轻声说道：“距离太远了，我只能保证逼迫他开始移动，这段时间是绝对安全的。”
路明非的手按在了扳机上。
“三、二、一。”
这是在使用机械瞄准的情况下，跨越数百米进行的一次精准点射。以路明非和对方的距离，他要射击的目标只是一个小小的黑点，哪怕是偏离仅仅一度都会有两米左右的误差。但路明非相信自己能做到，或者说是相信被尼禄信任的自己能做到。
步枪的枪托带着强大的后坐力撞击了路明非的肩膀，弹壳自动从上方弹出，落在他的脚边砸出了一声脆响。同一时刻，尼禄也换上新的子弹从掩体后杀出，再次放倒了两个狮心会成员。
路明非知道尼禄不会有事，目光牢牢地锁死在狙击手所在的窗口，想要找出对方离开或者中弹的痕迹。狙击手的第一枪是无敌的，没有人能仅凭第一枪就确认狙击手的位置。而路明非虽然手中拿的不是狙击步枪而是自动步枪，但他只要拿着枪，就是狙击手。
数秒之后，路明非在窗内的黑暗中隐约看到了一片蠕动的阴影，于是立刻又补上了一枪。这一次他很清楚地看到了对方加速离去的方向。
枪械的精度还是限制了路明非的发挥。他非常确信自己的准心已经锁定了狙击手的位置，但在这个距离想要准确命中敌人显然还需要一些小小的运气。
随后通过对方移动的速度，路明非隔着墙开始跟踪起对方的位置。他不清楚教堂的内部构造，所以这种预判多少会有些失误，但似乎他就是能做到。
果然，在路明非将准心移动到第三个窗口的瞬间，有什么东西在那里动了一下。路明非下意识地扣动扳机，精致的彩绘玻璃应声破碎，露出了在窗后的一抹长发——
那个狙击手，是个女的？
这个闯入路明非脑海的想法打乱了他刚才如同狙击机器一般的状态。回过神来的路明非才注意到学院里已经不再有枪声了，最后一个还在冲锋的黑衣人也已倒在了尼禄面前。
“Bravo！”
喝彩和鼓掌声通过广播响起：“真是漂亮的舞蹈！”
说话会如此臭屁的自然就是学生会主席，凯撒·加图索了。哪怕透过喇叭的声音稍显失真，但仍挡不住他语气中的那股傲慢：“现在还剩下几个人？我这边只剩一个狙击手了。”
另一侧的扬声器里传来狮心会会长楚子航冷酷的声音：“狮心会也是。看样子三边都是主帅加上一个狙击手，要平局了吗？”
“你害怕狙击？”
“当然不。”
“那么，就在停车场决胜负吧。”
“三个人？”
“三个人。混战好像还是第一次？”
“的确，停车场见。”
这场通过扬声器进行的远程交谈也算是告一段落。意识到一切似乎都已走到结束，路明非没来由地松了口气。随后还未挂断的电话中传来了尼禄的声音：“干得不错，我可能小看你了。”
她放松了下来，以调侃的语气询问路明非：“现在看出来了吗？”
走到这一步，她已经和获胜没多少区别了。如果是国际象棋，那相当于三方都只剩下了一王一后，基本已经是死局了。但这里没有人愿意和棋，所以三方的“后”准备做最后的决战。
分出胜负的方式是一对一对一，在这种情况下尼禄是不可能输的。
“你是说……这都是假的？”电话另一头，路明非的声音里颇有几分哭笑不得之意。在卸下子弹仔细观察过之后，他才终于认识到了这个事实：“为什么要把麻醉子弹做成红色啊。”
“也许是恶趣味？”尼禄在掩体后背身观察停车场，等待着另外两人出现：“反正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开始白刃战之后狙击手是没法开枪的，你保护好自己就行。”
随后她眉毛一挑，说道：“他们来了。”
同时挂掉了电话。
两个脚步声不约而同地停在了停车场的边缘。金发和黑发的两人隔着一整个停车场对视，风中飘荡着冰冷的敌意。
“你只带了刀？”凯撒——金发的那人问道。
黑发的楚子航以拔刀回应：“你呢？”
凯撒冷笑一声，从两侧分别掏出一把沙漠之鹰，扔在了地上。
“我也一样。”
他接下了楚子航的挑衅。
“砰！”
一声枪响打破了场中的平衡，凯撒和楚子航瞬间都做出了躲避的姿势。而尼禄则举枪朝天出现在停车场的一角，干脆利落地清空了弹匣之后，将已经打空的手枪扔开，双手握住了阎魔刀。
“那就是都同意以刀决胜负了。”如此高调的行为让凯撒眼神一凝：“既然如此……”
“开始吧。”楚子航冷冷回应。他率先开始了移动，直扑向刚刚拔出猎刀的凯撒，快得只出现了一道残影。尼禄也在同一时间启动，刀锋横斩，将面前的两人都纳入了自己的锋刃之下。
两把日本刀一同向凯撒挥来，本就在武器长度上占劣势的凯撒只能后退。这样一来要率先面对尼禄的就是楚子航了，他调转刀锋，想要以缠剑的方式将战斗拖入眼力和技巧的危险博弈。在那种情况下，凯撒一旦对某一方出手，那人就必败无疑。
尼禄的刀在空中猛地刹停，像是撞上了一面无形的铁壁。不过这不是因为尼禄不敢和楚子航拼缠剑赌凯撒的心理，而是她担心自己没收住手直接把楚子航的刀砍断了。
砍断一把刀事小，但在那把刀是别人父亲的遗物时事就大了。楚子航大概不会找尼禄赔偿，但做了这种事的人半夜起床高低得扇自己一耳光。
抽刀回撤之后，尼禄顺势旋身躲过楚子航的追击，阎魔刀换了一个方向以更快的速度更加凌厉地斩出，目标是刚刚挥空了一刀的楚子航的后背。
第273章 Mission：0510 脱颖而出
来不及收剑，也来不及回退。这一刻楚子航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那就是不退反进。他的前方就是尼禄，在贴身的距离中无法挥剑，那么就以体术来进攻。
楚子航矮身拉开和刀锋的距离，身体几乎弯折成一个直角，用肩膀撞向了尼禄的腹部。
如果这一下成功，那么楚子航就能凭借体型优势压倒或者掀翻尼禄——在力量差距不大的情况下。楚子航也的确觉得对方和自己差距不大，同样是超A级的混血种差距不可能太大的。
果然，尼禄放弃了劈砍的想法，毕竟失衡在近身搏斗中是致命的。但楚子航也同样露出了破绽，他此刻的重心同样不稳，因为太靠前了。尼禄腾出一只手按住了楚子航的肩，猛地用力，如果楚子航不能立刻用腰力抵消就会被按趴在地上。
而这时凯撒动了，他的刀锋破空发出尖啸，如同风之妖一般向尼禄袭来。于是尼禄加大了手上的力道，撑着楚子航的肩起跳，翻过了凯撒的斩击。这么做改变了楚子航受力的方向，他朝前方冲出几步，勉强稳住了身形，转身抬刀，迎着劈头斩来的猎刀横着进行了截击。
他手中的“村雨”寒光一闪，撞在凯撒的“狄克推多”侧面，以强大的力量迫使其改变了方向。凯撒不甘示弱，提刀反撩，冷冽的刀锋间碰撞出刺耳的摩擦声。
凯撒以猎刀的护手架住刀锋，狄克推多顺着村雨的弧度转过了半圈，从楚子航的外侧转到了内侧。两把刀在尖锐的嘶鸣中分开，绕过村雨的凯撒以小臂压制住了村雨的刀背，递出刀锋。
只要狄克推多的刀锋抵达楚子航的脖子，那么他就败北了。长刀的优势在于可以在更远的距离无责任出手，而短刀则是在贴身缠斗中不容易被敌人控制，这就是所谓一寸短一寸险。失了先手的楚子航已经被凯撒近身，在这个距离下是短刀更占优势，挥舞不开的长刀和没开锋的铁条区别并不大。
所以使用长刀的楚子航必须拉开距离，在此之前就只能以体术应敌。他反应很快，抬起手架住凯撒挥刀的手，将村雨反握以沉重的刀柄砸向凯撒侧腹。
凯撒也原地起跳，越过了楚子航的头顶，挥刀划向他的后背。很不巧地，这一刻尼禄也同样挥剑袭来，几乎达到了音速的刀刃融化在空气中，将楚子航夹在了两道斩击之间。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楚子航应该是要就此退场了。
不过两声清脆的枪响先后响起，似乎为战场带来了些许变化——
并没有。
就在几秒前，楚子航方的狙击手一边端着狙击步枪朝学生会总部方向潜行，一边注意着楚子航那边的情况。在发觉楚子航遭到两人夹击的瞬间，她下意识地举起了枪，想要出手救援。
但却被来自头顶的冷枪阻止了。对方先开了枪，她这一枪没能成功地对准目标。
抬起头后，即将陷入昏睡的她看到屋顶上露出一张写着“抱歉”的脸。那个男孩挠了挠头，说了些什么，但她已经听不清了。
另一边，楚子航已经做出了他最好的应对。他向前脱离了凯撒的臂展，利用短刀在距离上的劣势让这一刀落空，同时向前挥刀，以一副两败俱伤之势截住了尼禄的进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