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禄的回答可以说是彻底激怒了但丁，他拔出剑，摆开架势，直指面前的金发少女：“那来啊！让我给你看看什么叫她妈的累赘！”
面对指在自己眼前的刀锋，尼禄面不改色的反问：“那你有没有想过，杀死蒙德斯之后的事情？”
“之后？去他妈的之后！我就是要——”
“杀了他，你就是人魔两界的最强者。”
尼禄的这句话仿佛按下了但丁身上的暂停键，让他愣在了原地，气息也随之消散。
她接着说道：“那么作为这个最强者，你能保证自己不是下一个他吗？”
“我——”
但丁下意识地想要回答，但声音却卡在了喉咙里。在几道沙哑的风声后，但丁握紧了手中的剑：“就算是，那又怎样？”
“那么我会杀了你。”
尼禄的声音非常冷淡，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就和我要杀了蒙德斯一样。”
但丁手中的剑一点点垂落，剑尖轻轻地砸在了地上。
随后，他发出了一声嗤笑：“——哈。所以你是为了什么？就和那个什么鬼维吉尔一样？”
“我说过了，我是人类，我只是永远站在人类一方。”尼禄轻声回答，“你呢？你是人类吗？”
她的目光笔直地落入但丁的瞳孔。
既然叫“但丁”这个名字，既然是斯巴达家的后裔，那么尼禄就不能允许他抹黑这两个名字。
她可以接受但丁风流，可以接受但丁嘴上不干净，就连但丁是一头黑发也可以勉强接受。
但她绝不接受但丁有可能会堕落为魔王。
也不会容许那样的“但丁”玷污她叔叔的名字。
第356章 Mission：064 混血
但丁没有回答尼禄的问题，两人的眼神微微错开。
其实尼禄没有想要在这里和但丁吵起来的。她隐约能感觉到面前这个但丁的本性不坏，也愿意相信他不会堕落为魔。但她也说了，只有这些，还不够。
这个世界的但丁之前过的都是些苦日子，没经历，没文化，没追求，也没什么远见，所以很多事情他都看得并不怎么清楚，而这就是他和尼禄的“但丁叔叔”之间最大的差距，比在女性经历和性格习惯上的差距还要大得多。很多“但丁叔叔”已经思考过很多，答案无比明晰的问题对但丁而言还是第一次遇到。
他太年轻了，年轻就意味着容易犯错。犯错对年轻人而言未必不好，但对年轻人周围的人而言就必然坏事。
斯巴达之子的力量太强了，强到他一旦犯错结果可能就无法挽回。就像另一个世界的维吉尔一样。
而就算他不犯错，仅靠着恨意作为动力，在尼禄看来恐怕也很难让他站在蒙德斯的面前。恨也能带来力量，但纵观斯巴达家族的整个历史，能改变一切的力量永远都是爱。
所以，现在的但丁还不够。
“先别着急。”
尼禄又拍了拍但丁垂下的脑袋，轻声说道：“路要一步一步走，问题也要一点一点想。我们先继续探索这里吧。”
但丁拍开了她的手。
“不用你说。”
他低声咕哝着，撇着嘴推开了残破的木质大门。
随后出现在两人眼前的，是一条被漆黑的魔石填满的破碎长廊。这些魔石是恶魔们凝结的血液，同时也是许久之前那场大战留下的痕迹。尼禄跟在但丁后面走进了长廊，带着好奇左顾右盼，观察着这栋华丽的“斯巴达祖宅”。
“有两条路。”走在前面的但丁扭了扭头，停下了脚步。
他们前方就是长廊的尽头了，一座曾经富丽堂皇，如今只有残垣断壁的大厅。大厅中的瓷砖以环形分布，最中央是一颗金色的太阳。
而在大厅的尽头，破碎的花窗之下，两条长阶指向两侧的二楼回廊。回廊下方则各有一扇大门通向东西两面的侧厅。
被大火烧毁的残破拱顶中红色的天光洒落，光芒中倾斜的断墙、残破的烛台、碎石和玻璃包围着落尘的华美地毯。回廊和楼梯的下方则是无光的黑暗，只有两扇大门中微微透出些许微光。
“一起行动，还是一人一边？”尼禄问。
“我要去左边。”
但丁表现出了一个不怎么想合作的态度，也不晓得是不是在生闷气。不过尼禄倒也不反对他的安排，淡定的回答了一句：“男左女右吗？也不错。”
但丁没有回答，一言不发的独自钻了进去，目标明确的直指楼梯上方二楼的房间。
同样也是合理的判断，比起那些迎客用的场所，肯定还是私人房间里的细节和线索更加丰富。尼禄望着他的背影，挥手喊了声“找到东西了记得说”，但但丁没有理会。
“行吧，这次是真生气了。”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对尼禄生气。尼禄无奈地收回手，步伐轻巧地走向了另一侧的楼梯——和故意让脚步显得很大声的但丁形成了鲜明对比。
很明显这个但丁虽然很喜欢说什么自己睡了很多女人之类的话，但在某些方面可以说相当幼稚。
二楼的回廊有不少地方都塌陷了，这让尼禄的前进稍微有些困难。同时灵薄狱之内时不时就会冒出几只恶魔，但好在都不能对尼禄造成什么威胁。
这地方没什么大家伙，能出现的恶魔都是一两剑就能刺死或者切开，最大的威胁反而在于灵薄狱自身可能随时像刚才建筑起火那样发生各种奇妙的变化。毕竟“不安定”也算得上是这片空间的本色之一了。
穿过回廊的尼禄应对着种种崩塌、扭转、爆炸和偷袭，在心说这阴森森又麻烦得要死的鬼地方怎么不像是鬼泣反倒像是某个宫字开头高字结尾的家伙制作的游戏的同时，总算还是安全的抵达了二楼的某个房间。
恰如尼禄之前所说的，斯巴达的祖宅在这十年的时间之中早就被各路流浪汉洗劫一空，但凡是能搬走的东西基本上都被搬走了。但在这个房间里，却还残留着一副被固定在黄金画框之中的油画。
这自然是相当反常，也立刻就被尼禄所注意到。
“E、V、A，伊芙？”
尼禄仔细的辨认了画框上的名字之后，抬起头和画中那个红发黑裙，手持一朵绿色玫瑰，胸口佩戴着和但丁胸前一模一样的红色魔石吊坠的女性对视。这个名字正是但丁的母亲，斯巴达妻子的名字。
“这个世界的伊芙是红色头发啊……”
轻声感叹了一句后，尼禄的目光落在油画的左侧边框旁。画面中面向右侧的伊芙的身侧，本应该是背景的地方有一块怎么看都让尼禄觉得是翅膀的白色色块，上面还带着羽毛一样的纹路。
想起这个世界好像真的有天使存在，尼禄不禁皱起了眉。
“不是吧……这个世界的伊芙还是个天使不成？”
那样的话恐怕还真有点糟糕，因为这意味着她刚才对但丁说的那句“你是人类吗”还没过几分钟就得吃回旋镖了。如果父亲是恶魔，母亲是天使，那但丁的身上还真就没有一点人类的成分，他不认为自己是人类可以说没有一点问题。
尼禄想让他站在人类的角度思考问题的期待也就完全站不住脚了。
“天使和恶魔的孩子。”
尼禄伸出手，轻轻地触碰那副色彩仍然绚丽的肖像画。
“是不是太禁断了一点？虽然和恶魔和人类的孩子好像也好不到哪去，但至少听起来……”
尼禄的声音断在了喉咙里。
那副油画的表面波动了起来，尼禄触碰画布的手不知不觉已经陷入了其中。
“——诶？”
等等？
尼禄心中一惊。她和画中的这个伊芙可没有什么血缘关系，她还以为自己不会触动可能存在的“机关”呢。
但画中已经传来了惊人的吸力，尼禄一点挣扎都做不出，瞬间消失在其中。
第357章 Mission：071 似梦非梦
“？”
仿佛是感觉有什么事情发生，但丁回过头看向了另一边。
灵薄狱的空间中传来一阵阵奇妙的波动，表层的世界随着人类在其中活动的时间越来越长而逐渐开始崩塌。碎裂的大理石地面之下逐渐也不再是一楼的大厅，而是混沌的无光之墟。
“……”
他的心里不由得浮现出几分后悔来。
说到底这就是他为什么讨厌灵薄狱的原因，人类在这个世界的活动似乎总是会引起它的崩坏，大地逐渐碎裂的结果就是到最后连落脚都会很困难。如果他没有赌气说要一个人行动的话，那么有能力带着他进出灵薄狱的尼禄就能带他暂时离开，等到灵薄狱恢复再继续进行探索。
但是……
但丁强迫自己移开了目光，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他也不想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这一次的探索成绩十分显著，他已经回忆起了些许有关“维吉尔”的事情。而被那些断断续续的记忆带领着，他来到一个空荡荡的房间，看到了大厅尽头那张属于庄园主人——“斯巴达”的油画。
一张面容已经模糊了的全身像。
“好吧，看来这就是我的老爹了。”
但丁叉着腰，漠然地审视着面前的画：“但还是一点印象都没有。这老头长什么样的来着？”
鬼使神差地，他伸出手向着画面中那张融化成了一团白斑的脸摸去。
随后那副画猛地扩展，溢出到画框之外的颜料将但丁淹没。
“……草！”
这就是但丁在这个世界的最后声音。他竖起的中指摇晃了一下，缓缓栽倒。
天旋地转，但丁在经历了仿佛一趟异世界过山车后迷迷糊糊地醒来，随后发出的第一个声音还是：
“——草！”
他从地上爬起，伸手按住自己仿佛被这趟穿越之旅搅成了一团浆糊的脑袋，缓缓睁开眼看向这个世界。
仍然是类似碎裂的灵薄狱的一片空间。此地是一片呈现昏黄之色的无尽大海，混沌的海洋中竖立着摩天的高楼将天空与海面分割，那些高楼以违反物理学的方式歪曲地生长着，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人类的手笔。
一尊身缠红布的巨大金属雕像屹立在海面中央，被锁链拴在无数漂浮的废墟之中。看到那尊以“被束缚”的姿态存在着的雕像，但丁感到自己的头似乎在隐隐作痛。
“……这是什么鬼地方？”
这并不是灵薄狱的风景，但丁从未在灵薄狱之中看到过那些怪异的建筑和这座巨大的雕像。灵薄狱也从来不会呈现出这种明亮的色彩，那里红色的天空永远都压抑而阴森。
“不是人间，不是魔界，也不是灵薄狱吗。”
那么这地方还能是哪呢？还真是难猜啊。
对但丁而言这是真的很难猜。
他一步步走到自己所在的这片平台的边缘，看向下方。碎裂的石块噗噗落下消失在海中，但丁现在的高度根本看不到下方的浪花。
“掉下去就死定了……吗。”
那么又有一个问题来到了他的面前。但丁扭头看向四周，以他的跳跃能力根本无法从这片平台上离开，那他要怎么才能通过这里呢？
或者想得更远一点，要怎么才能离开这个世界呢？
全都不知道。
不过但丁的目光顺着雕塑身上的锁链落在自己的身后，发现了一块带着神秘的红色印记的巨石。那是锁链和这片废墟的连接点。
是尝试打断锁链，还是顺着锁链爬到雕像的头顶上呢？思考着这些，但丁将手放在了那个印记之上。
随后事实证明了，这才是最正确的选择。但丁几乎是立刻感到一股力量涌入了自己的身体，他下意识地在身后具现出大剑，但它却在吸收这股力量之后变形为了一条银色的锁链。
搞了半天是这么回事。但丁回忆起之前那个一手短刀一手抓钩枪的恶魔的战斗方式，取下背后的武器发现它果然是变成了类似抓钩枪的装备，锁链顶端是一只可以咬住敌人和其他东西的蛇头。这把大剑似乎可以融合各种各样不同的能力，变形为不同的样貌。
这样一来，他就有办法在这片废墟中行动了。
但丁将大剑变回原本大剑的模样，尝试劈砍那块伸出双臂拽着铁链的恶魔岩石，但它却纹丝不动。于是但丁暂且放弃了这个想法，决定先去这片废墟的各处探索一番。
打败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恶魔，但丁使用勾爪在废墟中来回跳跃，寻找着其他的力量和离开的线索。很快他再次被引动体内的恶魔力量，学会了了使用恶魔之力进行攻击的方法。红色的魔力被他填充在招式中挥洒而出，砍起恶魔来也事半功倍了。
最后，他终于绕到了雕像的正面。冥冥中，似乎有一道目光从雕像的深处而来，落在但丁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