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丁……”
这绝不是幻听，但丁确信这座雕像喊了自己的名字，用某种人耳无法听到的声音。
“你就是斯巴达吗？”他大声喊道，但声音却被淹没在了风中。雕像没有回答，只是将一股力量汇入了但丁的体内。
新的力量让“叛逆”大剑再次开始了变形，展现出全新的姿态。但丁有些疑惑地感受着这股力量，再次询问：
“你是斯巴达吗？你没有死？”
陌生但又熟悉的记忆随着恶魔之力一起涌入了但丁的脑海。但丁摇晃了两下，按着额头站稳了脚跟。
不是死，而是封印，而血脉的联系能够让但丁找到他。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怪不得维吉尔会明确地告诉但丁这里能找到他的过去，让他明白一切。不过这封印还能够被解开吗？但丁本人又该怎么样回去？
解开封印应该不太可能，否则维吉尔早该干了。离开则自有其办法，否则维吉尔还在这里。
“但丁……”
雕像再度开口，那声音遥远到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它没有说更多的话，但但丁却已然明白一切。
于是，但丁从长久的睡梦中醒来。
第358章 Mission：072 破碎空间
另一边，同样陷入画中的尼禄向着猩红混沌的深处坠落。
她一头栽在了尖锐的灌木丛中，细针一般的枝杈刺入了她的皮肤，这刺痛的感觉将她从昏迷中唤醒。尼禄睁开眼，邪恶的红云携风暴从天际涌来，正将湛蓝的天空逐渐吞噬。
“这里是……？”
尼禄挣扎着脱离灌木，踏上了这片破碎的大地。在湛蓝色的、未被猩红暴风吞噬的小半天空之下，一道空灵的声音远远传来——
“……维吉尔？”
在这个声音中，一团光点自尼禄的胸口浮现，在她眼前漂浮着。
凭借光点中传来的熟悉感，尼禄认出了它。这是曾经是阎魔刀的东西的一小块残片。它漂浮着，如同飞舞的萤火虫一般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飘去。
那么那个发出声音的人是……
“伊芙？”
她不是已经被蒙德斯挖掉心脏，死去了吗？
“这里是这个世界的地狱？”在尼禄的手中，萨麦尔用幸灾乐祸的语气搭起了话：“不错嘛，你还真是越来越有死神的风范了。”
“地狱？”
尼禄抬起头，看向四周。猩红的风暴逐渐逼近，漂浮在虚空中的大地不断崩塌，怎么看都和神话中地狱的模样扯不上多少关系。
“理解成冥界大概更合适一点吧，不过都差不多。”
“……是……维吉尔吗？”
远方的“伊芙”再次将声音远远传来，尼禄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应该去看看。
“快……逃……”
她奔跑了起来，向着阎魔刀碎片远去的方向，血色的恐怖风暴在她的身后紧追不舍。
“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尼禄一边跑，一边小声喘着气问萨麦尔：“是那副画的原因吗？”
“多少有一点。”萨麦尔回答，“那副画大概是想让你能够在精神世界里和她说上话，但很不巧那时候你手里拿着我，‘死神的镰刀’。所以那副画在我的力量影响下一个不小心用力过头，就——”
“所以、是你的问题？！”
尼禄恶狠狠地打断了它。
“话不能这么说，我又不可能主动做什么。”萨麦尔在尼禄的脑海里哈哈大笑：“我只是你的一把武器，你杀了人还能怪罪刀不好不成？”
尼禄的脸色变得难看了几分。
“……你，还知道梁惠王的梗呢？”
“那是什么？”
“算了，没事。”
看来这家伙说的话只是歪打正着。
尼禄从破碎的断墙前跑过，推开门撞入了一条赤色的长廊，这才注意到这片空间的原型仍然是斯巴达家族的庄园。
“这里真的是真实存在的吗？”尼禄再次询问萨麦尔。
就现状而言，说这里是一片破碎的更加彻底的灵薄狱空间也并不是不行。况且这个世界按说顶了天也就人界天界魔界三界，这个冥界又算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当然不是了。”
“啊？”
尼禄穿过破碎的长廊，朝着萨麦尔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这个世界的确不存在所谓‘死者的世界’，因为所谓冥界说到底还是一种对‘死后的未来’——亦即可能存在的复活的期望。只要死亡不是彻底的结束，那么人死就能得以复生。”
“所以？”
“人死不能复生，那么这里当然仍是灵薄狱。但你应该也清楚灵薄狱本质上并不稳定，当人从崩溃的灵薄狱中落下，落入无尽的虚空……最后抵达的就是这里。”
萨麦尔接着说道：“越是深入灵薄狱，距离所谓的‘现实’也就越是遥远。所以你大可以认为面前的这一切都只是幻觉，但谁说幻觉就不能影响现实呢？”
在尼禄面前，一红一蓝两道幻影在她的面前跑过，消失在长廊的另一头。
“……”
不需要任何多余的说明，她立刻知道了那是曾经生活在这里的但丁和维吉尔。
于是她明白了这片世界的真正本质。
“这里是某个人的力量和记忆在灵薄狱深处形成的空间？”
“没错。同时因为那是一个早就死去的人，所以称这里是冥界也并无不可。怎么样，我的说明是不是很有用？”
对于这种一有阳光就灿烂的家伙自然是不能给什么好脸色，所以尼禄无情地回答：“也许吧，但你的谜语让我很讨厌。”
“你不能在自己听谜语的时候才讨厌谜语，尼禄。”
尼禄当场瞪大了眼睛。这该死的手杖居然只听她说了一次就记住了这条公式，还反过来用在了她的身上。
“你这家伙？！”
“我觉得这句话很有道理。你说呢？”从这声音中，尼禄几乎能想象到萨麦尔正在嬉皮笑脸地看着自己。
“那……那能一样吗。”
其实确实一样，但尼禄哪怕是涨红了脸也不想顺了萨麦尔的意，于是只能在憋出这么一句话之后又追加攻击道：“……吵死了。”
不过既然明白了这片空间的本质，尼禄也就明白了出声呼唤她的那个声音并不是假货。那恐怕就是这个世界的核心，天使伊芙留下的记忆和力量。
“——呀！”
一声惊叫从灵薄狱的深处传来，尼禄心中一惊，再次加快了脚步。
那声音仍然是伊芙发出的，她似乎遭遇了什么危险。
同时屋漏偏逢连夜雨，在尼禄的面前也同样出现了一群恶魔。不知道它们是诞生自伊芙的记忆，还是说属于这片区域曾经的原住民。尼禄也懒得考虑这些，既然是恶魔……
“那就该死。”
“你也真是挺极端的。”萨麦尔吐槽。
“身体是恶魔，内心也是恶魔，这样的东西就只是危害世界的垃圾。”
尼禄冷冷地握紧手中的手杖，将藏匿在其中的剑刃拔出：“我觉得我对‘恶魔’这种东西的分类已经很严格了。”
一只幽影般的短小人形跳了过来，撞在尼禄手中的剑刃上被一刀斩断。尼禄随手甩掉剑刃上的血珠，接着说道：“在这种情况下还是恶魔，那除了‘清理’以外还能有什么处理方式？”
“那么，就为它们送上死亡吧。”
“还用你说？”
尼禄再次挥剑。
第359章 Mission：073 坟墓
撕穿了恶魔们的防线，尼禄一路前进，在被分割成无数碎片漂浮在虚空中的庄园里穿梭，寻找着伊芙的踪迹。在阎魔刀碎片的指引下，这个任务并不困难。
尼禄再度激活暴怒魔石，用黑烟凝结成的手臂抓住那些漂浮在虚空中的平台，不断地跳向虚空深处。
随后在抓住手持双刃的恶魔将其撕裂，又用剑刃击碎了一块沉重的石板之后，通往墓穴深处的最后一段道路呈现在尼禄的眼前。
因为伊芙已经是死去的存在了，死者当然会住在墓穴之中。这里是一片盛开着白花的墓园，被无尽的风雨包裹着，位于一座轰鸣闪烁的教堂钟楼之前。在赤红的枫树下，张开双翼的天使雕塑向着身前的墓碑垂首，而墓碑的上方则蚀印着一张模糊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白发和黑发的两个男孩被美丽的女性抱在怀中，占据了画面的右侧和下方。而左上方的一角则被粗暴地裁剪掉，呈现出一片很突兀地告诉别人“这里本来有东西”的纯白。
那里显然应该是斯巴达的位置。
换句话说，这座墓穴中埋葬着死去的伊芙，埋葬着幼年时期的但丁、维吉尔，唯独斯巴达不在其中。
幼年时期的但丁维吉尔会存在在这里很正常，因为他们都失去了过去的记忆，那么七岁之前的两人某种意义上也的确死去了。可斯巴达不在，却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信号。
他难不成还没死吗？
尼禄伸手抓住还在逃窜的阎魔刀碎片，走进了墓穴之中。
在石板的下方，一条被幽蓝火焰点亮的长阶一路向下，仿佛直通幽冥深处。女性的惊叫声和求饶声从下方传来，在与墙壁的来回碰撞中形成了层叠的混响，几乎能刺痛任何人的心脏。
感受着心脏传来的异常信号，尼禄快步冲了下去。
通道的尽头是一座空旷的地下圣堂，圣堂圆形的拱顶下，镂空的窗棂外是幽蓝色的虚空。连接在通道和圣堂之间的是一座又窄又短的石板桥，它横跨幽冥，仿佛是人间和冥界的分界线。
在拱顶的下方，圣堂正中央，一道魁梧的身影挥拳将另一个瘦弱的身影打飞。被打飞的那人红发白裙，曲线优美，赤裸的双足在光洁的石砖上不断踢蹬，费力地试图从另一个存在手中逃离。
但她无处可逃。这里是她的墓穴，她无法从这里离开。
而她面前的那只恶魔有着漆黑的表皮，魁梧的身躯，如岩石般覆盖着整个身体的肌肉，还有一张被伪装在惨白面具之下的血盆大口。
那张面具朝着四边裂开，露出了满口的尖牙。这家伙的脸上只有一张嘴，小小的头部通过短粗的脖子连接在巨大的身体上，显得极为不协调。
见到这一幕，红发的女性面露惊恐之色，发出了比之前还要更加尖锐几分的声音。
尼禄瞬间启动，在转眼间穿过桥梁，闪身来到伊芙身前，寒光烁烁的刀锋在恶魔钢铁般坚韧的皮肤上拉出一长串火花。
“维……”伊芙刚刚发出声音，瞬间又意识到自己好像认错了人：“不对，你是——”
毕竟就算有着阎魔刀的气息和相似的魔力，伊芙至少还不至于分不出男女。
“等会再说。”
尼禄打断了她，用魔化的漆黑左手接住恶魔的右拳，开始角力。
但她不可能赢得了，因为这家伙有着四只手臂。
在另外三只手臂开始挥动的同时，尼禄瞬间一个翻身踢在之前被她抓着的那只拳头上，瞬间再次起跳直接出现在了这只恶魔的身后，手中剑刃挥动，刀光呈十字交错。
血花飞溅，但这种伤势起不了决定性作用。恶魔手脚并用地飞快转身，一拳砸在尼禄身前的地面上。于是鲜红的尖刺如棘从般团团升起，就要将尼禄困在其中。
尼禄旋身斩切，斩断一团尖刺从中脱身，随即却又看到那双足四臂的魁梧恶魔高高跃起，正向着她的头顶笔直落下。
恶魔的身躯上闪烁着血光，此刻显然是坚硬无匹，很难和它去硬碰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