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指他跳出了恶魔的那套‘强者理论’，看到了更深处的什么东西……但又无力改变。”
尼禄抬起头，碧蓝色的双眼直视着但丁的内心：“你说你不想成为魔帝，那么你也许应该证明给他看。”
“……再说吧。”但丁别过头，看向前方那座倒悬在虚空中，无路可达的高塔：“现在先专注于这东西。”
就和菲尼亚斯说的一样，想要通过这里无法不被发现，只能强行突破。
“那走吧。”尼禄回答。
第376章 Mission：114 败露
猛禽新闻塔，猛禽新闻电视台的总部，恶魔盘踞之地。
它静静地屹立在这片倒影中的世界中，像是一棵盘根错节的大树。跃动在漆黑城市中的光流是它的树根，将它赖以生存的“营养”——这个城市中的一切秘密都源源不断地供应到它的顶端。
控制情报的传递，就能够控制人类的思想。因此它和控制着人类精神的“活力魔饮”是蒙德斯创造反乌托邦大计的两根支柱，和已经通过经济彻底垄断了人类生活的“银袋银行”有着同样举足轻重的地位。
就在此刻，鲍勃·巴巴斯那张丑脸依旧在高塔顶端的显示屏上闪烁着，并通过这座高塔推送到千家万户的无数电视之上。它代表媒体，它是“神的喉舌”，和金融——“神的身躯”、技术——“神的头脑”共同构成了一位崭新的、无上的神明。
这便是新世纪的“三位一体”。
“要我来评价的话，我认为这些恐怖分子恶心透顶、人格卑劣、令人反感、肮脏不堪……”
画面中，巴巴斯侃侃而谈，那张皱纹层层叠叠的丑恶脸庞被恶意所侵占，透出如墨的漆黑。
随后，它隔着画面，看向了尼禄和但丁。
“而其中最是邪恶的家伙便是但丁。我们刚刚知道这个逃犯加入了某个臭名昭著的恐怖组织，而那群家伙刚刚正宣称要为发生在圣阿加雷斯大教堂的袭击负责。”
“看样子终于是注意到我们了？”
但丁从背上取下由“叛逆”变化而来的抓钩枪，尼禄则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
话音刚落，一道明亮的强光从塔顶射出，摧毁了漂浮在空中的桥梁断片，朝着两人笔直射来。
“抓稳了！”
但丁一跃而下，躲开这道两米粗的可怖激光，挂着锁链在闪烁着雷光的阴沉天空上摆荡。另一边画面中的鲍勃·巴巴斯面露嘲讽之色，继续朝着自己的敌人诋毁攻讦。
“如果他停止存在，我相信整个世界都会因此大大受益。”
“等我抓到你，看我不把你嘴都打歪掉！”
但丁似乎对此并不怎么生气，但还是高声放出了威胁的豪言。他带着尼禄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能够融解金属、摧毁岩石的明亮光束紧随其后，眼看着就要破坏掉被钩爪抓住的固定点。
“可别以为自己能死的轻松！”尼禄也吼道。
钩爪松开，两人借着惯性飞行了一小段距离，登上了可以行走的地面，随后分秒不停地再次起跑。
“你们不相信？那么就来看看接下来这段画面吧。我们采访了几位受害人，他们的证词也许能向我们揭示一个天生的坏种是如何毁掉无数人的生活的。”
屏幕闪烁，在写有“为您揭晓但丁：恐怖主义者、残忍至极的妇孺杀手”的滚动条上方，一段显然是被捏造出的监控画面被开始播放。
“是的，他直接就开始杀人了。”
画面之外，一个女性的声音响起：“当时他直勾勾地盯着我，眼睛放光——我害怕极了，他肯定有恋童癖。”
这家伙泼出来的脏水依旧还是老三样。只不过上一次是尼禄，这次遭罪的就变成了但丁：“那个女孩都跪下来求他放过自己了，但他还是毫不留情地下了手……真的是毫无人性！”
画面中，但丁手持双枪，残忍无情地朝着人群射击。将惊恐逃窜的人们一一杀害。
位置是数日前他和尼禄相遇的地方。
“你们听到的描述正是来自这段画面中的一位幸存者，有关数日前在贝尔维尤码头发生的震撼一幕。画面中这位主角就是名叫但丁的恐怖分子，经过几位受害者的描述，我们通过种种线索拼凑出了一份令人震惊的暴力史。故事开始于他八岁时，圣拉弥亚孤儿院的护士长被他袭击并杀死……”
尼禄一边跑，一边朝着但丁询问道：“我猜它说的那家伙也是一只恶魔？”
“我说过了那家孤儿院全是恶魔！”
毕竟拉弥亚也是蛇妖的名字——而且很讽刺的是这种妖魔是以嗜好杀害幼童而闻名的。给孤儿院起这种名字说不定也是恶魔们的恶趣味。
接下来被“爆料”出的但丁个人信息还有黑帮生涯、贩毒罪行、杀人以及滥交。
“这次怎么不添油加醋了鲍勃？”但丁朝着大屏幕的方向打出几颗子弹，再次射出钩爪，拉着尼禄进行飞跃。
“你的意思是他这次说的是实话？”
“和你相比，大概吧！”
监控画面结束，鲍勃·巴巴斯的脸再次出现在屏幕上：“然后就在不久之前，他遇上了一个人。也许你们还记得……”
当然了，紧跟着但丁再次登上大屏幕的人自然是尼禄。巴巴斯再次对尼禄做了一番他之前那些“介绍”，再次让尼禄听得热血上头。只不过这一次他口中尼禄的罪状多出了一项“组织恐怖行动”。
尼禄莫名其妙地变成了维吉尔建立的反恶魔组织，“秩序结社”的一员。在鲍勃·巴巴斯讲述的故事里，她从监狱里出逃之后就加入了结社，然后作为线人又拉拢了但丁，共同策划了对圣阿加雷斯大教堂的袭击……
比起前面那些攻击性质的脏水，这些内容虽然也有颠倒黑白的嫌疑，但至少不是纯粹虚构了。也许这就是但丁刚才说那些话的原因。
“希望维吉尔别太生气吧。”她有些无语地低声叹气。
“但是！”
巴巴斯突然提高的声音让尼禄和但丁不禁心中一惊，两人翻滚着落地受身，随后便听到这只该死的恶魔开口说道——
“让我们插播一条爆炸性新闻——就在刚才，我们的内容中提到的，宣称对近期连续数起袭击负责的恐怖组织基地已经被找到，反恐特警正在对其进行攻击。”
“什么？！”
“该死！”
“如我所说，这是行动画面。此刻行动已经结束，大部分恐怖分子已经被当场击毙或抓捕，仅剩三人还在市区内逃窜。如果市民们有注意到他们，请立刻联系警方……”
伴随着他的声音，出现在画面中的三张肖像——
正是尼禄、但丁。
以及维吉尔。
第377章 Mission：121 祸起萧墙
这一刻还是到来了。
维吉尔行走在灵薄狱中，沉默地看着结社的成员被闯进来的警察们逐一射杀，面无表情地朝着地下深处而去。
早在那个不知道名字的银发恶魔少女从结社的地下逃离之时，维吉尔就已经料到了这一幕会发生。所以当这一刻真的到来之时，他反倒庆幸它来的这么晚。
时至此刻，对维吉尔而言结社的大部分使命都已经完成，失去这些忠实的追随者对维吉尔而言并不好受……但也还算可以。只要但丁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别出什么差错。
“……反正就算被坑了，死的也只有我一个。”
但丁的声音在维吉尔的回忆中响起，维吉尔不禁发出了一声叹息。
“你果然错了，但丁。”
他低声向回忆作答。
很明显，都是因为但丁一意孤行，非要相信那个恶魔少女，才会导致维吉尔的身份暴露，结社也跟着被拔除。
“这都是你的错。”
那么既然如此，秩序结社所有成员的性命，也只能说都是但丁害死的。
“啊——！”
在主机房内，又一个身穿白色大衣的结社成员被子弹射穿了胸膛，扑倒在地。恐怕是伤到了心脏或者心血管吧，他的血流了一地，飞快地就断了气，手还伸向前方，似乎想要从那里离开。
维吉尔没有看他，转头走向更深处。
他是幸运的，没有尝到因为肺部受损而导致的漫长又痛苦的死。他也是不幸的，因为维吉尔骗了他们——
结社的地下深处的确有能够离开的秘密通道，但那通道存在于灵薄狱之中，人类的肉体凡胎是无法通过的。
那是维吉尔自己一个人的秘密通道。至于其他人，在设计上就是要为了这座基地而陪葬的。不论如何，维吉尔绝对不能让自己是世界上第二个拿非利的消息暴露在魔帝眼中。
连一丝一毫的可能性都不允许存在。
不过就目前而言，这些“反恐特警”们似乎并没有抓活口的打算，这不禁让维吉尔稍稍松了口气。
这样就好，再好不过。接下来只要维吉尔前往基地深处，格式化所有记录并引爆这个基地，他的秘密也就完美地守住了。
想到这里，维吉尔嘴角刚刚想要露出一丝笑容，却又被更深的阴霾所遮蔽。
不对。
还有一个问题。
有关但丁，和那个恶魔少女。
“但丁……”
维吉尔倒是并不太担心但丁的安危，因为他知道那只恶魔的确是弱的可怜，如果它不采取欺骗的手段而是要直接和但丁动手的话，维吉尔相信但丁肯定能应付得过来。
但问题也就出在这里。恶魔采取了欺骗的手段，而但丁不知道为什么彻彻底底地相信了它。如果，如果但丁嘴没那么严，被套出了有关他和维吉尔之间的关系的话……
维吉尔咬紧了牙。他不希望会出现这种最糟糕的可能。如果蒙德斯得知了世界上第二个拿非利的存在，那么哪怕他再生气，再愤怒，恐怕都不会离开魔界之门分毫。
那样的话，就再也没有人能够打倒他了。
“……你不会这么蠢的，对吧？”
维吉尔的声音飘散在灵薄狱之内。
另一边，尼禄和但丁一头撞进了屏幕之中。
在倒影中的灵薄狱之内，影像和现实似乎被混淆了。屏幕就是高塔的大门，直播画面就是高塔的内部，而现实世界中的猛禽新闻塔倒反过来成了这座塔的倒影，映射出了一个虚构出的“现实”。
灵薄狱中的两人都已经没有心情去开玩笑了，维吉尔的名字和脸会在巴巴斯的屏幕中出现，这就足以说明他消息内容的真实性。哪怕“结社”其实还没有全军覆没，在和蒙德斯势力压倒性的体量差距下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此刻，维吉尔恐怕是真的在被追杀。
尼禄和但丁撞破屏幕，从无数色彩斑斓的电视画面中穿过，落在了一片漆黑的“摄影棚”之内。
在这里，仅仅只有一小块方形的区域被光线所照亮，鲍勃·巴巴斯坐在桌后，双手交叠，义正辞严。
“在这里，我要对所有的恐怖分子们说：正义必胜，你们的失败已成定局。
“这里是鲍勃·巴巴斯，为神代言。”
“你的直播结束了，鲍勃。”
但丁举枪就射。
于是如同镜面破碎一般，摄影棚内的画面碎裂成无数光点。无数光点化作明亮的信息流，汇聚成鲍勃·巴巴斯的大脸。
就像是发光的全息投影一般，浮现在两人面前。
“哈哈哈哈……”
这张脸咧着嘴，发出混沌的大笑，嘲弄地瞪视着尼禄和但丁。
“你们已经走投无路了！准备好面对街头巷尾的每个监视器，全国乃至世界上的每一个警员了吗？你们以为自己在和什么为敌？一只恶魔？一个企业？”
他张开口，那令人作呕的声音化作和之前一样的光流，轰击在漆黑的地面上。
“不！你们是在和整个世界为敌！从这一刻开始，世界上的每一个角落都不会再有你们的容身之所，我们会找到你们，无论你们逃到什么地方！”
但下一秒，赤红色的魔力凝聚成一柄巨大的剑，将光之流一刀两断。
“……遗言说完了吗？”
握着那把剑的人是尼禄。她冷冰冰地注视着惊讶到一时失语的鲍勃·巴巴斯，露出了一个嘲弄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