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有着一个没有特点的真名,这个真名仿佛是所有恶魔的通称。它和浮士德签订契约,实现了他无数的愿望,试图得到他的灵魂,却又有着“当浮士德被满足才能收取代价”的奇怪条件,付出和收获根本就不对等。
而在歌德的长诗中,它作为恶魔甚至能自由地出入天国,和天主交谈并立下赌约——所有的堕天使都是犯下罪行后被贬落地狱的,它们怎么可能被允许返回天国?
因此,梅菲斯特并不是恶魔,这也不是它真正的名字,只是它以恶魔的姿态出现时使用的代称。真正的它,是介于天使和恶魔之间的,某种更加奇妙的存在。
“正~解。”
梅菲斯特笑了:“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明明那个圣人都看出了我的本质,却还是被骗的团团转呢——不过他们这样的英灵,脑子本来也就不好使。”
“在犹太的典籍之中,的确有着一位既是恶魔,又是天使的存在。”
福尔摩斯缓缓道出了梅菲斯特真正的本质:“因为它的堕落是出于上帝的疏忽,因而得以在堕落为恶魔后仍然保留着‘试炼之天使’的身份。它善恶同体,既是控告恶人罪行的审判者,也是诱惑善人堕落的破坏者。
“这位天使有着“盲眼之神”的别名,曾负责带走死者的灵魂,分辨其善恶。
“没错,‘盲眼之神’——眼中无光者,不爱光之人!这就是梅菲斯特这个名字的由来!
“你真正的真名是——死天使,‘萨麦尔’!”
在这精彩的推理面前,梅菲斯特不禁将手杖夹在腋下,鼓起掌来。
这的确就是事实。也是唯一能够解释梅菲斯特为何能和天主平和地交谈,以诱人堕落为彩头定下赌约的真相。
也是唯一能够解释,为何一只恶魔能够在乔尔乔斯驱邪破厄的宝具解放中毫发无伤的理由。
但这也并非事实。因为浮士德传说中的梅菲斯特,并非真正的梅菲斯特。那个英灵曾在更早的特异点现身,乃是魔术师浮士德所制造的人造人。
梅菲斯特曾对尼禄说,“这个名字是书本赋予之物”,事实证明它没有对自己的名字说谎。它一直都是萨麦尔,只是作为天使无法被圣杯召唤,所以才借用了“浮士德”故事中的梅菲斯特这一名字而在此现身。现在站在此处的梅菲斯特,乃是幻灵“梅菲斯特”和天使“萨麦尔”二者的糅合。
因为梅菲斯特这一身份本来就是虚假之物,所以它才能使用自己“说谎者”的身份,制造虚假的宝具和另一个身份。它将大部分的力量都交给弗尔弗尔这个虚假的身份,就是为了能够骗过特异点的缔造者。
它没有辜负自己的名字,不仅仅是迦勒底一行和尼禄,就连魔神柱一方也遭到了它的欺骗。欺骗了这个特异点的所有人。
然而太迟了。福尔摩斯解开这个谜题的时机已经迟了。立香一行人已经无法得知这个真相,不论萨麦尔的真实目的是什么,都已经无人能够阻止了。
“目的?”听到玛修的疑问,梅菲斯特笑了起来,像是班主任在看着不成器的学生:“那个圣人不是早就说过了吗?”
是试炼。
既然它被召唤到此地,就要对所有人发起一场试炼。
“我不断地在天平的两端增加砝码,就是为了让它能够平衡。”
只有善与恶的势力足够对等,厮杀足够惨烈,试炼才能得以成立。
“那个圣人的确做得不错,但想要突破我的试炼,仅靠虔诚可没法过关。”
梅菲斯特想要看到的不仅仅是牺牲,也不仅仅是决意。
“如果不能让我见到那‘灵魂中最耀眼之物’的光辉,我就将把一切全部吞噬。”
到时候不止是立香,这个特异点中所有人、所有英灵的灵魂,都将被它收入囊中。
而梅菲斯特也自认加上了足够的砝码足够让双方碰撞出这样的火花。
看着一脸茫然的出云阿国,它耸了耸肩道:“没说你。我也没指望你这样的小姑娘能跨越我的试炼。
“所谓试炼……”
它转过身去,伸手一挥,让恶魔们统统转向身后,面朝着海岸的方向。
在那里,有着一道驾着马车,疾驰而来的身影。
“是要交给英雄来完成的啊!”
那个英灵高声怒吼着,碾入了恶魔们组成的大军。
第65章 Mission:102 魔人拔刀
在上杉谦信的战车上,尼禄怀抱着昏昏沉沉的碧翠丝,听着斯芬克斯的说明。
作为拥有特异点里几乎一切情报的英灵,斯芬克斯早已为帕沃妮的攻略指定了完整的计划,如今正在对众人叙述计划的详情。
这个计划环环相扣,针对帕沃妮的各种力量都设下了应对之策,原本只要照本宣科,就不会出现任何意外。
然而,此刻她们的时间并不足以完成这份计划了,计划中很多手段都无法继续使用。就比如在对魔神柱的方针上——
本来的计划里,为了能够万无一失,斯芬克斯打算在帕沃妮苏醒之前集中全力进攻,彻底杀死魔神柱。然而在时间不足的现状下,她们只能选择故技重施,再次分出一人拖住魔神柱,其他人利用这仅剩的时间尝试打败帕沃妮。
而事到如今,乔尔乔斯身陨,梅菲斯特变节,出云阿国留下断后的现在。在剩下的人里,赫尔南的力量完全无法应对魔神柱,斯芬克斯和珀尔修斯是应对帕沃妮时不可缺少的角色,那么能够断后的人手就只剩克里姆希尔德、上杉谦信和……
“我来和魔神柱交手吧。”
尼禄主动说道。
她的手中捏着一颗血红的魔石,这是乔尔乔斯用宝具净化小镇之后,溢散的魔气所凝结成的晶体。尼禄有预感,将其吞食之后自己胸口长出的魔石会完成进一步的成长,但若是要同时面对这魔气的主人,她心里就有些打鼓了。
正好,魔神柱什么的,听起来和她曾经干掉过的救世主差不多。
于是尼禄又说道:“不过说是拖延时间,就算把它干掉了也没什么关系吧?”
“如果可以,那自然再好不过。”斯芬克斯说着,有些担忧地看了尼禄一眼:“不过,别逞强——魔神柱的力量,比绝大多数的英灵都要更强。”
不过这时,驾驭着战车的上杉谦信开口了:“抱歉,御主。”
“怎么?”立香看向她。
“我身为骑兵,最大的力量都在这战车之上。然而,那山洞太过狭小,并不适合它的驰骋。”
于是尼禄心说:啊……看来断后的工作要被抢走了。
对方的理由再正当不过,在这个理由面前,尼禄也只能选择放弃在此刻吸收魔石的想法。
然而,上杉谦信说出的下一句话却并不在其他人的意料之中。
她说道:“因此,在送您进入山洞后,我会原路返回,将出云阿国小姐救出来。”
“这……”立香犹豫了一瞬,闭上眼点了点头:“那么阿国小姐……还有魔神柱弗尔弗尔,就麻烦你了。”
虽然她没有说出口,但“出云阿国恐怕已经灵基消散,返回英灵座了”已经是这一车人的共识。然而尽管立香也觉得阿国已经没得救了,她也还是同意了上杉谦信的请求,并帮她找了一个更好的借口。
拦住弗尔弗尔,不要让它回援。
“谢谢您。”
只是这样一来,能够面对帕沃妮的战斗力就又少了一个。斯芬克斯皱着眉,表情有些难看。
在战车的疾驰中,群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移动着。她们正在回归正常的时空,正在接近破晓前的黑暗。
时间还剩一个半小时。因为梅菲斯特的虚构宝具,她们在被慢放的世界里消耗了更多的时间。漆黑的海岸线出现在她们的面前,宁静的大海反射着即将落入其中的月亮,将其打碎为一片金光。
一道巨大的黑影正屹立在月色之下。它逆着月光,漆黑的身躯上凹凸不平,仿佛一株长在礁石间的仙人掌。
“我也留下。”面对着显现的魔神柱,赫尔南突然说道:“我的船还在这里,只有在这里我才能发挥全部的实力。”
而且,她的宝具也不适合应对帕沃妮这样强大的敌人。立香同意了。
“既然这样,她就交给你了。”
尼禄将碧翠丝交给赫尔南,说道:“保护好她。”
随后,她从车上一跃而下,高高跃起,迅速地接近魔神柱。
再怎么说,尼禄也没有能在和魔神柱的交战中保护碧翠丝的信心。是她将其意外从乔尔乔斯留下的光之结界中带出,带到这片恶魔肆虐的土地上,她得对对方负责。
正好,拥有船只宝具的赫尔南是个很不错的托付对象——尽管那船不能用来开。
“我也去了。御主,你们多加小心。”
赫尔南也从车上跳下,身影融入森林。她要返回自己的战船,用炮火支援尼禄的战斗。
“我们快点!”
战车再次加速,在森林中横冲直撞,直捣魔神柱守护着的山洞。
此刻,先行一步的尼禄已经就位。
“你……是什么东西?”
魔神柱疑惑于这个散发着恶魔气味的人类为何突然冲过来,而尼禄则完全没有回答的意愿。她当即拔出阎魔刀,解放了体内的魔力,引吭高歌——
“再见吧!幸福的土地,欢乐美好的家园!”
高高跃起的尼禄如同流星般自天而坠,手中的阎魔刀直指魔神柱巨大的身躯。
“无益之举。”
拉默用它那方形的眼睛瞪视着尼禄,放出了数条漆黑的射线。
然而,尼禄却提前挥刀,撕开了面前的空气。她钻入其中,悄然出现在了拉默的正下方。
和小楼般的魔神柱相比,尼禄是如此的渺小。然而就是这渺小的身躯,却完全吸引住了魔神柱的目光,让上杉谦信的战车得以通过。
因为尼禄再次挥刀了。
“欢呼吧,恐怖!”
这一刀切切实实地伤到了魔神柱的身躯。魔神柱动用它那远超英灵的魔力,在地上点燃了紫色的魔焰,然而尼禄早已避开,出现在它的另一侧。
“欢呼吧,你这阴曹地府!”
刀锋没入魔神柱的身躯。然而它实在是太过庞大,阎魔刀与之相比就像是一根小小的牙签,无法伤及它的核心。
但尼禄——这只渺小,但又令人讨厌的苍蝇,实实在在地激起了拉默的怒火。
第66章 Mission:103 地狱战争
阎魔刀造成的伤口迅速消失,拉默的千眼只用一瞬就再次瞄准了尼禄,用魔力射线布下了一张连飞鸟都无法逃脱的大网。
而在此同时,拉默用沙哑的声音咆哮道:“真是牙尖嘴利,但你也就到此为止了!”
无法落地的尼禄只能选择切开空间瞬移至空中。然而面前的视野被拉默的魔力遮蔽,尼禄只能快速凝聚出一把幻影短剑,朝空中掷去。
这是用来定位。然而拉默却迅速的在空中将其击落,持续地压迫着尼禄躲避的空间。
火焰的吹息随后而至,覆盖了周围的所有地面。身为“人类烧却式”之一,拉默体内的魔力足以让它用这火焰覆盖整个特异点。因此,尼禄便不再有可以踏足之地了。
这是真正的天罗地网。
一辆白色的战车从火焰中驶过,尼禄知道这代表立香她们已经成功地进入山洞了。她的工作已经完成了最重要的一部分。
阎魔刀切开空间,带着尼禄来到了幻影剑被击碎的位置。尼禄扭动身体在空中躲开一道激光,再次掷出短剑,飞向罗网之外。
尼禄感受到了魔神柱究竟有多么难缠。虽然同样身形巨大,魔力无穷无尽,但魔神柱可不是被教皇桑多克斯操控的救世主。它对魔力的控制、攻击的精准程度、乃至于自我修复的能力,都不是那个半成品的造物主能相比的。
按照尼禄对两者的粗浅认识,哪怕让十个造物主来围攻魔神柱,可能都要经历一番苦战才能得胜吧。
朝地面望去,整片海岸都在燃烧,而且火势正在蔓延向森林。尼禄再次以幻影剑定位进行传送,躲开了拉默的一次精准狙击,不禁庆幸赫尔南的战船还在海上。
这火烧不到她们。
但是这么躲下去也不是办法。尽管尼禄是来拖住它不是来打败它,但一直不停地传送,哪怕魔力不会耗尽,精神也会开始疲惫。
疲惫,就会失误。失误,就会完蛋。
必须找机会反击,至少将刚才的圣歌完整唱完。尼禄相信,自己完成圣歌后全力放出的一击,不说杀死,至少能够将魔神柱重创,给自己争取喘息的机会。
远处的炮火为她点燃了反击的狼烟,是赫尔南就位了。
这举动其实很有些危险,如果尼禄不能完全吸引住拉默的注意力,让它抽出手来对那边进行一次全力攻击,不能移动的战船很容易就会被毁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