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
灯没有靠近祥子，而是摇着头，缓缓后退：“不对……”
在祥子逐渐降温的目光里，灯抬起了头，大声说道：“不对……一生、一生什么的……”
她大口喘息着，奋力说道：“一生什么的，是被诅咒的词！
“人是渺小的，无法对抗生命中的意外，所以！”
太久没有大声说话的她一时间喘不上气，缓了好一会才接着说道：“所以……比起虚无缥缈的一生……”
终于，祥子不耐烦地打断了她：“高松灯，你变了啊。”
此话一出，高松灯倒吸一口凉气，如同木头般僵在了原地。
“我倒是挺欣赏这话的。”
海铃插嘴，被祥子毫不留情地骂道：“你闭嘴，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
“要说变了，你这边难道不是变的更彻底吗？”
这次插话的是尼禄。她转动着手中的手杖，轻笑道：“毕竟，你可是连人类都不是了啊。”
对这话起了最大反应的不是高松灯，而是椎名立希。她不敢置信地看向海铃，断断续续地问道：“海铃，你？！”
“BOSS？”
海铃抬头看向祥子，她在问能不能回答。因为她不了解高松灯，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会不会对这次邀请造成影响。
祥子发出了一声无奈的轻叹，以示默许。
“你没猜错。”于是海铃淡淡地对立希说道，“我也是恶魔。这个世界上，已经不存在名为‘八幡海铃’的人类了。”
“你……说什么？”
在这瞬间，椎名立希面如死灰。
而终于，高松灯也从这极具冲击力的问答中回过神，总算是想明白了尼禄之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小祥……”
“啊，没错。”祥子冷冰冰地回答，“我是恶魔……占据了你认识的‘小祥’身体的恶魔。”
说着，她泛着红光的琥珀色双眼指向尼禄，一向优雅的语气中终于是泛起了敌意：“三番五次打乱我的计划，我想您应该做好迎接后果的准备了吧？”
尼禄微笑着摘下礼帽按在胸前，仿佛在说：“您请自便。”
“还真是游刃有余呢。您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祥子轻轻挥手，巨大的魔神柱和救世主再次浮现在她的身后。她冷笑道：“刚才的交手，胜利的可是我这边——
“这次，我可不会给您投降的机会了！”
那巨大的敌人顿时引来了爱音的惊呼。老实说她在这里是真没有一点存在感，尼禄都差点忘记这片恶魔和恶魔猎人的战场中还混进来了这么一个普通女高中生了。
在可怖的敌人面前，椎名立希没有像爱音一样发抖。她强压下自己心中纷乱的思绪，朝着自己曾经的最佳搭档喊道：“灯，拜托了！和以前一样的战术！”
说着，她朝天空射出毒箭，准备降下生成毒沼泽的箭雨。
然而……
“我做不到……”
灯却摇着头拒绝了她。
立希有些急切地再次喊起了灯的名字：“灯！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
“我——”
灯再次摇头，说出了那个让立希无法接受的答案：“我已经，没办法再发出……过去那样的声音了。”
高松灯的武器，“帕尔忒诺柏”是将声音化作力量的魔杖。
如果想要发挥它的力量，就必须发出自己心中最真实的呐喊。
立希理解了高松灯的话语，但却无法接受。
“怎么可能？！”她质问道，“如果、如果是你的话！”
“一切之原动者！您的荣光渗透了全宇宙——”
在那瞬间，清亮的高歌迎风而起，直指向那道沐浴在血红月光之中的身影：“于是照耀此处多一点，彼处少一些！”
但那声音并非来自立希所期待的高松灯，而是来自尼禄。
在漫长的沉寂之后，她拔刀而起，在这片红月之下，再次唱响了圣歌。
还有两更，一定完成！
第110章 Mission：045 血月公主
尼禄高高跃起，手中长刀直指向天顶，浑身上下燃烧的气焰撕开了深紫色的毒雨。一串幽蓝色的幻影剑凌空射出，直指漂浮在空中的丰川祥子。
祥子隔着面具望向尼禄，一时间竟有些失神。不过海铃则适时地出现在她身后，带着她潜入阴影，躲开了这一击。
“BOSS。”海铃冷静地提醒祥子，“集中注意。”
“抱歉。”
祥子再度现身，出现在救世主的头顶，声音通过红月回荡在城市之中：“谈判破裂了。‘死亡’、‘爱’，动手。”
“明白了。”
“收到~”
被喊到的两人立刻做出了回应，被她们操控着的恶魔纷纷行动起来，强硬地钻进了立希制造的毒雨之中。
尼禄匆匆往下方扫了一眼，判断立希肯定不足以应对这么多敌人，但她一时间也还腾不出手，至少得先想办法将驱使着“救世主”的祥子逼退。
“我曾在那受祂的光最多的天上见过——”她再次唱响即兴的圣歌，撕裂空间避开魔神柱的攻击，落在救世主的胸口。手中长刃瞬间刺入它胸口的那颗核心水晶。
“唔！”
在这瞬间，祥子皱起眉头，发出了有些沉闷的声音。这反而让尼禄感到惊讶——救世主只是这个世界从尼禄的记忆中提取出的投影，它的受伤为什么会反过来传递给祥子？
很快，尼禄就知道了问题的答案。在尼禄划出的空间伤痕中，一道淡粉色的光芒闪过，随即又有两道身影落入在了这个世界之中。
一个四肢带着利爪，一个手持一对长刃。两人都安全地落在了地上，站在立希身边，没有因高空坠落而受到任何伤害。
是长崎爽世和要乐奈。
尼禄顿时明白了祥子受伤的理由所在：有人借着尼禄破开的空间通道，打破结界，强行将这两人送了进来。此举伤害到了这个世界本身，反过来牵动祥子受到了伤害。
而那个会这么做的家伙是谁也很明显——名为小艾斯的，疑似持有“色欲”之力的恶魔。它还是一如既往地谨慎，完全不给尼禄见到它真身的机会。
尼禄拧动刀锋，彻底破坏掉救世主胸口的魔晶，后跳离开了它的躯体，再度和祥子搭起了话：“原来如此，是这么一回事啊。”
虽然尼禄装作是自言自语，但祥子却很清楚对方是在试探自己。她冷冷说道：“想问什么，不如大大方方地说出来。”
爽世和乐奈落入恶魔群，但本就以灵动和近身搏斗为作战方式的两人并不像立希那样施展不开。直到她们体力耗尽之前，想来都不会负伤。尤其是乐奈还跟着尼禄学了不少手段，更是不可能出什么意外。
尼禄收回目光，看向前方的救世主，说出了自己的猜想：“如果不是那个小艾斯突然动手，我可能还看不穿这片世界的真实情况呢。
“这里……并不是什么单独存在的‘世界’，而是某只恶魔的体内吧？”
祥子没有回答，但尼禄却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想：“更准确地说，这就是‘你’的体内。真正的祥子已经和这只巨大到让人恐慌的恶魔融合了，而你——你只是一个无法离开此地的幻影，或者说，‘囚徒’。”
终于，祥子缓缓开口了：“是，那又如何？”
“只是让我想通了一些事。”
尼禄再次斩断空间，从魔神柱的攻击下消失，出现在救世主的肩头：“比如为什么只有你一人能在这个世界里展现出无比强大的力量，比如为什么你从不在现实世界现身，还比如……
救世主的手掌拍来，尼禄顺势跳了上去，再度用阎魔刀刺穿了一颗魔晶：“还比如，你为什么要诱拐那么多少女。”
“说来听听？”
“因为你无法独自一人支撑这只恶魔的存在。”尼禄笃定地回答，“为了维持自己的存在，你让那些少女进入这里，用她们沉睡的心灵作为此地的支撑——”
“基本上可以这么说吧。”祥子没有否认这个说法，只是纠正道，“不过我的身躯并不像这个世界一样庞大，这里的确是一个心灵的世界，存在于我体内的心灵世界。”
“所以只要我喝下你的血，就无法再对你造成威胁了。”
“我不会再给你这个机会了。”祥子的语气有如寒霜。
“我也从来没说过我会接受。”
尼禄再度跃向空中，催动傲慢魔石让自己变身为不完整的傲慢魔人——具体而言，就是显露出了翅膀，并在魔人化的状态下取得了部分的力量。这是她在长时间的实战之后终于掌握的，融合了自己两种变身模式的最强状态。
即使用傲慢魔人无尽的魔力，用以驱使魔人觉醒的究极一击。
她挥动翅膀漂浮在空中，如同断罪的天使，以冰冷的声音下达了判决：“你的确，已经完全是一只恶魔了，丰川祥子。”
而面对尼禄的指控，丰川祥子语气毫无波动地回答：“我不记得我有否认过这一点。”
尼禄没有接话，而是顺着自己的上一句话继续说道：“现在，告诉我你的真名。
“不是我面前的这个幻影。而是完整的你，真正的名字。”
“很好奇？”
祥子冷冷的笑了一声：“那就把这个名字好好记在心里——然后，带入坟墓吧。”
蓝发的少女自救世主的头顶现身，站在绯红的月光下，再度提起了裙角。
与此同时，另一道虚幻的身影在祥子身后浮现，夹在她和头顶明亮的月轮之间，若隐若现。
那道身影不负“恶魔”之名。它瘦骨嶙峋，道道肋骨如同染血的利齿般排列在裸露的脊骨外，相互交错。它身后拖着两条柔韧的长尾，空洞的面庞后长满了触手般的头发。
“我乃血月的化身。”
丰川祥子抬起头，用带着血光的双眼看向尼禄，如此答道：“来自月亮的恶魔，血与月的主宰，‘月之血姬’——
“人称，‘南娜’。”
还有一更！时间不定，但一定今天完成！
第111章 Mission：046 春日光影
而在战场的另一边，爽世和乐奈正艰难地保护着不具备战斗力的爱音和灯。至于立希，她正不断地射出剧毒的箭矢，掩护着和恶魔近身作战的两人。
“拜托了，灯……我们需要你！”
艰难作战的立希如此恳求道。然而如此话语却只能造成反效果，被爱音搀扶着的高松灯越发无法抑制身上的颤抖，心中越发恐慌。
有关失去的恐惧填满了高松灯的胸腔，让她的心无法发出哪怕一句呐喊。她死死地抓着手中的蓝宝石耳坠，嘴唇嗫嚅着，却始终无法喊出自己武装的名字。
对于灯而言，这件武装代表了太多的东西。它就像是高松灯愿望的结晶，像是映照出惨淡现实的镜子。面对着它，就像是要高松灯面对自己那个毁灭了一切的愿望，面对自己搞砸了一切的事实。
就像是，面对正朝自己索命的，“小祥”的幽灵。
不远处传来的，那响彻云霄的高歌正是让高松灯的心如坠冰窟：“沐浴那光辉的事物，并非我等落入尘世的唇舌所能阐述——”
灯抬起头看向那个张开双翼飞翔在天空中高歌的身影。曾经的灯也曾像她一样高飞在夜空之下，用曼妙的词句塑造出毁灭的力量，粉碎胆敢入侵城市的一切邪魔。
可如今，能够高飞的人早已不再是灯。她成了折翼的天使，落入凡尘，紧闭的双唇再也无法歌唱。
“小灯——”
灯看向身旁，爱音——她的同班同学正担忧地看着自己。虽然不知道爱音身为普通的高中生，是为何会来到这片危险的地域，但灯很感谢她。如果没有爱音在，双腿发软的灯怕是一步也无法迈开，很快就会被那些恶魔撕碎吧。
但就是因为这样，灯才更应该远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