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祥”已经死了,甚至死后都无法安息。就是因为灯擅自想要和她成为一生的好友,因而“小祥”的一生才化作了一颗短暂的流星。如果再继续接受爱音的好意,当灯再次产生那个诅咒般的想法时,爱音也将被其吞没。
所以,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抱歉……”
灯爆发出体内最后的一丝力气,用力地推开了爱音,摔在地上。
本就因为害怕而颤抖的爱音也早已没了力气,在这一推之下同样摔倒在地。她刚刚揉着摔疼了的屁股睁开眼,恰巧一只蝙蝠模样的恶魔隐藏在夜色之中,无声地穿过了三名驱魔少女的防御网,出现在高松灯的头顶。
“小心!”
爱音从身体里爆发出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力量,扑向了高松灯。在扑出去之后,她才后知后觉地想到:
糟糕,我不会要死了吧?
随即涌上心头的便是后悔:为什么没早点向小艾斯许愿呢?要是我也有自己的猎魔武装,就不用在这里死掉了。
还有,早知如此,今天在学校的时候就不应该因为涅洛洛看起来有心事决定不打扰她了。好不容易和班上最亮眼的同学成为了朋友,都没来得及向其他人炫耀就死掉,也太不划算了。
如此种种错综复杂的思绪占据了爱音的脑海,让她根本没去在意那只蝙蝠恶魔——当然,在意也没用。爱音只是区区一介普通的高中女生,在面对恶魔时能有什么还手之力呢?
之前两次遇到危险都碰到了萨麦尔出手,爱音自忖已经算是很走运了。而这一次,萨麦尔被那个名字很多的恶魔缠住,也就代表她的运气终于用光了吧。
真是没办法。如果这次还能走次运的话……
一道黑白配色的身影带着幽蓝色的光焰一闪而过,随后扑向灯的恶魔在空中迸出鲜血,抽搐着摔在地上。扑倒在地的爱音一时间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萨麦尔?”
定睛看去,爱音才发现果然不是。萨麦尔此刻还在空中和名字很多的恶魔交战,没工夫理会她。出手救下了爱音的,是白色短发,手脚上都戴着利爪武装的要乐奈。
“那个女人在上面。”乐奈很明显没能理解爱音其实是认错了人,很是老实地回答道。接着她歪了歪头,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从身上掏出了一样东西,丢给了爱音。
“诶诶诶?”爱音艰难地接住了它,定睛一看,居然是一个镶着粉蓝宝石的手镯。
“小艾斯给的。”
乐奈还是一如既往地惜字如金,说完之后就带着火焰跳起,随后踩踏火焰再次飞跃,没入了恶魔堆中。
看着手中的手镯,爱音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随后,她感到胸口传来了轻微的推搡。
是灯,灯被爱音压在了身下。她刚才一开始就是朝灯扑来的,会变成这样也是理所当然。
“啊,抱歉,压到你了吧。”爱音有些尴尬地说着,爬了起来。
然而灯在意的其实不是这个,她轻轻咬着唇,一幅泫然欲泣的表情,轻声说道:“请别再……靠近我了。我不想再,再害死朋友了……”
听到这话,爱音握紧手中的手镯,再度坚定了内心的那个想法。
“小灯。”她郑重地说道,“我是不会死的。”
“诶?”灯茫然地看向爱音。
“不只是我不会死……其他人也不会死。”爱音的语气十分坚定,让灯结冻的内心也忍不住动摇了起来。但她还是摇着头,说道:“不、不行……我的愿望会……”
“那么,再许一个愿望就好了。”
爱音的话让灯睁大了眼睛,她不可置信地轻声问道:“爱、爱音?”
爱音温柔地笑着,牵着灯的手,将自己的那枚手镯放在灯的手心,随后将它和那只手紧紧地一同握住。
“这就是我的愿望。”爱音说道,“我希望……”
她的声音如同春日的惊雷,将灯心中的坚冰层层粉碎,让温暖的阳光直抵灯的心底深处。
“我希望,我能从一切意外、一切危险中保护自己,保护小灯,保护所有的朋友!”
刹那间,温暖的光芒从两人交握的掌心中涌出。爱音也终于得知了属于自己的猎魔武装的名字。
“阿尔玛忒娅!”
有惊无险地完成了!话说在这里问一下,大家觉得有没有必要建个读者群?感觉人比较少的话,建了群也没人说话,可能没什么意义啊。
第112章 Mission:047 月光鸣奏
“但那神圣国度里的一切事物,凡我的灵所能容纳的——”
血月之下,尼禄反手持刀,挥舞大镰,振翅而飞。常人双手都难以控制的巨大镰刀被尼禄单手舞成了一轮幽月,直取那血月公主的脖颈。
“还请化作词句,由我歌吟!”
翠绿色的大罪魔人幻影从祥子的记忆中杀出,挥刀挡住了尼禄的突袭。随即祥子那不慌不忙的优雅声音从幻影身后传来:
“你还真是很擅长唱歌呢。是即兴的吗?”
尼禄收力后撤,反手挥刀,用小臂顶着刀脊将锋刃递向了幻影的胸膛。
“那世界的灯,从各地的山隘升起以照耀众生——”
这一击被收回的刀锋偏斜开了,不过不要紧。尼禄借势转身,再度挥出镰刀,将幻影那纤细的腰身“勾”在了镰刀的弯弧中。
“它自四圆所交之三点而起,运转于永久的天轮,将轮回中最为和煦的光遍及人世!”
收割的时候到了。尼禄猛地将手中的镰刀扯回,幽亮的蓝色锋刃此刻就要将那麦秆般的细腰分作两截。
但幻影仍然及时地用长刀挡住了尼禄瞬间。随后它一个优美的翻身,双足化作的鸟爪猛地踢向尼禄的下颌,同时也跳出了镰刀的怀抱。
尼禄只得挥动翅膀向后退避,潮水般的攻势也至此告一段落。
“多谢夸奖。”她说着,稳住自己失了节奏的呼吸,轻声道:“不过能听出是即兴,你似乎也不差。”
祥子伸出戴着蕾丝手套的手指,在空气中轻轻地挥了挥,就像是一名在找自己节拍的指挥家一般。随着她手指的移动,无形的精灵化作光点,在绯红的月光下翩翩起舞。
“乐理的话,这边也略懂一二。只是没想到你之前居然还没拿出全力。”祥子微微一笑,伸手掐住了指尖的光点,给自己那段空白的节拍画上了休止符。随后她缓缓张开五指,又是一挥,居然就这么在救世主的身后具现出了一架巨大的管风琴。
“如此美妙的歌声,没有伴奏可不行。
祥子轻抚着管风琴镜面般明亮的、倒映着月光的铜管,微笑着看向了尼禄。
“既然是咏叹调,那么最适合的伴奏乐器自然是它了,对不对?”
她微微勾起的唇梢和眼角都带着媚意,瞳孔中摄人心魄的红光越发明亮。在尼禄来得及回答之前,祥子再次沉入救世主的体内,按响了琴键。
没有任何缓冲,宏伟的轰鸣声突然在血月下响起。无数音符自救世主的身后诞生,伴随着一路上扬的旋律盘旋而上。
奏鸣曲,《月光》。
也是在这一刻,休战期结束。魔人幻影再次现身,混在魔神柱放出的一长串巨大魔弹之间,朝着尼禄杀来。
你想伴奏?那不是正好!
尼禄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举起阎魔刀,刀尖迅速移动,撕裂空间,在空气之中画出了一个完美的圆环。
“永久旋转的天轮啊!”她应和着祥子的节拍,高声唱道:“它调节着世界的谐音,将太阳的火广布寰宇!”
魔神柱放出的魔弹纷纷撞入尼禄所创造的空洞,转头又飞往更高的天空。唯有魔人幻影及时刹车,停在了她的面前。
这就是第九句圣歌了。“九”为数之极,为第九重天“原动天”所在之处,因而这也是尼禄的极限所在。第十层的至高天即为神明的居所,世界的终点,所以尼禄的第十句圣歌,必须为这一切收尾。
“观其广远胜于星之湖,观其深远胜于月之海!”
而也是在这一刻,祥子所弹奏的乐章恰好来到了第一个小高潮。
一个小小的黑点在红月的正中央浮现。随后它迅速地扩张,吞噬红月、吞噬星辰,在夜空中展开为一张漆黑的巨口,其中乃是无底的深渊。
尼禄在歌唱时留在各处的魔力虚影也纷纷亮起,它们疯狂地汲取着尼禄的魔力,化作层层天幕般的结界,将救世主、魔神柱和魔人的虚影都困住其中。
祥子没有停止弹奏,管风琴的乐声在结界中反复回荡,不断叠加。叠加在一起的回音消磨掉了乐句的优美和节奏,只留下了宏伟和震撼,简直如同天威震怒,万鬼哭嚎。
魔神柱和魔人幻影都在这愤怒的琴声中疯狂地挣扎着。它们冲破了一层结界,又一层结界,将层层天幕统统打得粉碎,花白色的裂纹爬满了硕大的天球,仿佛一枚被摔在地上的水晶宝珠。
但宝珠没有摔在地上,恰恰相反,它正在飞向天空。被结界拘束在其中的三道诞生于记忆中的魔怪就这么向着夜空、向着那张漆黑的深渊之口飞去。
倒数第二层结界也被击碎,现在挡在它们面前的只剩下最后那薄薄的一层了。尼禄咬着牙加快了速度,燃烧着体内的魔力,以最快的速度将其送入了巨口之内。
随后,空间的利齿咬合在一处。
声音消失了。尼禄感受着那些气息隐没在空间的乱流之中,微微松了口气。
可以算是突袭,也可以算是在对方不知晓尼禄手段情况下的初见杀。总而言之,尼禄在祥子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完成了完全状态的完全一击,将她送入被阎魔刀搅乱的空间裂缝中,失去了踪影。
只是不知道失去了祥子这个“中枢”,会对恶魔“南娜”造成多大的影响……
正当尼禄这么想着的时候,宏伟的管风琴声再次在她的身边响起。
她惊愕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丰川祥子居然再次出现在了月光之下。她端坐在琴键前,背对着尼禄,指尖流转在黑白的键盘之上,无数音符从穿行在铜管的风声里迸发而出。
“毫发,无伤?”尼禄咬着牙,不敢相信地说道。
“奏鸣曲《月光》,管风琴即兴改编版。”
一曲奏毕,祥子从座位上起身,转过身来,面朝着尼禄。
提起裙角,微微屈膝,行了一礼。
“感谢您的欣赏。”
这章有点难写,很抱歉迟了一点!
应该还有两更
第113章 Mission:048 希望之声
结论很明显了。
从之前爽世和乐奈的登场就能看出,祥子并不是不会受伤。那么尼禄这毁灭性的一击未能有所建树的原因就只剩下一个:
真正的丰川祥子并不在这里,面前的“湮灭”只不过是一个虚假的幻影,她与恶魔南娜的融合比尼禄想的还要深入得多。
唯一能够伤到她的方法,是对面前的这个世界本身发起攻击。但是在这个世界之内,恐怕不可能做到这种事。毕竟尼禄已经多次用阎魔刀分割过空间,但唯有小艾斯从外侧进行干涉的那一次成功地让祥子受了伤。
攻击分身不行、切割空间不行、破坏建筑也不行。想要打倒祥子,尼禄需要的是能够攻击“世界”本身的力量,需要用阎魔刀将整个世界一同斩断。如果做不到,不论她再如何大肆破坏、肆意毁灭这个世界中的一切,都无法伤及本源。
如果尼禄能够突然觉醒为完全体的魔人,激发出阎魔刀的全部力量,似乎也未必做不到这一点,然而问题在于——
在这个世界之内,还有一层巨大的、坚固的结界保护着整个世界,而那结界的主人至今都还没有现身。
换言之,此时此刻,丰川祥子不可能被打倒。
“看来是终于认清现实了吗?”
祥子礼毕,起身笑问尼禄:“不过很遗憾,我给过您机会的,只不过您当时拒绝了。因此……”
那已经被尼禄送入混乱的空间裂缝中,理当被彻底绞杀的三名敌人——魔神柱、救世主以及傲慢魔人化的她自己,也再度现身在祥子的身边。
祥子冰冷地笑着,发出了礼貌但却恶毒的邀请:“因此,就请您沉眠在这片世界,成为我的一部分吧。”
似乎,现在已经翻盘无望了。
尼禄沉默地和祥子相对而立,飞快地思索着破局的方法。
要说打败祥子的方法一个都没有,那倒也不是真的,不过达成的条件却极为苛刻。而那个破局之点,自然还是尼禄手中最为神秘,也最为强大的魔具——
“阎魔刀”。它是分开了人间和魔界,并将两者间的通道封印的魔刀。然而它的力量却并不是简单的“斩断世界”,而是“分离”这一概念的具象化。
这把刀不止能够分离空间,分离世界。事实上不管是物质的还是精神的,看得到的还是看不到的,都能被这把刀一分为二。甚至可以说,爽世的魔具“诗寇蒂”,其力量正是阎魔刀的弱弱弱弱弱化版。
在另一条时间线上的未来,这把刀原本的主人“维吉尔”就曾在知晓这力量的本质后,将自己一刀两断,分为了恶魔和人类两个互相独立的存在。因此,相似的手段,尼禄也应该可以用在丰川祥子的身上。
如果能够用阎魔刀触及恶魔“南娜”的身躯,尼禄甚至有可能将已经和它融合的丰川祥子给切割出来,不过此时这种事也只能想想而已。更加有可能实现的情况,是尼禄成功地抓住面前这个承载着丰川祥子意识的幻影,用阎魔刀将她和南娜暂时分开,这样就能够将其单独消灭。
然而这个方法也同样困难重重。祥子是这片血月世界的主人,从表现来看,她似乎能够任意地出现在这片世界的任何地方,尼禄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将刀锋递进她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