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终于，内心的怒火彻底熔断了克雷多最后的理智，而身前恰好又有这么一个可以发泄怒火的目标。
克雷多握紧长剑，冷声说道：“尼禄，这是你自找的。”
光芒一闪，克雷多回身扑向尼禄，一剑斩下。
尼禄松开手，收回艾奇德娜，再度装备上吉尔伽美什，正面接下了克雷多的挥砍。
没错，就是这样。
尼禄咬着牙，被盛怒之下的克雷多推得连连后退。
她要把克雷多拖在这里，等到他稍微消了气再试着说话。只要能在这里说服克雷多，让他暂时远离此处——
克雷多就能够得救。
所以尼禄没有用冲击钢的力量震开克雷多，没有给他拉开距离的机会。
而与此同时，尼禄下定了决心。
哪怕要在这里将克雷多打成重伤，也绝不能让他去见教皇。
只是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这和她原本的想法，似乎有那么些许不同。
第16章 Mission：034 豆萁
片刻后，克雷多主动收力，后退一步，用左手的盾翼护住身体，持剑的右手拉向身后，凝结出一柄巨大的光之枪。
尼禄主动拉近距离，不给克雷多发起长距离攻击的机会。
于是克雷多将光枪贯入地面，撕裂了花岗岩质地的广场。随后长枪爆裂，灿金色的裂片如同冰雹般洒向尼禄。
这显然没办法直接穿过去。于是尼禄猛踩地面，借助冲击钢带来的力量高高跃起避开了最近的弹幕，然后蜷缩身体，用吉尔伽美什的臂铠和腿甲护着自己落向地面。
克雷多持盾前顶，穿过爆炸，瞄准尼禄落下的地点，像球拍般挥动起盾翼。
如果这一击命中，在空中无处借力的尼禄应该会被直接拍飞，落在海里。克雷多俨然是拿自己的义妹打起了羽毛球。
不过这也说明，克雷多其实并不是真想动手，他还是打算着摆脱尼禄的纠缠，好去找教皇当面对质。
看着克雷多挥来的盾牌，穿过碎片之雨的尼禄伸展身体，猛地踩踏空气，高度在爆发的魔力中再度抬升。
一次不太熟练的二段跳。甚至基本上可以说完全没跳起来，只是抵消了惯性和重力，在空中停滞了一瞬。好在，这已经够用了。
在空中多停滞了一瞬的尼禄成功避开了克雷多的空挥，一脚踩在盾牌上。
不过哪怕是带着吉尔伽美什的重量，尼禄也没有机会压制住克雷多持盾的左手——两人体格的差距太过明显了，无处借力的尼禄想凭体重压倒克雷多是不可能的。
于是尼禄干脆改变思路。她顺着克雷多举盾的力道再度跃起，在空中甩出艾奇德娜缠住盾牌，将自己甩了出去，落在克雷多的身后。手中的蛇腹剑也跟着绕了克雷多半圈。
然后赶在他转身之前又是一拉，再次将自己拉向克雷多，绕向没被缠住的另一侧。
克雷多立刻明白尼禄这是想要捆住自己，可被蛇腹剑死死缠住的盾牌是他身体的一部分，没办法放弃。
他干脆单膝跪地，将手中的长剑插入地面，呼唤出无数光之剑从空中落下，覆盖了大半个广场。
这一动，就将尼禄又扯了一把，直接拽向克雷多，落入了剑雨的范围之内。尼禄这次还是选择了一样的办法，拔出阎魔刀，用变身时的魔力暴发清理出一片真空区，没有让剑雨落在身上。
“伦巴第的灵魂啊！”
尼禄高唱圣歌，学着克雷多，也将阎魔刀插向地面。但事实上这动作只是个幌子，就和维吉尔本人的收刀一样。刺向地面的阎魔刀撕裂空间，将刀锋传递到了克雷多的面前。
“？！”
克雷多连忙抬起盾牌挡住了突然出现的刀尖，拔剑跳起，朝着尼禄挥出一道迅捷的弧状光刃。
展现出通过阎魔刀随时跨越空间进行进攻的能力后，尼禄也不怕克雷多会转身逃跑了。她拔刀起身，刀尖一甩，打碎光刃后穿过空气在地上刻下一道刀痕，魔力形成的虚影在那里缓缓浮现：“稍微冷静一点了吗？”
克雷多挥动翅膀悬在空中，一张看不清表情的恶魔面孔纹丝不动，用凝重的语气问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不要去见教皇。”
但这对克雷多来说，是个无法接受的选项：“你在开什么玩笑？姬莉叶怎么办？！”
“我去找。”尼禄凝视着克雷多，“我比你更强。”
“这不是谁强谁弱的问题！”
克雷多的声音严厉了起来：“我是骑士团团长，而你只是一个被恶魔附身的罪人！给我搞清楚状况！”
“是你要搞清楚状况。骑士团团长又如何？教皇他在乎你的想法吗？”
“那也只能是我去！”
尼禄深深地呼吸着，在一道吸气声后问道：“克雷多，你真的还相信教团吗？”
“……你要我背弃我们的信仰？”克雷多的语气剧烈地起伏起来。
尼禄摇了摇头，反驳道：“我们的信仰是神，是斯巴达，不是教团。”
这话的意思足够明确了，现在的教团才是真正背弃了信仰的那些人。
克雷多沉默了。片刻后，他缓缓落地，却没有变回人身，而是重新握紧了剑：“那我更应该亲眼去确认这一切。
“然后，亲手肃清背叛了神的罪人。”
尼禄看着意志坚定的克雷多，终于还是说出了那句话：
“你会死的。”
克雷多摆开架势道：“你还是要阻止我吗，尼禄？”
尼禄抬刀指向克雷多，以此作为回答。
单纯的言语已经起不了作用了。现在尼禄还能做的事情，只剩下了一件。
克雷多振翅，整个人化作一根攻坚的长枪直冲向前，剑锋直直地指向尼禄。
“战争的牺牲者——”
尼禄毫不犹豫地唱响了自己的第二句圣歌。紧跟着后跳，转身，用阎魔刀在空气中留下了一道闪光的剑痕。克雷多的冲锋和这道剑痕撞在一处时，尼禄旋身向前再度挥刀，将这一击的威力叠加在了刀痕之上。
然后，唱出了这句歌词的下半。
“——同室操戈的可怜虫啊！”
连续的两击将克雷多的剑向上挑起，破坏了他的冲锋姿态。但克雷多却在这种情况下迅速摆好架势，利用惯性将冲锋变为了一次踏步前斩。
“拜托了克雷多！”尼禄侧身躲过这一记纵斩，又后跳避开地面上迸发出的圣光：“不要一个人去做蠢事！”
斩击卷起的气旋撕扯着尼禄千疮百孔的裙摆，让尼禄的身影显得格外单薄。克雷多拖着剑，剑尖在地上画出一道圆弧：“你去一个人见教皇，才是真正的蠢事！”
“这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一米之隔的两人再度摆开架势，对视的眼神中都写满了不服气。
克雷多在身后凝聚出闪光的剑阵，尼禄则双手握住阎魔刀，刀尖朝前，举至齐眉。
两人同时向前踏步，短兵相接。阎魔刀隔空斩断了悬浮的光剑，和克雷多的杜兰德尔撞在一起。
第17章 Mission：035 迷途
尼禄用阎魔刀的下劈震开了克雷多的杜兰德尔，随后踏步踩住了杜兰德尔的刀尖，通过杠杆的力量终于压制住了克雷多的武器。克雷多没有后退试图抽刀，而是直接带着盾牌撞了上来。
尼禄横架刀身挡住盾击，但还是受力后退了一步。夺回武器的克雷多顺势后跳，朝地面挥出一道光波拦住了想要追击的尼禄。
克雷多后跳之后没有落地，就这样悬在空中说道：“别再拦着我了，尼禄。”
尼禄则是扬起阎魔刀，摆出随时能发动穿越空间的斩击的架势：“我不可能看着你去送死。”
“我在送死？”
克雷多气极反笑：“昨晚才接触这一切的你，能比我更清楚教团都做了些什么？”
看样子只能扔出一些重磅炸弹了。
尼禄平复了一下呼吸，轻声说道：“对不起，克雷多。
“我都知道了，是教团的试验品杀了父亲和母亲。”
“你说……什么？”
克雷多的呼吸瞬间停滞了。他的大脑在拒绝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尼禄没有重复刚才的话，她很清楚克雷多已经听清楚了。
“……是谁，这么告诉你的？阿格纳斯？”
尼禄摇了摇头：“我不能告诉你。”
“难道是格洛丽亚……不，她才进入教团，应该不清楚这件事……”
掩埋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此刻被揭开，让克雷多陷入了极大的混乱：“可恶，到底是谁？如果姬莉叶也知道了——”
尼禄打断了克雷多：“姬莉叶不知道，我也不会和她说的。”
心跳加速、头脑发昏的克雷多停止自语看向她。尼禄接着说道：“但我相信她也有所怀疑。那只恶魔和任何教团有纪录的恶魔都不一样。
“克雷多，别再骗自己了。教团造成了这么多牺牲，为的究竟是什么？”
“当然是……创造一个没有恶魔的理想世界。”
克雷多的语气没有了一开始的斩钉截铁。
“那接受了归天仪式的骑士们呢？你是说要让他们也都去死吗？”
克雷多沉默了。
他当然可以说教团的骑士们都是天使，但他们接受的始终是不折不扣的恶魔之力。哪怕他们撑过归天仪式，没有失去心智化为纯粹的恶魔，但谁能保证未来有一天不会这样？
正如尼禄所说，唯一的处理方式，就是——
“教团骑士不会畏惧牺牲。”半晌后，克雷多如此回答。
“那教皇呢？”尼禄反问，“教皇也会牺牲自己吗？”
克雷多没有再回答。
哪怕他原先再如何信任教皇，在发生这档子事之后也都难免心有芥蒂。
“克雷多，教团已经……”
正当尼禄打算乘胜追击的时候，克雷多开口打断了她：“尼禄，别说了。”
尼禄有些迟疑地看着他：“你……”
“无论你再如何说服我，我的结论都只会是一个。”
他张开双翼，举起长剑，震声道：“我不会背叛教团，但会肃清蔓延在教团中的恶瘤。哪怕是背叛了我等信仰的人是教皇本人，我也一定会斩下他的头颅。
“以此剑，向吾神斯巴达起誓！”
说完，克雷多身上的金色光辉愈发夺目，宛如一颗小小的太阳。他的目光从高空缓缓落向地面，落在尼禄的身上：“尼禄，你无法阻止我的。让开。”
“你做不到的，克雷多。”
说服再次失败，尼禄也只能咬着牙举起阎魔刀：“你不可能赢过教皇，所以我也不会放你就这么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