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这事儿后世出现太多了。
沉默许久后，电话那头似是压着火气，“她以前也不这样吧！结婚的时候不是还说，要让你安心搞科研，以后家里的事儿不需要你担心……”
还没说完，就被陈言一句话打断，“人，是会变的啊！”
“放屁！”楚川忿忿道，“她李秀兰在不就是靠着清高小白花的形象被那么多人追的？现在跟你这个全学校成绩最好的科研人才结婚了，特么倒是开窍爱财了？”
陈言语深深叹口气，“这也不能全怪她，我一个大过年都要出任务的人，哪有时间陪她啊？”
“她一个人操持两个家，况且我家因为背景不好，还欠了一屁股钱……不拖累人家也挺好的。”
电话那头也是叹了口气，“哎，明明是为了国家做贡献，怎么还能过的这么苦的啊……”
那人还想说什么，陈言突然发现身后有个背影，赶紧开口堵住电话那边的话头，“我这儿还有事，先挂了。”
说完，陈言跟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着头不敢看不苟言笑的白杨。
白杨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好。
这个任务的大多数人员他都记着，特别是能力比较出众的。
就比如眼前的陈言，是国内自己的大学培养出来的人才，但相关知识和技术理论都非常优秀，年纪也仅仅只是比白杨小一岁。
可这个年纪的科研人员，遇到陈言这样的事儿才是常态。
毕竟也不是每个如白杨这个年纪的科研人，都能当到所长这个级别。
在没有干出成绩之前，这些基础的技术员科研员，只会有个保底工资，虽然三餐不缺饭票不愁，但家里一旦遇到点啥事，手里根本没有余粮去讨生活。
还有就是最麻烦的，出来时间长，家里顾不上，各个方面的问题也会接踵而至。
特别是在感情方面。
哪怕这个时代非常纯粹，但也不是每个女人都能受得了这种分别之苦的。
想当时白杨刚回家，钱文慧都花了好长时间才重新接受白杨的。
果然，不管在什么时候，异地恋都是最考验感情的事情。
两人之间的气氛一直陷入尴尬，最后还是陈言先开口。
“对不起白所长，我，我不是有意的，我刚才应该是说错话了，您，您不要开除我。”
白杨摆摆手，“没什么，下次注意就好。”
第262章 穷，就是罪过
“这段时间也不忙，你有事情的话，我可以先安排人把你送回去。”
陈言听到白杨这话赶紧摆手，“没问题的，我不能因为我们家的事情耽误进度！”
白杨笑了笑，“临近过年，反正就是要给你们放假的，具体来说，这逆向解析侦察机的工作不算难，而且这段时间大家也都辛苦了。”
陈言听到这话，只是带着仰慕的眼神看向白杨。
“白所长，您可真是我们国家的大功臣啊！”
白杨摆摆手，“这话可说不上，根本就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更是大家伙一起努力的成果，不管做什么项目，我一个人不可能运作的过来。”
这也算是变相的夸赞陈言，陈言沮丧的表情立马变得灿烂起来。
“那白所长，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白杨点头，然后看着陈言的背影，心里多少有点伤感。
这么年轻的科研工作者，抱着一腔热血来支持国家建设，家里出事也难以解决。
把国看的比家重，也十分忠心，而且能力也不错。
而事实上，在现在的科研团队里，几乎都是陈言这样的人。
虽然重大科研项目都有头部科学家把关，但更多的项目都是这些普通科研人员在推进的。
只是，相比头部科学家跟底层科研工作者，双方的待遇差距着实有些大。
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如果按照年龄来算，他们都应该才是大学还没毕业的年纪，最多就是读研阶段。
可现在国内学校里没有什么支持研究生这个级别的学校机构，再加上为了响应国家号召，他们毅然决然的参与进各大项目里。
其实归根结柢，主要是国内年轻科研工作者跟外国留学回来的人之间，有着绝对的经济差距。
毕竟在这个年头能出国留学的，哪个没有钱？
白杨想了想，“或许，我能把基层的技术员和科研人员的薪资待遇水平提一提了。”
“或许，可以先以补发的名义，把工资下发出去。”
……
在宣布完放假之后，这批科研工作者很快就统一运回了四九城。
但不是每个人都是四九城住着的，所以很他们还得在自行买票回家去。
于是陈言又是经过一天一夜的跋涉，终于回到了家乡。
但在次踏上这片土地，他就想起这次任务前不久，自己生日时去找李秀兰，但迎来的一场作秀般的侮辱。
那个陪自己度过高中，而后在大学成双对的女孩，手里拎着堆奢侈品，嫌弃都不掩饰的嘲讽他。
“看见没！这是时髦的衣服！就要两百多！这条项链，就要八百！”
“这里头哪样东西是你个穷酸能买起的？你就守着你那些破科研过一辈子吧！”
事儿挑开了，那离婚是必然，甚至都没有给陈言挽留机会，两人就这么散了。
于是，到现在陈言只要闭上眼，就能感受到那曾经最喜欢那人投来的不屑的光。
感觉是当真不好受！
可这个事儿，陈言也不好跟家里讲。
特别是母亲年纪大了，一直操劳，实在有些麻烦。
但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不过他也不不会一直在这件事上费心，他还是想着先把科研搞上去。
就在他考虑之后的技术工作时，身后响起母亲的声音，让陈言回过神来。
“呀！你这回来的真是时候，正好赶上吃饭了！快进屋！”
陈言看着母亲那张沧桑的脸，顿时心里有些不好受，甚至脚都有些发软。
母亲真的老了很多啊。
他扶着村里的土路上的柳树，深呼吸尽可能缓和情绪，才回身走进泥墙破败的小四合院。
院里，母亲把吃食儿摆在桌子上。
今天吃的是饺子，素馅。
陈言强撑着欣喜的表情，迫不及待的就三口两口把那素饺子塞进嘴里，咽下去的时候不忘再夸两句，“还是我妈做的饺子好吃！”
“少臭屁了！”母亲白过来一眼，却没有落座，只是摘下围裙就要出门。
陈言纳闷问着，“你不吃饭干啥去？”
“去你二伯家！”母亲擦了擦手，却没多做解释。
原本还在倒醋的陈言动作一滞，如鲠在喉的问着，“家里没饭吃了是吧？”
母亲停下步子，面色复杂。
陈言摆弄着醋碟里的饺子，又问道，“是不是追我爸债的人来过把粮票收走了？”
母亲抿了下唇，但还是笑着道，“你慢慢吃，晚上妈有夜班，明早没法送你，你吃完饭就收拾下家里，你只需要尽可能为国争光就好！”
望着母亲逃也似的背影，陈言心里五味杂陈。
从年幼起，母亲那场大病就耗光了家里所有资产，在初升高时，眼看母亲要不行了，父亲借了好多钱才换来巨资把母亲救回来。
没多久母亲能下地走路，眼看日子有要好起来的迹象，父亲却在下矿时去世了。
年幼的陈言父亲的尸体，哭嚎的母亲，以及追着要债的债主，年幼的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真的没钱还啊！
父亲死了，这债务也逃不了。
每个月都有壮汉堵在这破泥墙围着的小院，让整个村里都知道他老陈家，是欠了债的。
村里人守旧，多不问因果，所以母亲脊梁骨都要被戳穿，都说是她这个扫把星害的。
而为了自己好过，母亲大病初愈后更是身兼数职，把他送去了更远的镇上读高中。
在学校是住宿制，大家吃的一样穿的一样住的一样，才没有让陈言感到过度自卑。
甚至还有了喜欢的女孩，还一块考上了国内知名的学府，成为优秀的科研工作者，也能给家里寄钱，也能为国争光，但现在，他努力塑造出来的自尊，又都被生生扯烂……
他原本也埋怨，跟自己算是知根知底的女孩子，怎么说变就变了？
可今天，他不得不面对自己的现实。
在这个世界上，穷反而是一种罪过。
多数人不管你怎么穷，只知道你没钱。
所以女朋友看不上自己，所以母亲要无数次忍大伯二伯家那白眼数落，就为了能凑够和陈言过年的粮食。
陈言心里满是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收回思绪，陈言看着醋碟里那只被整个染黑的饺子。
直接夹起送进嘴里，陈言表情顿时变了，但还是咀嚼着咽下去。
“真酸啊……”
第263章 现在才是过个好年
陈言其实在家里待不了多长时间，过完年初三就要离开。
哪怕那些重要工作都已经被白杨所长他们带头解决，但实际上把项目细分下来，还是有很多需要他们这些基础科研人员来加班加点完成的。
可偏偏就待这么四五天，家里的粮食也已经不够吃了。
“我现在算是二级科研人员，工资有五十多块，但家里可是一口气欠了三千多，怕是还得苦撑好几年才行。”
“我倒是无所谓，机部管饭管住，但是我妈她该怎么办啊，她那身子骨可不敢再吃多少苦了……”
陈言看着土灶旁边的米面袋子，已经是空空如也，心里五味杂陈。
可他能怎么办？
难道还期望天降横财给他大几千的把债还了？
白日梦都没这么好的……
陈言叹息着，把碗筷什么的收拾干净，抬头看了一下时间，都已经下午了，可母亲还没回来。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陈言担心母亲，赶紧就出门找了去，但在前往二伯家门口时，大老远就听到二伯母那张嘴怒骂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