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雪顿了顿,目光多了几分审慎:“你对转型短跑获得成功的把握有多大?”
“五成左右。”林渊笑了笑,语气平静,“要么成功,要么失败。”
“你是奥运冠军,又是文科状元,还是畅销作家,做出这样的决定,难道不会害怕失败吗?要是结局不尽如人意,之前积累的声誉可能会毁于一旦,也许在别人眼里你会是个好高骛远的形象。”
林渊沉默片刻,缓缓呼出一口气:“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从我说出我的决定那一刻起,我就做好了准备。只要全力以赴,无愧于心就好。”
“采访结束了。”文雪合上笔记本,目光牢牢锁着他:“你和我说实话,你真的没有压力吗?这些我不会写在报道里。”
林渊这时的神情略显落寞,苦笑道:“开弓没有回头箭,人生本就是场豪赌,要么功成名就,要么一无所有。”
“怎么会一无所有呢?”文雪下意识反驳道,“你的那些成绩,都不会被抹去的。”
林渊脸上露出苦涩:“文姐姐,我……”
话到嘴边林渊又咽了回去,化作一声粗重的叹息,最终低下头去。
文雪愣了愣。
她鬼使神差地坐到他身边,掌心轻轻搭在他紧绷的肩膀上,轻声问道:“怎么了?”
在她眼里,林渊向来是一个笑着应对一切的少年,仿佛没有什么能够难倒他。
她还从未见过林渊这么脆弱的样子,倒是激发了她作为妈妈的保护欲。
平时文居岸几乎都是和她隐隐作对,从来不向她服软的。
感受到肩头的温度,林渊突然反手握住她的手,眼神中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忐忑:“我说出来,你不会笑话我的吧?”
“我不会的。”
林渊抿了抿唇,“我不知道为什么,从前段时间开始,我好像就不行了。”
“不行了?什么意思?”
林渊看向文雪,英俊的脸上闪过一丝挣扎,凑到文雪耳边,压低声音说了几句。
文雪脸上瞬间变得惊讶,林渊可才刚刚上大学啊,正是青春飞扬、意气风发的年纪,美好的人生刚刚启程,怎么会遇上这样的事。
“怎么会这样?”文雪声音发紧,“是训练太累了?还是你心理压力太大?”
“我不知道。”林渊继续说道:“我以前…想到你的时候,就会自己忙活一会儿,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身体就变得疲软不堪,对谁都提不起劲。”
文雪脸颊发烫,别开脸轻咳一声掩饰尴尬。
“你身体,”她咬咬唇说道,“嗯、不舒服,没去找队医看看吗?”
林渊垂着头,苦笑一声:“我没脸去,或许这就是年少轻狂要付出的代价吧。
《孟子》中写到,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这或许就是上天要我承受的。
文姐姐,这件事憋在我心里一个多月了,实在不知道能对谁说,你别担心,说出来我心里好受多了,接下来我会恢复正常训练的。”
“林渊,你听我说,你不能讳病忌医知不知道?你还年轻,不要做出让以后的自己后悔的事情,你跟我走,我带你去医院。”
文雪站起身,就要拉着林渊去医院,身体变弱总归有个原因才是,如果是因为训练强度太大,那就应该好好调养,如果是心理原因,也应该要对症下药。
“我不去。”林渊语气执拗,坐着沙发上一动不动,反而是轻轻一用力,又将文雪反拉了回来。“也许以后说不定哪天就自然而然好起来了。”
文雪又急又气,可看林渊这样,硬拉肯定没用,她明白林渊的顾虑,可是这种事情自然是要重视的。
既然林渊不想去医院,那就由她来问清实情,再去找医生看看。
文雪只好问道:“你最早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从洛杉矶回到燕京后吧,那段时间除了活动还是活动,我觉得无聊,看到了你的照片,就突然想。”
“你怎么会有我的照片?”文雪纳闷道。
“其实也不是照片。”林渊从挎包里拿出来一个相框,是用平安叶精心雕琢成的文雪侧脸,叶脉纹路化作发丝,叶边缺口勾勒出她柔和的下颌线。
“这是那一年秋天,落在你头上的树叶,回去我把它雕成了你的样子,然后又将它裱了起来,本来想送给你的,可我自己看着也喜欢,就自己一直留着。文姐姐,反正我现在也用不上了,就把它送给你吧。”
文雪看着手中栩栩如生的树叶画,林渊当真是心灵手巧。
只是最后那句“现在用不上了”,让她一时都有些羞红了脸。
尤其是林渊先前说的话,她摸着相框还觉得有些烫手。
“你确定,你身体没受到什么外伤吧?”
“应该没有,我没有这些印象。”
“你跟我来。”文雪带着林渊回到她的卧室。
床头处的显眼位置还放着林渊送她的高跟鞋。
显然原本是准备随时换上的。
“我看看是什么情况?”
文雪已经想好,摸清楚林渊的情况后,替他去趟医院问问情况。
林渊自然是连连拒绝,男女有别,自己的身体怎么好意思让文雪看到呢。
只是也架不住文雪一昧地坚持。
文雪上手去看了看林渊的身体状况,却感受到他皮肤下急促的震颤。
文雪的呼吸陡然一滞。
。。。
林渊方才眼中的无助一扫而空,目光灼灼地看着文雪:“文姐姐,你穿上高跟鞋吧,这样我们个子就差不多高了,我能好好看看你。”
文雪转身走到床头,换下居家拖鞋,穿上高跟鞋。
黑色高跟鞋细跟落地的声响清脆,像极了她此刻乱跳的心跳,她重新站定在林渊面前。
林渊眉眼都舒展开来,他缓缓低头,用一种文雪能反应得过来的速度慢慢贴近她的脸颊。
文雪却是僵在原地,微微别开脸时,脸颊传来蜻蜓点水般的触感。
“文姐姐,谢谢你,我本来都以为我要丧失了爱人的能力,是你让我相信,我还能爱人。”
文雪攥紧裙摆,强撑着保持平静:“你没事就好。”
接下来的时间,空气都变得黏腻起来。
结束后,两人坐在客厅沙发上,林渊随手翻着文雪家中的杂志,文雪则是低头织毛衣,可越织越乱,总忍不住走神。
明明刚发生过亲昵的事,林渊却像没事人一样,反倒让文雪心里空落落的。
直到文居岸放学回来,林渊从他怀中拿出文雪赠他的钢笔,接过小姑娘的课本开始讲题,这一幕让文雪看到后心中涌起暖意。
原来钢笔他是带着的。
林渊没有留下吃晚饭,辅导了文居岸一会功课后,他便心情舒畅地离开。
从文雪家出来,林渊直接回了马素芹家。
走读生的日子就是自在舒服,不需要被查寝,也没有约束,只要没有课,回来就能抱着马素芹愉快地玩耍。
刚刚全赖林渊竭力控制自己,才没让文雪心生怀疑,直到文雪伸手凑近时,他才适时地闷哼一声,装作有些反应。
有道是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文雪自然是想看到林渊彻底没事才放心,林渊也只好任由她翻来覆去的检查。
……
次日,林渊穿着略显松垮的军训服,回到南大。
作为新生代表上台发言时,他望着台下密密麻麻的人群,开始讲起了自己和南大的不解之缘。
“尊敬的各位领导、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好,我是历史系新生,林渊。
六年前,我就曾来过南大,六年后,我以学生的身份,重新踏足这里,这令我感慨万千。
我的小学老师文清华同样是南大的学生,我正是在他的鼓励下才在写作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如今成为了小有名气的作家。
南大的校训是诚朴雄伟,励学敦行。
我的老师用行动诠释了这一点,未来我也会像他一样,做一个优秀的南大人。谢谢大家。”
花花轿子众人抬,一来是商业互吹,二来是给自己包装一个懂得感恩的形象。
之所以讲这么短,是因为林渊不忍心自己的小白羊常星宇在太阳底下晒得冒汗,因此原先准备的讲话稿被他一删再删。
只可惜他心疼常星宇没用,校方的几个大领导几乎都是长篇大论,讲了好久才结束。
新生大会一结束,便开始了军训。
一整天的站军姿、踢正步,不少平时缺乏锻炼的同学累的够呛,肩膀和双腿又酸又痛。
晚上,林渊在食堂看到常星宇和室友坐在一起吃饭,他朝她眨了眨眼。
常星宇当然明白林渊的意思,吃完晚饭后,她找了个理由支走了室友,随后两人默契地一前一后,走出了热闹的食堂。
第289章 转瞬两年
走出食堂后,夜色温柔地笼罩着两人,仿佛为他们披上了一层隐秘的保护色。
两人并肩而行,却刻意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
在学校里,两人没法手牵着手。
这时的校园恋爱,总是带着几分羞涩和隐秘。
因为说不定哪个和你擦肩而过的中年人,他很有可能就是大学里巡查纪律的老师。
虽说自己和文敬禹有着交情,但也不能堂而皇之地公然挑战学校校规。
万一纪律老师敢不卖校长面子,或者要拿自己抓典型,对两人进行记名批评,林渊自己倒无所谓,可常星宇是女孩子,他可不想让常星宇受牵连。
林渊看向身旁略显疲惫的常星宇,不由放缓脚步,压低声音关切说道:“今天军训了一天,肯定累坏了吧?”
“确实有点累,但现在好像没那么乏了。”常星宇仰头望着他,唇角扬起一抹甜笑,“你要带我去哪啊?”
晚风掠过校园里未开的夜灯,四下寂静如墨,只有两人的脚步在漆黑的小径上回响。
“我找处安静的地方,给你舒舒筋骨。”
林渊眼见周围没什么人,双手调皮地握住她垂落的两条麻花辫尾端,左右轻轻晃了晃。
他以前就经常来南大,对校园里的每一处角落几乎都了如指掌,自然是知道哪里是最适合情侣两人谈情说爱的约会圣地。
“你还会这个呀?”常星宇有些惊讶。
林渊笑着解释道:“跟队里的队医学的,我们集训的时候,训练强度太大,队员之间互相按摩放松是常有的事。我给你按摩完,保准你晚上能睡个好觉。”
“噢。”常星宇应了一声,“那你教教我吧,等以后你练累了我也给你按摩。”
林渊带着常星宇左拐右拐,在假山后的角落停下脚步,这是一处相对隐蔽的地方。
四周灌木丛生,只有几缕月光勉强穿透枝叶照进来,为这隐秘的角落增添了一丝朦胧的光亮。
地上铺满松软的松针,踩上去悄无声息,周围只有偶尔的虫鸣声,为这静谧的角落增添几分生机。
这里鲜少有人经过,对于想要独处的两人来说,是再合适不过的地方。
两人并肩坐下后,林渊将常星宇酸胀的双腿轻轻托在自己膝头,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熨烫着紧绷的腿部,开始有节奏地按摩起来。
“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