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便听到前面卡车的引擎轰鸣声爆响。
灯光消失,卡车又调头驶入右侧的那台毛马路,颠簸着急速离去。
坐在副驾驶位的阿迪揉了揉眼,赶紧趴在挡风玻璃前查看情况。
他只看到方才卡车停车的位置,有一个磕破了的油桶卡在了水房赖座驾的车头部位。
再定睛一看,发现油桶正在淅淅沥沥往外边漏油。
顿时,阿迪心中升腾起一股不好的念头。
“阿大,快下……”
‘车’字还没有喊出来,被安装在油桶里的遥控炸弹登时被邱刚敖引爆。
爆炸引发的强悍气浪,直接把这台豪车掀翻。
油桶里的汽油被剧烈引燃,附着在车身上熊熊燃烧。
再看刚才水房赖停车的位置,已经因为爆炸,直接轰出了一个半米多深的大洞!
现场当即陷入一片火海,和安乐一群守在车里不敢轻举妄动的马仔,见到自家龙头的汽车被人引爆,当即再也坐不住了。
所有人拿出家伙齐刷刷下车,围到那台熊熊燃烧的劳斯莱斯车身旁边,却因为火势过大,无一人能凑上前去……
翌日早晨,何耀宗从威利酒店这边醒来,看了眼手表。
发现此时正好是七点十五分,早报应该出炉多时了。
打了通电话安排人送报纸上楼,他又不紧不慢起床,去洗漱了一番。
直到门铃响起,打开门,发现前来送报纸的是吉米仔。
“龙头,水房赖死了!”
接过吉米仔递来的报纸,发现头条搭配的图片,果然是那台被烧得只剩下一个空壳的劳斯莱斯。
领着吉米仔进门,何耀宗给自己点了支烟。
随后开口问道:“水房那边,有什么通知吗?”
“暂时没有,不过据我所知,水房那边已经吵翻天了。
水房的红棍周承海和黑仔荣在水房赖的灵堂上争话事权,不过周承海找到了昔日捧水房赖出头的街市伟,如果街市伟点头,估计水房以后就要由周承海这个内地仔话事了!”
“话乜鬼事?”
何耀宗将手中的报纸丢在了沙发上,旋即起身。
“吉米,我们也别闲着了。
黑仔荣跟你走得近,如果能搞定他,把他扶上水房龙头的位置,以后就再也不用担心濠江叠码权的问题了。”
“龙头,我们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插手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你别忘了,我昨晚刚在炮台山那边与水房赖达成攻守同盟,濠江上百号人见证了的!
他现在死了,我去管和安乐的家事,名正言顺!”
吉米仔仿佛想到了什么,嘴唇嗫嚅,最后还是没有多说什么话来。
只是叹了口气。
却听到何耀宗继续催促道。
“吉米,干大事就不要惜身,我知道你的顾虑,不过你也尽管放心,除了赌厅的叠码生意,我不会让你掺和濠江任何的社团恩怨的。
仲有,现在这个机会千载难逢,估计用不了多久,号码帮的崩牙驹就会重返濠江。
我们必须得抓紧时机,赶在崩牙驹回来之前,扶植黑仔荣上台,把濠江的叠码权吃个七七八八!”
——
钻石赌厅。
楼顶的停机坪上,有台直升机二十四小时在这里候命。
猛鬼添和豪仔两个人躲在一间小型会议室里,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一支接着一支的抽烟。
“阿添,你他妈的实话告诉我,水房赖到底是不是你干掉的?!”
又是一支烟抽完,豪仔终于忍不住了,开口朝猛鬼添问道。
“你老母!要是我干掉的就好了!
你头脑这么醒目,我还怀疑是你找人干掉他的呢!”
两人现在是该喜,还是该忧。
喜的是一直压得他们号码帮喘不过气来的水房赖终于死了。
忧的是水房的人,把他们龙头的死悉数算到了号码帮的头上,接下来他们要面对的,是和安乐火力全开的报复!
豪仔长叹口气,又从烟盒里摸出支烟,叼在嘴里,却没有选择点燃。
“妈的,驹哥那边联系上了没有?
他再不回来,我们估计也该考虑跑路的事情了!”
“联系不上啊,他每次打越洋电话,都是不同的号码。
水房赖之前迫的那么紧,他都不敢暴露自己的位置的。”
“联系不上也要联系啊,现在需要他回来主持大局!
妈的,我看我们还是先订好去荷兰的机票吧!”
豪仔不禁自顾自艾,心情糟糕到了极点。
路环岛,水房赖的别墅。
由于濠江殡仪馆,对社团大举操办丧事有着严格的管制,故而水房赖的灵堂,设在了他别墅这边。
水房赖的尸身已经收敛入棺,棺盖紧闭,实在是被烧得太惨,无法让人去一瞩其遗容。
猎犬终须山上死,江湖人自有江湖人的命。
巴闭到头活到寿终正寝的,就是江湖中万人敬仰的传说。
命格不够,中道崩殂的,就是江湖中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前来吊唁的人不计其数,但和安乐一群人只关心谁日后带领他们继续在濠江征伐。
谁做龙头对他们来说不重要,关键是谁能替水房守住叠码生意,保证水房日后依旧生意兴隆。
“阿海,不是我说你,你本来就不是濠江这个圈子的人。
要不是阿迪死了,龙头这个位置,你根本没资格来争!”
灵堂上边,水房赖尸骨未寒。
灵堂后边,黑仔荣却已经与周承海展开了激烈的唇枪舌战。
此时不争,更待何时?
打仔出身的周承海只是冷笑一声,挽了挽头上的孝布。
黑仔荣早在水房赖做龙头之前,就跟着上一届水房的肥仔坤做事了。
他知道摆资历,自己是拼不过黑仔荣的。
索性也就打算不摆资历了,直接回怼道。
“水房的千名打仔,都跟我做事。
没有我们这些人帮你睇场,你的叠码生意也没有搞头!
荣叔,我劝你不要挡了后生仔的路,好好坐享你的富贵,这样对大家都好!”
“没有我带人去替社团搵钱,你拿什么养活那群打仔?”
黑仔荣寸步不让,与之针锋相对。
周承海只是冷笑一声:“我有伟叔的支持,你睇我能不能养活这群打仔?”
黑仔荣一时无言,纠结半晌,终究还是咬牙回应道。
“痴线!街市伟是号码帮出身!
不管他和水房关系怎么样,现在你大佬死在号码帮的人手里,你都不能和他来往过密!”
“那我管不着,伟叔对水房有恩,就是对我周承海有恩!
没有他帮手,你觉得你够资格从濠江的地面上拿到咁多叠码生意?!”
年轻人不讲道理,一时间叫黑仔荣真不知道怎么应付。
好在此时灵堂外边,传来了司仪一声嘹亮的呐喊。
“港岛和联胜龙头何耀宗,敬献花圈一对,帛金二十万。
灵前焚香,寥表哀思——”
黑仔荣当即来了精神,跟着起身。
“先别争了,出去还礼吧!”
站在灵堂前,瞥了眼香案上的黑白照片,何耀宗作肃穆状,两手持香,在灵前拜了三拜,随后把香插在水房赖那张照片面前的香炉里。
正好此时黑仔荣出来,朝着何耀宗还了番礼。
何耀宗赶紧上前搀住黑仔荣,又作悲怆状。
“荣叔,是谁杀死了赖先生?!”
“阿耀,都不用想,肯定是号码帮的人啦!”
黑仔荣也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显得悲痛一点,刚准备组织一番言辞,却听到何耀宗再度开口。
“昨晚我与赖先生把酒言欢,共历生死,只恨不能结为烧黄纸的生死兄弟!
赖先生对我哋和字头关照有加,更是亲自发话,让荣叔帮我打点濠江的生意。
没想到昨夜一别,竟然是阴阳两隔!
我在赖先生的灵前起誓,我哋和联胜始终与和安乐是至亲的骨肉兄弟,与号码帮势不两立!”
这番话听得跟出来的周承海眼皮一跳。
他千算万算,万没有半路杀出个和联胜!
何耀宗要是与黑仔荣凑到一起,这两个人一个有人,有个有叠码权。
到时候即便是有街市伟撑他,和安乐又岂会有他说话的余地?
当下周承海急了,赶紧凑上前来,准备介入两人的话茬。
“和安乐感念何生与赖生情深义重,但是这毕竟是和安乐的家事。
冤有头债有主,还是不劳烦和联胜插手,不然叫外人睇到,笑我和安乐一门蛋散!”
何耀宗脸色一沉,却懒得去看周承海一眼。
只是朝黑仔荣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