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一手插在裤袋里，一手随意地搭在冰冷的控制台上，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前方。
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可鬼船张却觉得，整个驾驶舱的空气，都被抽干了。
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威压，让他连大口喘气都不敢。
在周凡的脑海中，系统界面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刷新着数据。
超级战略推演与情报网络编织两大神技，正以前所未有的效率高速运转。
一幅立体的，动态的战场沙盘，在他意识深处，清晰呈现。
两个代表着敌对势力的红色箭头，正从港岛的两个不同方向，以一往无前的气势，高速扑向同一个坐标点。
一边，是葛天雄率领的14K亡命徒。
像一群被逼到绝路的疯狗，嗜血，狂躁，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
另一，是简志华派出的O记飞虎队。
像一群训练有素的鬣狗，冷静，高效，每一个动作都透着致命的杀机。
两头被欲望和仇恨驱使的鲨鱼，正被他这块精心准备的鱼饵，引向同一个狭小、封闭、没有任何退路的斗兽场。
而他，周凡。
是唯一的观众，也是这场死亡盛宴的，总导演。
“他们……他们真的都来了……”
鬼船张看着雷达上那两个越来越近的光点，喉咙发干，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他终于看懂了。
他终于彻底看懂了周凡这个疯子的剧本。
什么引蛇出洞。
什么借刀杀人。
那些都只是开胃小菜。
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任何人活着离开！
他要在这片三不管的公海上，用黑帮的血，去洗黑警的罪。
再用黑警的枪，去埋葬黑帮的尸体！
他要让港岛黑白两道最顶尖的两股暴力，在这座孤悬海外的钢铁坟墓里，自相残杀，流尽最后一滴血！
这是何等疯狂，何等恶毒，何等……令人不寒而栗的手段！
鬼船张看着周凡那张平静到可怕的侧脸，内心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效忠的那个，杀人不眨眼的葛天雄，跟眼前这个男人比起来，简直纯洁得像个幼稚园细路仔。
雄哥杀人，用枪，用刀。
周凡杀人，用的是人心。
“周……周生，我们……我们真的要上去？”鬼船张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那座废弃钻井平台，现在就是个火药桶，谁靠近谁死。
周凡的目光，终于从雷达上移开，落在了鬼船张的脸上。
他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
“张哥，你不好奇吗？”
“好奇……好奇什么？”
“好奇一出好戏，是怎么开场的。”
说完，周凡不再理会他，径直走向驾驶舱后门，对守在那里的几个哑巴死士，下达了指令。
“准备登台。”
……
两小时后。
在狂风暴雨的掩护下，深海刺猬号借助鬼船张对这片海域的熟悉，像一条滑不溜秋的泥鳅，从一个几乎被海藻和淤泥堵死的废弃水下补给通道，悄无声息地钻进了希望七号钻井平台的底部。
通道内，一片死寂。
只有冰冷的海水从锈蚀的缝隙中滴落的声音，和众人沉重的呼吸声。
鬼船张跟在周凡身后，每一步都踩得心惊胆战，仿佛踩在自己那颗即将爆裂的心脏上。
当他们推开通道尽头那扇沉重的水密门时，一股混杂着铁锈、机油和浓重霉味的空气，扑面而来。
他们，已经置身于这座钢铁坟墓的内部。
风雨飘摇中，巨大的废弃钻井平台如同一座沉默的钢铁巨兽，在波涛汹涌的南中国海上，发出阵阵不堪重负的呻吟。
周凡和鬼船张，带着几个如同幽灵般的哑巴死士，消失在平台内部错综复杂的阴影之中。
这里，就是他们的舞台。
“把消防系统里的水，换成柴油。”
“那几条备用高压电缆，剥开绝缘皮，接到生活区的金属地板上。”
“把所有的应急照明，都给我拆了。”
周凡的声音，在空旷的平台内部，冷得不带一丝温度。
他下达的每一个指令，都简单，粗暴，却又阴毒到极点。
他没有布置任何精密的陷阱。
他只是在利用这座平台本身，把它改造成一个最原始、最血腥的屠宰场。
哑巴死士们执行命令的效率高得可怕，他们像一群沉默的工蚁，迅速地将周凡的意志，变成一个个致命的“舞台机关”。
鬼船张跟在后面，看着这一切，手脚冰凉。
他现在终于明白，周凡根本没想过要逃。
他就是来点火的。
点一把，能把所有敌人都烧成灰烬的大火。
……
半小时后。
平台的中央控制室。
这里是整座平台的神经中枢，也是视野最好的地方。
周凡站在满是灰尘的控制台前，看着雷达屏幕上，那两个已经近在咫尺，几乎快要重叠在一起的光点，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
演员，即将登场。
他拿起对讲机，按下了通话键。
滋啦——
电流声中，他平静的声音，清晰地传到了另一头，正在船上留守的鬼船张的耳朵里。
“张哥。”
“等会，等他们的人，全部上岸。”
“你就引爆我们船上，留下的那颗宝贝。”
鬼船张握着对讲机的手，猛地一抖。
他知道周凡说的是什么。
那是一颗军用级的强效信号干扰弹。
是周凡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真正的违禁品。
周凡的声音，透过对讲机，像魔鬼的低语，继续传来。
“这颗干扰弹，会瞬间制造出强烈的电磁脉冲。”
“它会让两方人马的通讯设备，在同一时间，全部变成废铁。”
“彻底断绝他们与外界的任何联系。”
周凡顿了顿，目光穿透布满雨水的玻璃，望向外面那片波涛汹涌的黑暗。
“将这座平台，变成一个与世隔绝的……”
“血肉磨坊。”
第229章 屠夫对太保，奏响地狱进行曲！
狂风，卷着豆大的雨点，像无数钢针，狠狠抽打在海面上。
一艘经过改装的走私大飞，如同喝醉了的醉汉，在山峦般的巨浪中疯狂摇摆，船头被一次次高高抛起，又重重砸下，溅起漫天惨白的浪花。
船舱里，十几个面目狰狞的男人，死死抓着船舷和固定物，任凭船体颠簸，身形稳如铁桩。
空气中，混杂着柴油的臭味、汗味和一股浓烈的血腥气。
这些人，就是14K最能打、最癫狂的十三太保。
每一个，都是从刀山火海里滚出来的亡命徒。
“屌！乜撚嘢鬼天气！”
一个光头大汉，朝着舱外吐了口浓痰，瞬间就被狂风吹散。
“雄哥，上面真係有条大鱼？值得我哋咁大阵仗？”
坐在最中间的，是一个穿着黑色唐装，眼神阴鸷的男人。
正是葛天雄。
此刻的他，脸上再无半分平日的枭雄气度，只剩下被逼到绝路的疯狂和孤注一掷的狠戾。
他没有理会手下，只是死死地盯着远处，那在电闪雷鸣中若隐若现的，如同海上坟场般的钢铁巨兽——希望七号钻井平台。
“废话！”旁边一个拿着AK，满脸刀疤的男人吼了回去，“雄哥话有，就有！等阵手脚麻利啲！斩死周凡个扑街，个个有钱分！”
“唔止有钱分。”
葛天雄终于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像是两块铁在摩擦。
“仲有命活！”
他缓缓扫视着自己这些最精锐的马仔，眼神赤红如血。
“今次，唔係你死，就係我亡！冇有退路！”
“周凡要死！英国佬要死！简志华那条卖我嘅狗杂种，都要死！”
“我哋唔单止要杀人，仲要攞到英国佬手上嘅货，攞到简志华同佢哋交易嘅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