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领主:从每日情报开始 第166节

  若非亲眼所见,他也不愿相信这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子做到的。

  简直是个天才,比他自己做得强上不少,甚至民生方面远远超过了自己。

  而且仅仅花了一年的时间

  他不愿承认,但也无法否认。

  或许……这个年轻人,真的有可能为整个北境带来一场谁也无法想象的变革。

  艾米丽静静地坐着,手指轻抚茶杯边沿。

  父亲话音刚落,她便忍不住轻轻挺直了脊背,嘴角也悄悄扬起一丝淡淡的弧度。

  那是一种不动声色的骄傲。

  她想起那些那些领民谈起路易斯发自真心的笑容,甚至称呼他为北境的太阳。

  那是她亲眼见证的,也像父亲说过的,但父亲当时只是觉得自己夸大其词。

  而现在,父亲终于也亲自看见了。

  接着德蒙公爵语气一转,带上了些许调侃:“就连这座城堡,也让我刮目相看。”

  “结构扎实,塔楼分布合理,粮道、岗哨、内厅防线都有所照顾,而且外形很壮观,很符合我的口……”

  路易斯微微瞪大了眼。

  他已经习惯了别人对城堡的评价实用耐劳,内部温暖如春。

  但是评价外表不是“丑”,就是“奇怪”。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当面夸这座城堡的外观。

  而且还是埃德蒙公爵。

  他下意识瞥了一眼艾米丽,却发现她正若无其事地看着窗外,唇角却微微上扬,仿佛极力压抑着什么。

  “我本以为,您会觉得它太不像贵族城堡了。”他低声道。

  “但这就是北境的风格,不是吗?”公爵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又端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酒。

  “不过……”埃德蒙公爵目光重新投向窗外。

  晨雾之下,赤潮城的街道已经开始苏醒,远处传来锤铁与马蹄声。

  “虽然你这边看着风平浪静,但整个北境的情况……并不太妙。”埃德蒙公爵话锋一转,像是卸下了方才的欣赏,换上了统帅惯有的沉重。

  “今年多地灾荒,物资紧张,叛匪、盗寇、粮道上的冲突层出不穷,骚乱未平,后勤告急。

  虽然去年那场清洗让雪誓者元气大伤,原本计划秋季发起终战……但现在看,我打算延后,推到来年春。”

  他说得平静,没有试探、也没有商量,像是在更新一条已经定下的命令。

  路易斯没有立刻回应,只是垂下眼,盯着自己杯中的浅金酒液,眼神微微闪动。

  延后对于如今的北境而言,确实是合理决策。

  稳妥,谨慎,循序渐进。

  但对他而言,却并非好消息。

  路易斯脑海中闪过的是每日情报系统里的那一条模糊而压抑的预警。

  那段无法验证的文字,那句来自未来的警告。

  【雪誓者养育的邪祟正蠢蠢欲动,这场危机将于今年冬季席卷整个北境,不亚于两年前的大叛乱。】

  他握紧了杯柄,却无法将这些说出口。

  公爵不知道,至少现在不能。

  毕竟路易斯仍无法用“来自神秘系统的情报”去说服任何人。

  而且自己的情报并不多,说出来反而很可能误导了公爵的判断。

  只能等,等更多线索浮现,等那个冬日危机的轮廓真正清晰……

  路易斯有种直觉,也许……那个藏在黑暗山谷中的母巢,就是预警中提到的“养育的邪祟”。

  他暗自记下这一点。

  但面上他仍只是轻轻点头,神色如常,仿佛只是一个听命的下属在接受将领的部署。

  就在这时,大门外传来急促脚步声。

  一名士兵快步走入,单膝跪地,急声道:“殿下,维克小队的卡尔骑士……负伤归来,求见。”

  “受伤?”路易斯脸色凝重,缓缓站起,目光凝在远处的拱门方向,像是在克制情绪。

  但他并不惊讶卡尔的归来,也不惊讶他带着伤。

  毕竟早晨的每日情报系统,早就告知了卡尔的归来与他带回的信息。

  而公爵皱着眉头,几乎没有犹豫:“让立刻他进来。”

  铁靴踏入石砖地面,发出沉重而黏滞的声响,仿佛每一步都从血泊中走来。

  卡尔全身裹着干涸与尚未凝固的血迹,一只手紧紧捂住肩口的伤口,另一手死死拽着侍卫的手臂,如同拽住最后一根尚未沉没的浮木。

  他踉跄着走入厅内,踝骨似乎已无法承受身体的重量,膝盖几乎是跪着滑入众人视野。

  路易斯快步迎上前去,半蹲下身,将那浑身狼狈的骑士搀扶住。

  埃德蒙公爵未动,只是缓缓抬眼,那双仿佛永远不曾动摇的眼神中,投下一道阴影。

  不需多问,仅凭这一副模样,埃德蒙便已明白——维克,凶多吉少了。

  他只是将手指扣在椅扶上,节奏缓慢得近乎冷漠,像是将心头某种悲悯的情绪,一寸寸压入骨中。

  卡尔抬起头,看清那道熟悉的身影,血污下的嘴角浮现出微弱的笑意。

  “公爵……大人……”他声音嘶哑,像是刀子在沙中割裂,“您……您在这里……”

  他挣脱侍卫搀扶,咬牙半跪,姿态依旧保持着骑士的体面,哪怕下一秒便会昏厥。

  “汇报情况。”埃德蒙语气低缓。

  卡尔点头,胸膛剧烈起伏几次,终于将自己心头所想,断断续续的从喉咙里挤出来。

  “我们……找到了那个地方,虫子的母巢。”

  他猛地咳出一口血沫,却仿佛没有察觉,只是抬起颤抖的手,指向窗外遥远的方向。

  “在暗山密林西南入口20公里内,他们所在……不,是某种……活的东西筑成的巢穴。”

  他闭上眼,仿佛那恐怖的景象仍然牢牢钉在他的视网膜上。

  “它……它在呼吸。”他声音轻得像风,“那不是石,那是肉。灰白的、布满黏液的……上面有孔洞,不断张合,就像……就像在喘息。”

  路易斯没有出声,只是握着他的肩,感受到那具身躯仍在轻微发抖。

  卡尔的神情在阴影中凝固,他缓缓举起另一只手,比划着某个形状。

  “巢的上方,悬着一个东西……像人,也像某种胎儿……血肉一团,长着无数触须。我们看到它——用那些触须,把尸体一点点拉进它的体内……然后……”

  他停顿了一下,喉结滚动。

  “几十秒后……新的虫尸,从巢壁里滑出来……像剥开的果实一样。”

  议厅一片死寂,唯有壁炉中微弱的火焰噼啪作响。

  “它们还穿着盔甲……还用着武器……我看到一个戴着蓝金臂章的虫尸,那是……是我们军团的人。”卡尔声音压低,带着几不可闻的颤音,“它们还会战斗,像活着的时候一样。”

  埃德蒙缓缓坐回椅中,双手交叠于腿上,目光沉静而冷冽。

  他什么也没说,但空气仿佛更冷了几分。

  “然后是……我们被发现了。”

  卡尔继续说道,像是用尽了全部意志力。

  “维克当时……让我们撤。”他攥紧拳头。

  “他们很快就追上来了,几百只……也许更多。”

  他努力抑制着颤抖,目光却一寸寸渗出恐惧。

  “它们无痛、无惧、无声。我们打断它们的腿,它们就用手爬……断了手,它们就用下巴咬。动作……像野兽一样,但又有人类的战斗技能。”

  卡尔喘了口气,似是用尽全力才挤出下句话:

  “还有他们会传染,我亲眼看到贝尼托中了虫囊……几秒钟后,他的眼神就变了,像是被掏空了。他拔剑,毫无征兆地,刺穿了西维尔的胸口。”

  说到这里,卡尔停顿了一瞬:“他们一个接一个地死了。对不起,我……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这个情报带回来。”

  他低下头,像是在对所有死去的同伴致歉,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再次从伤口流出。

  整个说明的过程卡尔的嘴唇在发颤,整个人像是从冰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连呼吸都带着断裂。

  他的眼神涣散,说话也变得语无伦次,句子时断时续,没什么逻辑,却还是把该说的,全都说了出来。

  母巢的位置……

  它那诡异扭曲的形态……

  虫尸的数量、种类,还有……战斗方式。

  每一个词句都像是用精神挤出来的最后一滴血。

  公爵站在他面前,面色凝重,目光在听到“虫尸会快速传染”那一刻明显一震。

  等卡尔讲完最后一个细节,整个人像被抽干了一样,踉跄半步要趴了下去,好在被路易斯扶住了。

  公爵沉默了好几秒,仿佛阴影在他心头缓缓蔓延,但他走上前,轻轻按住卡尔的肩。

  “你做得很好,卡尔。”他的声音温和,却充满压下的沉痛,“去休息吧,剩下的事,交给我们。”

  卡尔退下后,议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空气像被冻结了一般,连灰尘飘落的轨迹都变得清晰可见。

  在那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坐在一旁的艾米丽双手紧握。

  身形维持着得体的端坐,可那微微颤抖的睫毛,却暴露了她内心的动荡。

  艾米丽不是个柔弱的姑娘。

  她曾在战争中亲睹尸横遍野,也曾以精英骑士的身份跨马执剑。

  但由于卡尔描述的过于惊悚,而且那么多的精英骑士以及一名超凡骑士就逃出来一个,更说明了母巢的恐怖。

  而那东西就藏在赤潮领附近,而路易斯将直面这种恐怖。

  艾琳娜公爵夫人,则只是静静坐着,表情一如既往地端庄。

  这种事情她见过的太多了,她相信自己的男人可以解决的。

  而埃德蒙公爵缓缓坐回高背椅中,他没有说话,整个人像沉入了冰冷深渊之下。

  他不是胆怯的人。

  相反他是曾在北境雪原上血战十几个昼夜的男人,是在雪崩中爬出死人堆、咬牙反杀的巅峰骑士。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明白在真正不可测的敌人面前,谨慎远比热血更为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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