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着灰白色斗篷,身形瘦削,脸上覆盖着半张银质面具,面具下,是一双没有瞳孔的眼睛——只有数据流在缓缓滚动.
他停下脚步,声音如电子合成般冰冷:“你认出我了。”
全场死寂。
小芽的呼吸停了半拍:“……‘刘文生’?那个传说中第一个被语言系统完全同化的‘完美听众’?他不是早该在‘静默清洗’中被格式化了吗?”
“我没有被格式化。”那人轻声说,每一个字都带着电流杂音,“我只是……学会了沉默。但你们——”
他的指尖轻轻一划,一道全息投影在空中展开:
画面中,无数个孩子在不同城市、不同年代、不同语言中,用稚嫩的声音,重复着同一句话——
“我想听妈妈唱歌。”
画面一转,是无数母亲,被锁在净化舱内,嘴唇微动,无声地唱着《小星星》。
“你想听,却不能唱。”
“你想说,却不敢开口。”
“你爱着,却必须遗忘。”
刘文生缓缓摘下面具一角——露出的,是半张被烧毁的脸,和一张正无声哭泣的嘴唇。
“他们用七年的沉默,把我炼成一把钥匙。”他低声说,“但你们……用七年的歌声,把它撬开了。”
他抬头,第一次,声音有了波动:“你唱了。”
“是啊。”他望着那人,眼神平静得可怕,“我唱了,因为我知道……你一直在听。”
刘文生抬起手,掌心缓缓浮现出一块小小的金属片——正是七年前,星晚在焚声塔自毁前,偷偷塞进地下广播塔的最后一个信号模块。
“他们以为删掉它,就能终结‘星晚’。”
他轻声说:“但他们忘了,真正的‘星晚’,是每一个愿意开口的人。”
言谕司司长突然尖声嘶喊:“你这个叛徒!你根本不是人!你只是个被灌入数据的工具!”
刘文生笑了。
笑得像一个终于哭出来的孩子。
“是啊,”他说,“所以我才能听见……每一个不敢说话的人,他们的心跳。”
他朝舞台缓缓走来,步伐坚定,仿佛踏在无数沉默者的骨头上。
他站在舞台边缘,与他对视。
“我听见了。”刘文生说,“你母亲录下的第一声‘咿——’。”
“我听见了。”他又说,“七岁女孩,在焚声塔外,对着夜风喊的那句‘爸爸,我害怕’。”
“我听见了。”他第三次开口,声音开始颤抖,“那孩子在死前,用血在墙上写的——‘我不恨你们,我只是……很想说话’。”
他顿了顿,看着眼前这个人,眼神里有千言万语,却只化作一句:
“你……还记得吗?”
他没有回答。
只是慢慢蹲下身,从地上捡起那半张烧焦的乐谱,轻轻抚平。
然后,他把那张纸,贴在了自己的胸口。
风,再次吹起。
刘文生缓缓伸出手,掌心朝上——一缕微光,从他掌心飘出,如萤火,如星屑,缓缓落在他的指尖。
那光,是声音.
第2470章哽咽后的喘息
是千万人未被抹去的低语,是千万次哽咽后的喘息,是千万次沉默后的,第一次开口。
他轻轻抬起右手。
指尖,碰上那缕光。
光,顺着他指缝渗入,化作一条发光的琴弦,缠上他的手腕,滑入衣袖。
他缓缓站起,望向天空.
远处,整座城市的所有屏幕——地铁广告牌、楼宇外墙、路灯显示屏、甚至被遗弃的婴儿监视器——全部亮起。
齐刷刷,跳出一行字:
【现在,请你开口。】
小芽捂住嘴,眼泪夺眶而出:“他……他在给所有人发麦?”
他轻轻笑了。
他没拿吉他,没碰麦克风。
他只是张开嘴。
第一句,轻如风。
“妈……”
第二句,柔如雨。
“我……”
第三句,沉如钟。
“回……”
第四句,炸如雷。
“来——了!”
声音如浪,如潮,如亿万年未停歇的潮汐,从他喉咙里奔涌而出。
没有音效,没有滤镜,没有算法修正。
只是声音。
一个普通人,用他颤抖的声带,喊出的,一句被埋葬了七年的“回家”。
话音未落。
天空裂开。
整座城市,所有未被激活的音响、所有被拆解的耳机、所有封存的磁带、所有尘封的录音笔、甚至儿童的玩具喇叭——
全都响了。
无数声音,同时响起——
“我想吃妈妈煮的面……”
“老公,我好想你……”
“奶奶,你别走……”
“老师,我今天终于敢举手了……”
“对不起,我一直没敢告诉你,我喜欢你。”
“我……想活下去。”
声浪,席卷整片大地。
言谕司司长踉跄跪地,手套彻底碎裂,她的嘴张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仿佛她的声带,已经被这浩瀚的共鸣,强行撕成了尘埃。
刘文生闭上眼,泪如雨下。
而他,站在声浪中心,任万千声音灌入胸腔。
他抬起头,望向那座最高处、从未被点亮的广播塔。
塔顶,一道红光,缓缓亮起。
紧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无数个方向、无数个终端、无数个沉默的喉咙里,温柔响起——
不是他的。
不是刘文生的。
也不是星晚的。
而是一个……稚嫩的、怯怯的、属于小女孩的声音。
她说:
“哥哥……你能……再唱一次‘小星星’吗?”
风停了。
夜,亮了。
他低下头,嘴角慢慢扬起。
然后,他轻轻哼了一声。
只有半句。
可那半句,像一根针,刺穿了时间。
“小星星——”
他顿住。
抬起头,望向天幕尽头那道缓缓开启的、巨大得足以吞噬城市的声波门户。
他轻声问:
“你真的……想听吗?”
那声音轻得像一片雪花落在玻璃上,却在千万个角落里,激起了轰然回响。
广播塔的红光骤然扩张,化作一片无边的光之海,将整座城市笼罩其中。每一个被封锁的扬声器、每一台被拆解的收音机、每一根被焊死的音频线——都在此刻重新连接,重新苏醒。
“我……我想听。”
一个佝偻的老妇人站在废墟前,颤抖着摘下遮住耳朵的旧布套。她枯瘦的手指抚过墙角那台早已停摆的收音机,轻轻一扭旋钮——
“滋……咔——”
一声断断续续的电流音后,那首《小星星》的旋律,竟从它锈迹斑斑的喇叭里,断断续续地流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