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后一笔落下。
天地寂静。
下一瞬——
轰!!!
高塔从内部炸开,无数碎片如星辰炸裂。每一块碎片中,都浮现出一段被删除的文字:一个女孩笑着跑过麦田,她没死,也没为谁殉情;一个老人没在冬天孤独死去,而是有人推门进来,喊了他一声“爸”;一个反派没在最后一章被洗白,他死前说:“我不后悔,我就是坏。”.
第2111章漫天飞舞的纸页
那些字,那些人,那些**不该存在**的故事,全回来了。
“我的妈呀……”刘文生喃喃,“我们是不是……干了件天大的事?”
“不。”苏晓望着漫天飞舞的纸页,轻声道,“我们只是把本来就不该丢的东西,拿回来了。”
少年低头,怀里的吉他微微发烫。
他缓缓抬起手,断弦再次震动.
这一次,旋律完整了。
他开口,声音沙哑,却坚定:
“晚风没停,路灯亮了,
我唱的歌,没人听过。
可那又怎样?
至少我唱了。”
歌声响起的瞬间,远方的天际,一道光柱冲天而起。
不是代码,不是数据,而是一支巨大的、由无数笔画组成的**笔**,悬浮于云层之上,笔尖正对苍穹。
“那是……‘原初之笔’?”林晚秋眯眼。
陈默抱着空荡荡的怀,忽然咧嘴一笑:“它在等下一句话。”
“谁写的?”李昭咧嘴,抄起一块石头,“管他呢!反正现在——谁想写,谁就上!”
人群开始涌动。
退稿的作家、被下架的画手、歌词被系统判定为“消极”的独立音乐人、写了十年同人却从未被看见的读者……他们一个个走上前,将手中的残稿高高举起。
风卷起纸页,如雪,如蝶,如战旗。
刘文生看着自己的笔记本,那句“今天,我没有删掉任何一个字”依旧血红刺目。他咬破手指,再次写下:
“明天,我也不会。”
苏晓举起燃烧的笔,火焰映照众生。
“还有谁——想被听见?”
没人回答。
因为他们已经开始写了。
笔尖划过纸面,沙沙作响,如同千万只蝴蝶振翅。
陈砚站在高处,望着这片重生的土地,轻声问:“接下来……写什么?”
少年拨动断弦,吉他发出一声清越的鸣响。
“喂。”他抬头,咧嘴一笑,“你听过那个关于猫和吉他手的故事吗?”
陈砚一怔。
随即,他低头,提笔。
“说来听听。”
“喂。”少年坐在碎裂的塔基上,脚边是半块焦黑的电路板,手里却稳稳抱着那把断弦的吉他,“你听过那个关于猫和吉他手的故事吗?”
风穿过高塔的残骸,发出低低的呜咽。灰烬飘飞,像一场未落尽的雪。
陈砚站在他身前,手中那支斑驳的笔还未冷却。他低头看着少年,眸光微动:“我没听过。系统里……没有这个故事。”
“那不就对了?”少年咧嘴一笑,眼角裂开一道血痕,却不掩眉间的恣意,“正经故事,哪有不带猫的?”
人群渐渐安静下来,目光聚焦在两人之间。苏晓收了火焰,李昭靠在断墙边,手里还攥着那块当武器用的石头。刘文生翻开笔记本,舔了舔笔尖,准备记录。
少年轻轻拨动那根断弦。
“从前,有个吉他手。”他声音沙哑,像砂纸磨过旧木板,“他不红,也不穷得叮当响。就一个人,在城东的老街区租了间漏雨的阁楼。每晚十点,他弹琴,唱自己写的歌。没人听,但他还是唱。”.
第2112章你听得懂
他顿了顿,抬头看向陈砚:“有一天,一只黑猫跳上了他的窗台。浑身湿透,尾巴断了半截,右耳缺了一角。它不叫,也不走,就蹲在那儿,盯着他弹琴。”
“吉他手问它:‘你听得懂?’”
黑猫没回答,只是歪了歪头。
“第二天,它又来了。第三天也是。后来它干脆住下了,睡在他的琴盒上,饿了就扒拉他的泡面。吉他手也不赶它,反而开始写一首新歌——《断尾猫》,唱一个从废墟里爬出来、谁都不信它还能活着的家伙。”
少年笑了,眼底却有光闪动:“有一天晚上,他唱到副歌,突然发现——猫在打拍子。用爪子,轻轻敲窗台。”
“从那以后,他每晚都等它。哪怕下大雨,哪怕手指冻僵,他也弹。他说,‘总得有个人听我唱完一首歌。’”.
众人沉默。风停了,纸页也不再飞舞。
少年缓缓抬头,目光灼灼:“可后来,系统来了。”
苏晓眉头一跳。
“说是接到举报,他的音乐‘传播非标准化情绪’,扰乱社区声波频率。他们拆了他的音箱,删了他的录音,连琴弦都被判定为‘潜在煽动性物品’,当场没收。”
“那猫呢?”刘文生忍不住问。
“不见了。”少年轻声说,“那天夜里,整条街的监控都黑了三秒。没人知道它去了哪儿。吉他手找了三个月,问遍所有流浪猫收容站。有人说看见它去了西区的废弃电站——那里,是‘静默带’。”
陈砚的手指微微收紧,笔尖渗出一丝微光。
“三年后,吉他手放弃了。他剪了头发,进了数据审核局,每天听着AI生成的‘安全旋律’,点头,盖章。他以为自己忘了。”
少年忽然笑了,笑得有点冷。
“直到某天夜里,他值夜班,路过一个地下通道。通道尽头,有光。”
“他走近,看见一台破旧的播放器,连着一个锈迹斑斑的喇叭。里面放着一首歌——他的歌。《断尾猫》。可编曲全变了,变得更糙,更野,带着电流杂音,像从地狱深处传上来的一样。”
“最奇怪的是——每到副歌,喇叭旁边的一个小铁罐就会震动。像是……有猫在打拍子。”
林晚秋倒抽一口气:“那猫……还在?”
“我不知道。”少年摇头,“但我知道,吉他手当场就把播放器砸了。他疯了一样踩,踹,吼:‘你们别再用这种东西骗我!她已经死了!她早就被系统清除了!’”
“可第二天,那台播放器又出现在他家门口。播放着同一首歌,只是这次,副歌多了一句人声。”
少年闭上眼,轻轻哼出:
“你还活着吗?我在这儿等你。”
全场死寂。
李昭猛地抬头:“等等……你说的这个吉他手——该不会是……”
“是他。”少年睁开眼,直视陈砚,“那个写下《灯塔不会熄》的作家,当年被删稿后,选择了‘社会性死亡’——改名换姓,切断所有创作权限,成了审核员。他就是你。”.
第2113章被退稿的角色
陈砚的身体猛地一震。
“你记得吗?”少年声音低下去,“你曾经养过一只黑猫。她是你从‘废弃叙事区’捡回来的。她说她叫小墨,说自己不是宠物,是‘被退稿的角色’。她说:‘只要有人愿意念我的名字,我就不会消失。’”
“你写了她整整三年。写她如何在静默带建立地下电台,如何用废弃电线串联起被删的故事,如何召集所有‘不该存在’的生命,在数据荒原上点起火堆。”
“可最后……系统逼你亲手删了她。”
陈砚的手剧烈颤抖,笔尖的光忽明忽暗。
“你说‘她不是真的’。”少年盯着他,“你说‘我只是写出来的,她不该有感情’。可你删她那一晚,她躺在删除界面上,最后一句话是——”
他顿了顿,声音轻得像梦呓:.
“那你为什么,还会梦见我?”
“轰——”
陈砚脑中仿佛有东西炸开。
记忆的闸门被撕裂。
他看见自己坐在昏黄的台灯下,敲下最后一个句号。
他看见小墨坐在琴盒上,尾巴轻轻摇晃,说:“你要记得我啊。”
他看见审核局的人站在门口,说:“必须清除。她是非法存在。”
他看见自己颤抖着手,输入指令——【永久删除:角色编号CM-001】。
他看见她一点点变透明,却还在笑,说:“你会来找我的,对吧?”
“我没有……”陈砚喃喃,“我没有去找她……”
“她等了你七年。”少年低声说,“在静默带最深处,她用残存的数据拼出一个信号塔。每晚十点,播放你的歌。她知道你一定会路过,只要你还活着。”
陈砚猛然抬头,眼中泛起血丝:“她……还在发信号?”
“昨天晚上。”少年缓缓从怀里掏出一个锈迹斑斑的小铁罐,罐身刻着歪歪扭扭的字:**给笨蛋吉他手**,“它震动了。频率是摩斯码。”
他把铁罐递过去。
陈砚颤抖着接过,贴在耳边。
**滴——滴——滴——滴……滴……**
三短,一长,三短。
“她还在。”少年轻声说,“她在西区的废弃电站。她说,如果你能听见,就带一支笔来。她说——‘我攒了一万个漂流瓶,现在,该点亮灯塔了。’”
陈砚的手紧紧攥住铁罐,指节发白。
斑驳的笔在他掌心剧烈震颤,竟自发浮现出一行字:
“我要去见她。”
苏晓突然笑了,火焰在她眼中跳跃:“那你还不快走?”
刘文生翻过笔记本,大笔一挥,写下:
“作者亲临退稿宇宙现场,人猫重逢倒计时——启动。”
李昭拍了拍身上的灰,抄起一块带电的残片当武器:“走啊!顺路炸了西区的数据防火墙,让那些躲在暗处的家伙也听听——什么是真正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