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
她靠近镜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我也曾经……被人唱着歌入睡。”
通讯切断前，她留下最后一句话：
“下次见面，我不会再用广播警告你了。我会站在你面前，亲手……让你理解，为什么世界需要沉默。”
深夜，林小雨坐在篝火旁，手里握着一段断裂的数据线，正试图修复接收器。
刘文生走过来，递给她一杯热水：“别白费力气了，信号被强干扰了。她不是在吓唬你——她真的能追踪‘最初之声’的波频。”
林小雨没抬头，只是轻轻问：“她……真的是清音卫的最高负责人？”.
第2299章预科的顶尖
“曾经是。”刘文生坐下，声音低沉，“她叫刘文生。和你母亲一样，曾是心理干预科的顶尖专家。‘静默系统’最初的构想，就是她和你母亲一起做的研究项目。”
林小雨的手顿住了。
“那她为什么……要毁掉一切？”.
“因为她相信，没有痛，就没有混乱。没有爱，就没有背叛。她说……人类的情感，本身就是一场瘟疫。”
林小雨猛地站起来，眼中燃起怒火：“那她凭什么决定谁该沉默？！谁给了她这个权力？！”
刘文生沉默片刻，只说了一句：“也许……她也曾像星野一样，被关在黑暗里，等着有人为她唱歌。”
林小雨愣住了。
风掠过荒原，吹得篝火忽明忽暗。
就在这时，接收器忽然“滴”了一声，绿灯亮起。
一段简短的信息浮现：
【坐标接收：北纬41，东经123
标记名称：摇篮遗址
附言：她在那里等你。如果你想知道真相。一个不想再沉默的人】
林小雨盯着那行字，久久未语。
刘文生皱眉：“这是陷阱。”
“我知道。”她轻声说，嘴角却扬起一丝笑意，“可如果我不去，谁来告诉她——星野已经变成星星了？”
她拿起背包，将那缕光小心翼翼地收进口袋。
远处，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
她迈步向前，身影被拉得很长，像一把出鞘的剑。
突然，通讯器再次响起。
一个陌生的、带着哭腔的女孩声音传来：
“林小雨姐姐……你能听见吗？我……我刚刚醒过来……我不知道我在哪……但我听见了歌……你能……能继续唱给我听吗？”
林小雨停下脚步，回过头，望向东方渐亮的天际。
她微微一笑，轻轻按下通讯键：
“当然可以。”
她张开嘴，声音温柔而坚定：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月光照着你，梦也温柔……”
歌声顺着通讯频道蔓延出去，穿过断裂的信号塔、越过锈蚀的金属森林，像一缕不灭的火种，落入某个幽闭空间的终端扬声器里。
那女孩猛地蜷缩起身子，手指紧紧抓着耳机，仿佛那是她在这世界唯一的锚点。
“林……林小雨姐姐……”她的声音颤抖着，带着一种刚苏醒的混沌，“我……我记得了……妈妈……她……她不是程序说的那样……她……她抱过我……她亲过我的额头……”
泪水滴落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发出极轻的一声“嗒”。
“我知道。”林小雨依旧望着远方的天际，声音温柔，“她们都抱过我们，都亲过我们。只是有人，不许我们记得。”
女孩抽泣着，断断续续地说：“这里……好黑……全是机器……墙上有好多屏幕，播放着……‘静默守则’……可现在……它们都在闪……有些……开始放……摇篮曲……”
林小雨眼神一凝，与刘文生对视一眼。
“你在哪？”她立刻问，“记得任何标志吗？建筑、文字、气味？”.
第2300章核心育婴所
“我……我不确定……门外的墙上有字……‘胚胎培育第Ⅲ区’……地上……有一滩血……还有……一个小熊玩具……断了头……”
刘文生猛地起身：“那是‘摇篮计划’的核心育婴所！编号B-7！在旧沈阳地下七层！清音理事会用来批量培育‘无感儿童’的地方——那不是学校，是产房！”
林小雨的手指死死攥住通讯器，指节发白。
“你叫什么名字？”她忽然问，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
“我……我的编号是Y-09……但我刚才……梦见了一个名字……有人这么叫我……”
“什么名字？”
“……小……小茉。”
“小茉。”林小雨重复了一遍，眼眶微红，“听着，小茉，现在听我的。你身边有没有能移动的终端？带屏幕的那种？”
“有……有一台……它连着墙……但我可以拔掉……”
“拔掉它，带着它走。不要坐电梯，走消防梯，往上。每到一层，就播放‘最初之声’。能放多大声就放多大。让声音穿透每一扇门，每一个房间。”
“可……如果清音卫来了……”
“如果他们来了，”林小雨的声音忽然冷了下来，“你就告诉他们——林小雨来了。告诉她，星野已经变成星星了，而星星，从不沉默。”
通讯那头沉默了一秒，接着，传来一声微弱却坚定的回答：
“好……我……我这就走。”
信号断开。
刘文生沉着脸：“你是真的要去B-7？那不只是刘文生的老巢，还是整个‘静默计划’的源头！你母亲当年就是在那里……”
“就是在那里，被她亲手删掉的记忆？”林小雨转头看他，嘴角扬起一丝冷笑，“那我就更要去了。她删掉的，我要一件件找回来。”
她站起身，背起背包，那缕来自星野的光在口袋里微微发烫，像一颗跳动的心。
“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她忽然说，“我妈研究‘静默系统’，本意是帮那些受过创伤的孩子止痛。可刘文生把它变成了武器——用‘疗愈’的壳，干着‘剥夺’的勾当。”
刘文生低声：“她认为情感是病毒，所以要用更强的病毒去压制。”
“那她知道吗？”林小雨冷笑，“真正的病毒，是忘记爱的能力。”
风骤然加大，吹散了篝火最后的余烬。
两人踏上破败的公路，朝着北方进发。
三日后，B-7入口前。
一片荒芜的工业废墟之下，一扇厚重的合金门半掩着，上面布满焦黑的爆炸痕迹。显然，有谁已经先一步闯了进去。
林小雨蹲下身，指尖拂过地面残留的血迹，还未完全干涸。
“小茉来过。”她低声道。
刘文生紧握枪械，警惕地扫视四周：“不对劲。清音卫不可能不留守这里……除非……他们已经放弃了。”
“或者，”林小雨站起身，目光穿透黑暗，“他们在等我们。”
她毫不犹豫地踏入地下通道。
越往深处，墙壁上的显示屏越多。起初是静默的，接着，一台、两台……陆续亮起，播放着同一条影像——林小雨在废墟中唱歌的画面.
第2301章比我想的快
但很快，画面被强行切换。
刘文生的身影浮现，依旧冷峻，却少了几分先前的从容。
“你来了。”她直视镜头，仿佛能看见林小雨本人，“比我想的快。”
林小雨停下脚步，冷冷回应：“你让小茉醒来，就是为了引我来？”
“不是我让她醒的。”刘文生摇头，“是‘最初之声’自己选择的宿主。你知道为什么是她吗？因为她的脑波频率，和你母亲……完全一致。”.
林小雨瞳孔一缩。
“你们都有一样的‘情感共振谱’。”刘文生轻声说，“像……血脉的回声。”
“少废话！”林小雨厉声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刘文生沉默了一瞬，忽然抬手，调出一段影像。
画面中，年轻的陈婉（林小雨的母亲）站在实验室里，正抱着一个哭泣的实验体儿童，轻轻哼歌。而站在一旁的刘文生，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那天，她说：‘如果孩子连哭的权利都没有，那我们研究‘静默’的意义是什么？’”刘文生的声音罕见地低柔下来，“我告诉她：‘为了秩序。’”
她看向林小雨：“可她不信。她说，真正的秩序，应该从爱开始。”
“所以你杀了她？”林小雨声音发抖。
“不。”刘文生摇头，“我给了她两个选择——闭嘴，或者被‘静默’。她选择了后者。她让我，亲手删掉她的记忆，直到她不再记得你是谁，不再记得她是谁。”
林小雨几乎站不稳。
“她求我这么做。”刘文生闭上眼，“她说：‘至少让小雨活得安全一点。’”
通道深处，突然传来微弱的脚步声。
一个瘦小的身影踉跄走来——是小茉。她怀里抱着那台终端，满脸是血，却死死护着屏幕。
“林……林小雨姐姐……”她看见林小雨，眼泪一下子涌出，“我……我找到她了……在最底层……有个……玻璃舱……里面有个人……和你……长得很像……”
林小雨心跳几乎停止：“你说什么？！”
小茉颤抖着指向最深处的电梯：“她……还活着……但她……没有心跳……她是……‘最初模板’……你是她的……复制品……”
话音未落，电梯门缓缓开启。
幽蓝的光线下，一具悬浮在营养液中的女性躯体静静漂浮着。她的面容安详，眉眼与林小雨如出一辙。
生命监测仪上，没有任何波动。
可就在林小雨走近的瞬间——
那具身体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营养舱的显示屏突然亮起，一行字缓缓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