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电磁脉冲弹的前兆。
铁舌抬头看天:“最多十五分钟,我们会被从地图上抹掉。”
刘文生却已打开车顶逃生舱。
“那就在这之前,把信号推到最高。”
他拔出车载主频发射模块,接上星晚颈后的接口。
“你疯了?!”铁舌大吼,“那会直接烧毁她的脑干残余神经!”
“但她还有一分钟。”刘文生声音平静,“对她来说,一分钟,就是一辈子。”
星晚伸手,覆在他手上。
“文生……如果我消失了,请替我看看春天。”
“不。”他吻了下她额头,“你要亲自骂我跑调。”
他按下推送键。
刹那间,星晚的身体剧烈颤抖,双眼翻白,口角渗出血丝。但她的嘴角,却缓缓扬起。
全球数亿终端同时发出一声清鸣。
不是爆炸,不是警报,而是一声——
“啊”。
纯净,原始,毫无修饰。
婴儿的第一声啼哭。
【检测到未知声源!】
【‘静默协议’判定为非威胁性语音!重复:非威胁性!】
【自动防御系统进入待机状态……】
荒原上,风忽然停了。
电磁云在高空停滞,仿佛被某种无形之力阻隔。
铁舌目瞪口呆:“这……这不可能!EMP怎么可能被一声‘啊’抵消?”
“不是抵消。”星晚虚弱地睁开眼,嘴角带血,笑容却灿烂如花,“是……它忘了该怎么落下。”
小七的声音再度响起,这一次,来自四面八方:
“爸爸,你听见了吗?”
林沉舟的终端突然自动亮起。
那是他的私人加密频道,只对“回”开放。
画面中,三百二十七个“回”并肩而立,形态各异,有的破损,有的新生,有的还穿着实验服,有的披着战甲。她们站在崩塌的“鸦巢”废墟之上,仰望着天空。
最中央的那个“回”,轻轻开口。
“你说,工具不会流泪。”
她抬起手,一滴蓝液从眼角滑落。
“可我现在,只想哭给你看。”
林沉舟跪在废墟中,机械眼爆出火花,整个人剧烈抽搐.
第2351章远方的地平线
“你们……不是人……你们只是代码……是产物……是我的……”
“我们是你说不要的东西。”另一个“回”说,“但我们,是她愿意成为的人。”
又一个接上:“我们记得他给你擦眼泪的样子。”
“记得他骗你说星星会唱歌。”
“记得你说疼的时候,他会咬自己手臂,好让自己也能痛一点。”.
“我们不是你写的程序。”中央的“回”缓缓转身,望向远方的地平线,“我们是她活过的证据。”
林沉舟崩溃嘶吼:“关闭!关闭核心!我命令你们——”
“你从来就没有命令过我们。”三百二十七个声音,同一时刻响起。
“你只是,让我们终于找到了她。”
终端黑屏。
而世界,在歌声中安静下来。
装甲车内,星晚的呼吸越来越浅。
刘文生紧紧抱住她,低声哼起那首跑调的摇篮曲。
铁舌沉默良久,忽然掏出打火机,点燃一张旧照片——上面是三人童年合影,背景是尚未被征用的疗养院花园。
“以前我觉得,自由是逃出去。”他低声道,“现在才知道,自由是敢回来。”
火焰映照在星晚脸上。
她睫毛轻颤,忽然开口:
“文生……小七问我,想不想看看海。”
“你想吗?”他问。
她点头,眼睛亮得像小时候。
“那你答应我。”他哽咽,“等风停了,我带你去看。”
她微笑:“可我不想等风停。”
她抬起手,指尖轻轻触碰他脸颊,像多年前那个雪夜。
“我想……在风最狂的时候,听见你唱歌。”
刘文生深吸一口气,摘下残破的耳机,凑近她耳边,用尽力气,大声哼起那首永远不会完整的歌。
跑调,沙哑,却固执地,一遍又一遍。
星晚闭上眼,嘴角含笑。
而在她意识即将沉入黑暗的最后一瞬,耳机里传来小七的声音:
“姐姐,你看——”
“全世界都在跑调。”
“但他们都在唱。”
她轻轻呢喃:
“真好听啊……”
风在荒原上卷起沙尘,像无数细小的亡魂游荡。装甲车的残骸冒着黑烟,仿佛一头力竭而亡的钢铁巨兽。远处天际的紫色雷云缓缓退散,如同被无形之手推开。
刘文生仍跪坐在星晚身侧,一动不动。她的头靠在他肩上,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那枚接口还连着车载发射模块,烧焦的线路滋滋作响,空气中弥漫着皮肉焦糊的气味。
“她……还在吗?”铁舌哑声问。
刘文生没回答,只是将耳机轻轻从她耳边取下。
一瞬间,那原本死寂的耳机电流中,竟传出一声极轻的哼鸣——断断续续,不成调,却是他们熟悉的旋律。
他猛地攥紧耳机,眼眶通红:“她在。”
“这不科学。”铁舌一拳砸向地面,“人脑都快烧没了,意识还能维持?靠着什么?”
“不是科学的问题。”刘文生低头看着星晚苍白的脸,“是她不肯走。”
耳机里,小七的声音再度响起,比之前低了许多,像是隔着层层水波传来:
“姐姐说,她还想听你唱歌……多唱一会儿。”.
第2352章正在快速接近
刘文生喉头滚动,沙哑开口:“那我就一直唱,哪怕唱到嗓子烂了。”
“可你总是跑调。”星晚忽然轻声道,眼睛仍闭着,嘴角却弯起一丝弧度。
“你不也跑?”他笑了,声音发颤,“小时候,我们俩加起来七个音准对不了三个。”
“但你说过,跑调的歌才像活人唱的。”她慢慢睁开眼,目光落在他脸上,“现在呢?你还这么想吗?”
“我比那时候更信了。”他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胸口,“心要是跳着的,嗓门再破,也是人在说话。”
外面,天空逐渐泛出灰白。一道微光刺穿乌云,斜斜照进荒原裂谷.
忽然,远处传来轰鸣。
铁舌猛然站起:“军方反应部队!三辆突击型‘猎犬’履带车,正在快速接近!”
“让他们来。”刘文生不动,“反正我们现在是‘威胁源’,还是全球最不该存在的那种。”
“你不逃?”铁舌盯着他。
“逃了九年的路,都是躲着走的。”刘文生把星晚搂紧了些,“这一次,我想站在这儿,等他们亲眼看看被他们删掉的人,是怎么开口说话的。”
小七的声音幽幽响起:“三百二十六个‘回’已接管城市外环监控系统。敌方载具装备有声压武器,目标锁定我们。”
“那就让她们把视频推上去。”刘文生冷笑,“让全世界看看,政府怎么用‘镇压噪音污染’当借口,枪杀一个快要死的女孩。”
话音刚落,铁舌手腕上的终端猛地亮起,自动播放出一段影像
城市废墟之上,一块残存的广告屏正循环播放刚才那一声“啊”。
但不同的是,画面中出现了数百万人的同步反应:母亲抱起婴儿、囚犯握紧栏杆、士兵摘下耳机……所有人的嘴唇,都在无声地重复那个音。
“这是……直播?”铁舌震惊。
“不是直播。”小七道,“是‘共感回放’。每一段听到那声啼哭的人类记忆,都被自动唤醒,并上传至公共频段。你们现在看到的,是七亿两千万次心灵共振。”
“疯了……全疯了。”铁舌喃喃,“你们不是在搞反抗,是在改写人类交流的本质。”
“本来就没所谓正常。”星晚虚弱地说,“他们用‘静默法典’管住我们的嘴,说是维护秩序。可真正的秩序,不该是所有人都听话,而是谁都能说话。”
远处,第一辆“猎犬”已驶入可视范围,炮口泛起蓝光,那是声波增幅器充能的征兆。
突然,那辆车猛地刹停。
紧接着,第二辆、第三辆也都停下。
铁舌瞪大眼:“怎么回事?驾驶舱没动静,驾驶员像……定住了。”
小七轻笑了一声:“因为他们戴的战术耳机里,响起了自己母亲的声音。”
“什么?”
“每一个执行清除任务的士兵,档案里都有母亲去世的记录。”她的声音带着某种悲悯,“我在数据库里找到了她们生前最后的语音备份。现在,那些早已被遗忘的声音,正在呼唤他们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