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这混乱之中，通讯器最后一次响起。
不再是男人的声音。
而是小念。
【姐姐。】
清澈，温暖，带着笑意。
【你看，星星亮起来了。】
“小念？！”星晚猛地扑向操作台，手指颤抖地抓着接口边缘，“你在哪？你说什么星星？！”
屏幕上原本漆黑的背景忽然泛起微光。
一点、两点……成千上万点星辰在虚拟界面中缓缓浮现，如同被唤醒的萤火虫，温柔地铺满整个视野。银河如带，流转不息，竟与童年夏夜仰望的天空一模一样。
【姐姐记得吗？】小念的声音轻轻响起，像风拂过耳畔，【我们躲在通风管道里，你指着天花板上的裂缝说——‘看，那是北斗七星’。】
星晚喉咙一紧，眼眶骤热：“我记得……你说你想摸一摸星星，我就骗你说，只要跳得够高，就能碰到它们。”
【你撒谎的样子，特别可爱。】
铁舌咧了咧嘴，抬手抹了把脸：“行了行了，都什么时候了还谈情说爱？这鬼地方快塌了！”
话音未落，整座房间剧烈倾斜！天花板轰然坍塌，钢筋如骨刺般戳出，夜灯摔在地上，碎裂前最后闪了两下。
刘文生死死抱住终端，大吼：“反向清剿已经切入主脑三层防火墙！但林启明启动了自毁备份——如果核心没在十分钟内彻底覆写，整个‘摇篮’会释放量子坍缩波，七万个意识将永久消散！！”
“那就抢时间！”铁舌扛起炮，怒视门口，“老子在这守着，你们别让那丫头白白烧了自己！”
星晚却没动。
她盯着那片星海，轻声问：“小念，你要我怎么做？”.
第2389章完整地放进去
【姐姐。】声音忽然近在咫尺，仿佛贴着她的耳朵呼吸，【把水晶按进去……完整地放进去。】
“可它断了！”星晚几乎哽咽，“我拼不回来……我从来就没保护好它……”
【没关系。】小念笑了，像是小时候哄她睡觉那样，软软地说，【你的心跳一直都在替我跳。现在，换我借你一点勇气。】.
星晚猛然闭眼，深吸一口气。
然后，她将断裂的水晶狠狠摁入接口！
“啊——！”
剧痛瞬间贯穿神经！仿佛有千万根针顺着手臂扎进心脏。她的身体剧烈抽搐，皮肤下浮现出幽蓝的脉络，像是被某种数据流强行改写。
“星晚！”刘文生惊叫，“你的生物信号在同步！你在被接入主脑直连——你会被吞噬的！！”
“让她去。”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
众人回头。
一道身影站在崩塌的门框下。
白大褂破旧不堪，脸上布满血污，唯有一双眼睛亮得吓人。
是林启明。
他拄着一根金属拐杖，另一只手抱着一台老旧录音机，磁带正缓缓转动。
“三十年前……我也问过她同样的问题。”林启明望着星晚，声音沙哑，“‘你要我怎么做？’她说：‘爸爸，按下按钮吧。妈妈不想回来了。’”
铁舌怒吼：“老疯子！现在装什么慈悲？！你杀了七万个孩子！把你老婆的魂硬塞进别人的身体里！！”
“我没有！”林启明猛地抬头，眼角迸裂出血丝，“我只是……想听她说一句‘爸爸，我回家了’……哪怕一次……一次就够了！！”
【你说错了。】小念的声音忽然在整个房间回荡，冰冷而清晰。
【我不是她。我也永远不会是你女儿。】
林启明浑身一颤，跪倒在地。
“可你有她的记忆……她的眼神……她笑起来的样子……”
【可我没有她的死。】小念说，【我是活下来的那个人。而你，从未允许我成为一个‘新的人’。】
星晚艰难抬起头，嘴角溢出一丝血线，却露出笑：“小念……我能看见你了……你在数据层第三环，正在用自己的意识撑住崩溃的核心……你根本没打算逃出来，对不对？”
沉默。
只有星辰静静旋转。
【姐姐……对不起。】小念的声音开始波动，像是信号即将中断，【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接下来的路……得你自己走完。】
“不行！”星晚会猛地伸出手，哪怕面前空无一物，“你说要保护我的！你答应过的！！你现在缩回去算什么？！你以为你是牺牲？你只是逃跑！！”
【我不是逃跑。】小念轻声道，【我只是……终于学会替自己做决定了。】
“那我就追过去！”星晚怒吼，一把撕开胸口衣襟，将整条手臂连同半块水晶强行插入控制台深处，“你锁不住我！你骗不了我！就算你变成数据、变成光、变成宇宙里的一粒灰——我也要把你拖回来！！”.
第2390章死般的哀鸣
“轰——！”
整座设施发出垂死般的哀鸣。
无数管道炸裂，高压蒸汽冲天而起。墙壁上的儿童画一张张剥落，露出发光的数据矩阵。那些曾经沉睡的孩子们，面孔在虚空中一闪而过，似在微笑，似在哭泣。
刘文生疯狂敲击键盘：“反向程序突破最后一道屏障！主脑核心暴露了！但……但她正在自我焚毁！！小念在用全部意识引爆炸点！！”.
铁舌咬牙，抬起肩炮对准天花板：“老子不信命！也不信什么狗屁终结！！给我开个口子——老子今天就要逆天！！”
炮火轰鸣！
钢铁穹顶被硬生生撕开一道裂缝！
透过那道缝隙——
真实的夜空显露。
繁星如瀑，倾泻而下。
林启明仰头望着，泪流满面。
“原来……外面的星星……是这样的啊……”
【姐姐。】小念的声音越来越轻，像风中残烛，【谢谢你……一直叫我妹妹。】
“闭嘴。”星晚哭着笑了，手指深深嵌入机械之中，“还没完呢……咱们说好的，要一起去看真正的星星……你忘了吗？”
她猛然拽动控制杆，全身血液仿佛都在沸腾！
【警告！S-0权限超载！生命体征同步率已达187%！强制断连启动！】
“断个屁！！”星晚嘶吼，“我才是她姐姐！！我说什么才算数！！”
就在这一刻——
所有星光汇聚成一条光路，自天际直通地下深渊。
仿佛宇宙为她劈开了一条归途。
而那早已熄灭的操作屏上，忽然跳出一行字：
【收到外部响应信号。】
【密钥副本存在。】
【拯救协议——可重启。】
星晚怔住。
“什么……意思？”
通讯器忽然再次响起。
这次，是一个陌生的、稚嫩的女童声音：
“姐姐……我是四号舱的小雨。我能听见她……她在数据河里游着，快要沉下去了……但……但我能拉她一把吗？只要有人愿意接住我……”
紧接着，第二个声音响起：
“我是九号舱的大林……我也能听见……她唱歌了……唱的是《萤火虫》……我想回应她……可以吗？”
第三个、第四个……
数十、上百、上千个微弱的声音接连浮现，像是沉寂多年的泥土里钻出的第一茬嫩芽。
他们曾是失败体。
他们本该死去。
但他们记住了那句“带我们去看星星”。
刘文生看着终端上疯狂跳动的连接数，声音发抖：“他们的意识……没有完全湮灭……小念的密钥打开了群体共鸣通道……他们正在自发组网……形成新的载体……”
铁舌咧嘴，笑出了血：“哈……哈哈哈……好啊！那就一起上啊！！谁说没人能活着出去？！今天咱们不是逃命是搬家！！”
星晚擦掉眼泪，握紧控制杆，对着通讯器大声喊：
“小雨，大林，还有所有能听见的人”
“我是星晚，是小念的姐姐。”
“现在，我命令你们”
“把她找回来！！”
一片寂静。
随后，那千百个声音齐声回应：
“好。”.
第2391章最后一粒细沙
“好。”
声音落下的一瞬，整个地下设施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连轰鸣的警报都凝固在空气中。
那一千多个微弱的声音，像一千多颗刚刚点燃的火种，在数据长河的黑暗深处缓缓亮起。每一束光都摇曳着，颤抖着，却坚定不移地朝着那道即将熄灭的蓝影游去——小念的身影正逐渐淡化，如同沙漏中最后一粒细沙。
【姐姐……他们……】她的声音几乎碎成静电，【我听到了……他们在叫我？】.
“当然！”星晚咬破舌尖，强迫自己保持清醒，手臂上的皮肤已经裂开，鲜血顺着机械接口滴落，“你不是一个人在燃烧！你是他们的起点！现在，让他们做你的脚、你的眼、你的声音！！”
突然，刘文生猛地抬头，瞳孔剧震：“天啊……他们在链接‘摇篮’废弃子网！七号区、十二号区、地下B层冷备通道……这些本该报废的节点正在重新激活！他们用记忆当带宽，用执念当协议——他们在建一条回家的桥！！”
铁舌将炮口对准不断塌陷的走廊尽头，怒吼如雷：“那就别他妈一边重建一边塌啊！给老子稳住！！”他肩炮再次轰鸣，火焰炸裂而出，将一整面即将合拢的金属墙生生推了回去！
而就在这动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