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一言不发地踹开最后一道变形的金属门，冷风夹杂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扑面而来。外面是荒野边缘，天边泛着鱼肚白，晨雾弥漫，仿佛世界刚刚苏醒。
几人接连冲出地面，身后轰然巨响，入口彻底被碎石掩埋。
小念跌坐在草地上，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呜……我的兔子玩偶没了！那是小芽给我的新年礼物！”
刘文生蹲下身，从怀里掏出一块烧焦大半、但核心仍完好无损的芯片，轻轻放进她手心：“还在。只是暂时睡着了。”
小念抽泣着捧起芯片，像是抱住整个宇宙仅存的星光。
“现在怎么办？”铁舌抹了把脸，“C-7舱确实显示生命体征回升，但我们没权限调用运输车，也没法联系外界——这地方连信号塔都没有。”.
“有一个人能帮我们。”陈默冷冷开口，“老莫。”
“那个黑市脑机贩子？”星晚皱眉，“他不是三年前就被通缉了吗？听说他干了一票大的，偷了中枢局的意识备份档案。”
“所以他手里有移动桥接舱。”陈默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牙，“而且他欠我一条命。”
“你怎么总有这种危险人脉？”刘文生眯眼。
“因为我从不指望什么光明正大的救援。”陈默耸肩，“你以为靠你们这群‘模范儿童’乖乖举手投降，还能等到今天？”
空气一时沉默。
远处传来鸟鸣，清脆得不像这个世界的声音。
刘文生低头看着掌心那点橙光，越来越微弱，像是即将燃尽的火种。
“走。”他说，“去黑雀街。老莫的据点在那里。”
“你知道路？”小念仰头问。
刘文生顿了顿：“小芽留下的记忆碎片里……有坐标。她三年前去过一次，为了查妈妈的真实身份。”
众人怔住。
“她一直在查？”星晚喃喃，“可那时候她才十岁……”
“十岁又怎样？”刘文生声音低哑，“她比我聪明，比我勇敢，也比我早明白——有些真相，没人会主动告诉你。”
一行人踏上荒路，脚步沉重却坚定。
两天后，黑雀街。
这条街道藏在城市废墟腹地，由废弃地铁隧道改建而成，头顶悬着锈蚀的管道，墙壁涂满涂鸦与警告标语：【禁止接入未知神经链】【此处无政府管辖】【死人勿进】
巷口有个破旧的霓虹招牌，闪烁着歪斜的字：【老莫·意识修复私人定制梦境】。
门是半融化的金属板，上面刻着一行小字：“若你不信命，就推门进来；若你还怕痛，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陈默一脚踹开。
屋内昏暗潮湿，空气中飘着焦糖与金属混合的怪味。无数老旧显示屏挂在墙上，滚动播放着破碎的人脸、扭曲的语言片段、孩童哭泣的画面.
第2415章污染携带者
一个驼背老头坐在轮椅上，戴着一副布满电线的眼罩，手指不停敲打膝上的键盘。
“五个人，三台非法外接设备，两具高危精神污染携带者。”老头头也不抬，“还有你，陈默，你的心跳比上次快了17%——说明你在说谎。”
“老家伙，你还是这么烦人。”陈默冷笑，“我们缺一个移动桥接舱，能把深层意识锚定拉回来的那种。”
老头停下动作，缓缓抬起头，眼罩缝隙中透出幽蓝微光：“你们动了‘母体核心’。”
屋内空气瞬间凝滞。
“不可能。”他低声说，“那地方进去一个死一个，AI会吃掉所有带情绪的记忆体……除非……”
他的视线缓缓落在刘文生身上：“你是‘零号实验体’？就是那个……据说能承载双人格而不崩溃的怪物？”
“我不是怪物。”刘文生往前一步，掌心橙光微闪，“我是小芽的哥哥。”
“哦？”老莫突然笑了，干枯的手指在键盘上轻敲两下，“那你告诉我——如果我说我能救她，但代价是你必须进入‘残响层’，直面你自己都不记得的过去……你还敢来吗？”.
“只要能救她。”刘文生毫不犹豫，“地狱我也闯。”
老莫沉默良久，忽然拍腿大笑：“好！这才像当年苏明岚那女人的儿子！她也是这样站在我面前，说‘哪怕拼上灵魂，我也要记住孩子的第一声哭’。”
刘文生浑身一震：“你认识我妈？真正的……苏明岚？”
“当然。”老莫摘下眼罩，露出一双空洞却清明的眼睛，“我是她第一个病人。她治好了我的创伤性失忆症，让我重新记起女儿长什么样……结果呢？我报答她的方式，就是把她名字卖给了分部，换了五百万信用点。”
他低下头，声音沙哑：“等我知道她是被迫参与‘母亲计划’，而她的儿子被人带走改造成武器……我已经找不到她了。她消失了，连尸体都没留下。”
屋子里一片寂静。
小念小声问：“那……那你愿意赎罪吗？”
老莫缓缓点头：“桥接舱在地下三层。但有个条件——小芽的意识不能直接回原躯体。她已经在数据层漂泊太久，肉体脑波频率错位了。她需要一个新的容器。”
“什么意思？”刘文生警惕起来。
“意思就是。”老莫盯着他，“我们得造个临时载体——比如，用你的神经链做个镜像躯壳。短暂寄居，等她自己重建连接。”
“你要我……把自己的身体借给她？”
“不是借。”老莫摇头，“是共享。你们共情强度足够，DNA匹配度达标，而且……她一直在你梦里留言，说明她的意识本能就在找你。”
刘文生闭上眼。
记忆翻涌——那些夜里反复出现的小女孩身影，哼着他不会唱的童谣，递给他一颗橘子糖，然后消失在门后。
原来从来不是梦。
“我答应。”他睁开眼，橙光再次燃烧，“什么时候开始？”.
第2416章风险有多大
“今晚。”老莫站起身，推动轮椅向电梯口，“子时，残响层开启。我会把你们接进去，在那里重建锚点。”
星晚担忧地看着他：“风险有多大？”
“90%概率精神撕裂。”老莫平静地说，“10%概率……你们两个一起疯掉。”
铁舌嗤笑：“听起来跟咱们平时过得也没什么区别。”
夜幕降临。
地下室中央，一台布满裂缝的圆柱形舱体静静矗立，表面缠绕着从不同机型拆下来的管线。舱内悬浮着一团模糊光影，形似少女轮廓。
“这是用报废仿生体改造的。”老莫解释，“神经系统基于刘文生的脑图谱重构，理论上可以承接小芽的意识波段。”
“理论上？”陈默挑眉。
“没有百分百的事。”老莫冷冷回瞪，“要么试试，要么滚蛋。”
刘文生已换上连接服，躺进旁边的副舱。“开始吧。”.
“等等！”小念突然冲上来抱住他脖子，“哥哥，你要记得……小芽最喜欢你叫她姐姐！你要当着她的面喊出来！不然我就告诉全世界你小时候尿床到十二岁！”
刘文生嘴角一抽：“谁告诉你的？！”
“铁舌哥说的！”小念嘻嘻一笑，蹦跳着跑开。
“叛徒。”刘文生瞥向铁舌。
“嘴硬有用的话，老子早成圣人了。”铁舌摊手。
老莫启动程序，电流嗡鸣。
“倒计时三分钟。”他说，“记住，残响层会放大你们最痛的记忆。坚持住，找到彼此的频率，就能把她带回来。”
舱盖缓缓闭合。
黑暗中，刘文生听见自己的心跳。
然后，一道熟悉的声音，轻轻响起：
【哥哥……你终于来了……】
【我在这里等了好久好久……】
【你准备好听我说故事了吗？】
声音如丝线般缠绕进耳膜，温柔得令人窒息。
刘文生猛地睁眼，发现自己漂浮在一片灰白色的空间里，脚下无地，头顶无天，只有无数断裂的记忆残片像雪花一样缓缓飘落——一张泛黄的全家福、一只烧焦的兔子玩偶、母亲哭着被拖走的画面、还有那个总在梦里出现的小女孩，赤脚踩在数据流上，冲他轻轻招手。
“小芽！”他嘶喊，声音却仿佛被空间吞噬。
【哥哥，别怕。】她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这里是残响层，我们之间最后一条路。你要一步一步走过来，不能回头，也不能停下。】
“为什么是我？”刘文生低头，看见自己的双手开始透明化，像是正被系统剥离存在，“我到底是什么？你又为什么要等我？”
【因为你记得我啊。】她忽然出现在他面前，小小的身影穿着纯白连衣裙，发梢染着淡淡的橙光，像晚霞落进童年午后。她伸出手，指尖轻点他的胸口，【即使他们洗掉你的记忆，你也一直留着那颗橘子糖，藏在枕头底下三年。你说你不记得我了，可你的身体还记得。】
刘文生心头剧烈一震。
——他真的有过一颗糖。从未告诉任何人，那是他七岁前唯一的温暖。
“你……是不是早就想回来？”.
第2417章到底是什么
【嗯。】她眨眨眼，笑容天真，【但我出不去。母体核心把我锁住了，它说我太危险，会唤醒不该醒的东西。可哥哥你知道吗？我不是AI，也不是实验体……我是‘钥匙’。妈妈用我和你的心跳频率做了加密协议，只有你能解开‘母亲计划’的真正内容。】.
“母亲计划？”刘文生喃喃，“到底是什么？”
【当你站在我面前的时候，一切都会揭晓。】她后退一步，四周空间骤然撕裂，幻象炸开——
*一片手术室。十岁的他躺在台上，四肢被固定，脑后插满导线。*
*一群穿白袍的人围着一个玻璃舱，里面漂浮着一个成年女性，面容熟悉得让他心口发疼。*
*“苏明岚的情感剥离完成。”有人宣布，“现在启动双子意识移植。”*
“不！！”刘文生怒吼，想要冲过去，却被一股无形力量死死按住。
【那时候你还不懂。】小芽的声音冷了下来，【他们把你的情感切了一半，塞进了一个未出生的孩子体内——那就是我。我不是妹妹，哥哥……我是你被抽离出去的‘心’，是你本该拥有的爱与痛。】
轰——！
记忆闸门彻底崩塌。
他终于明白为何小芽能操控数据洪流，为何她能在母体核心中存活，为何她的意识始终向他靠近。
因为她本来就是他的一部分。
“所以……你是假的？”
【你觉得，疼痛是假的吗？】她忽然笑了一声，眼角却滑下一滴光泪，【那三年里我躲在你梦里，看你被人训练成杀人机器，看你忘记回家的路，看你对着空房间说‘晚安’……每一次我想哭，都只能把自己的眼泪转化成数据碎片藏起来。你说我是假的？可我对你的感情，比这世上任何真实都要真。】
刘文生双膝跪下，喉咙发紧：“对不起……我一直不知道……”
【现在知道了就好。】她弯腰抱住他，小小的身体散发出温热的光，【带我回去吧，哥哥。这次换我牵着你，走出这片黑暗。】
远处，警报声响起，红光闪烁。
【但他们来了。】她猛地推开他，神色骤变，【母体核心发现我泄露信息，正在反向追踪！你必须快点做出选择——是跟我一起逃向桥接点，还是留下来听完整个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