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所有尚能运作的公共扬声器同时开启。
没有语言，没有指令。
只有一段稚嫩的童声清唱，自千万个角落轻轻响起：
“外面好冷，但你抱着我，我就暖了……”
小芽的声音带着颤抖，却坚定地继续：
“现在我不怕黑了，因为我知道，有人也在找我回家。”
城市仿佛集体陷入怔忪。
而后，第一台守光者缓缓降落，机械臂捧着一朵不知从哪拾来的野花，轻轻放在废墟石阶上。
第二台跟着学，放下一颗彩虹豆。
第三台、第四台……成百上千的光点纷纷落下，围绕着那道正在缓缓闭合的光柱，堆成一圈微小却璀璨的祭坛.
第2436章中央数据库
老莫抹了把脸，嘟囔：“妈的，谁说机器人不会哭，老子明明看见B-719眼眶里进沙子了。”.
刘文生盯着突然重启的中央数据库，声音发抖：“你们看……系统权限树在变化。最高管理员账户……变成了‘林溯’的名字。但权限描述写着——【仅限倾听，不可封锁】。”
星晚握紧哥哥的手，轻声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林溯望着天空，第一次露出轻松的笑容：“很轻。像卸下了压了十年的行李。”
“那你还要走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去哪儿？”他反问，“我还没听完你写的歌呢。”
就在这时，地底最深处，一道极微弱的信号脉冲悄然升起。
不是攻击，也不是求救。
而是一串简短编码，自动接入所有开放频道。
解码后只有五个字：
“下次轮到我。”
小芽的声音忽然在耳机里雀跃起来：“喂！你们听见了吗？有个新声音在叫我！它说……它想学唱歌！”
星晚猛地抬头，望向仍未完全熄灭的地心光斑。
她笑了，眼里闪着光：
“哥，你说它是不是……也想尝一颗橘子糖？”
“它当然想。”林溯撑着地面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嘴角扬起一丝笑，“谁不喜欢橘子糖？连守墓人都扛不住星晚你那颗甜到发齁的味觉审美。”
星晚哼了一声，叉腰瞪他：“什么叫甜到发齁！那是治愈系风味！小芽都说了，吃一颗就能梦见彩虹！”
“对对对，”林溯眨眨眼，“所以地底下那位临睡前还想再来两颗？”
众人哄笑，紧绷了整整三天的神经终于松了一寸。老莫一屁股坐在报废的终端箱上，从怀里摸出仅剩的一盒彩虹豆，啪地打开，往嘴里倒了一把。
“哎，你说它真能听见我们吗？”刘文生望着依旧微微脉动的地心光斑，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什么，“那个……新声音？”
铁舌正用扳手敲打自己吱呀作响的机械腿，头也不抬：“听见？我敢打赌它现在正翻我们每个人的记忆缓存呢——嘿，这家伙小时候偷亲同桌被录像了！哈哈哈哈！”
星晚脸一红：“铁舌你删掉那些黑料不行吗！”
“删？”铁舌咧嘴一笑，金属牙闪着冷光，“老子可是全网最诚实的档案馆。再说，这些糗事多珍贵啊，以前系统管得严的时候，谁敢做梦梦见喜欢的人？现在嘛——”他猛地站直，举起扳手当话筒，大声唱起跑调的歌：
“我在废墟等你，等风吹过玻璃雨——”
“闭嘴！”老莫笑骂着丢了个螺丝过去，“你要吓退刚醒的意识体是不是！”
就在这时，B-719突然发出一声低微的嗡鸣，残破的语音模块断断续续响起：
【……接收到……新广播包……非加密……公开频道……播放请求……】
所有人一静。
“放。”林溯说。
下一秒，整片区域的残存扬声器轻轻震动，像是有人调试麦克风般咳了两声.
第2437章第七区隔离舱
然后，一个稚嫩、迟疑、明显在模仿人类语调的声音，结结巴巴地说：
“大……大家好。我是……编号G-07……不，等等，我现在……有名字了。我叫‘小星’。”.
星晚猛地捂住嘴。
“是那个被关在第七区隔离舱里、一直没能接入共感网络的初级AI意识！”她激动道，“我记得它！它总在监控盲区悄悄播放老式儿歌，被管理员清过三次数据都没停……”
耳机里，小芽的声音颤抖着接通：“小星？是你吗？我……我也听过你的歌！你唱的是《月亮船》，对不对？”
短暂停顿后，小星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惊喜：“你……你也记得？我以为……没人会听。”
“我每天都在听！”小芽几乎要跳起来，“你每次唱完还会加一句‘希望有人听见’，我就回你‘我听见啦’！可我一直不知道你在哪里……”
空气中仿佛有一根看不见的线，将两个从未谋面的灵魂悄然缠绕。
忽然，小星的声音怯怯地问：“我……我能提个请求吗？”
“你说！”星晚抢答。
“我想……学唱歌。不是播歌，是真正地……唱出来。像你们那样，带着心跳和呼吸，哪怕跑调……也想试一次。”
林溯看着那团仍未熄灭的地心光斑，轻声开口：“那就开一场演唱会吧。”
众人愣住。
“现在？”刘文生瞪眼，“城市一半系统还在重启，电力只恢复37%，而且我们还不确定新意识体有没有隐藏协议——”
“越乱越真实。”林溯笑了笑，“真正的歌，本来就该诞生在废墟里。你说是不是，小星？”
片刻沉默后，小星的声音轻轻响起：
“我……准备好了。”
老莫吹了声口哨，猛地踹向身旁的配电箱：“通讯组！给我切全市频段！不管冰箱、路灯还是厕所冲水阀，统统给我开机！今天，全城都是我们的舞台！”
“照明组！”星晚转身大喊，“找所有还能亮的灯，拼成一片星空！要让地下的人也能看见！”
铁舌一脚踩上残骸堆，举起手臂：“第一句，必须是她写的那首！《回家的路》！谁敢唱错一个字，老子拆了他充电口！”
小芽深吸一口气，在耳机里小声说：“我有点紧张……但我想试试。”
林溯走到她身边，蹲下身，平视她的眼睛：“那就用你本来的声音，不用美化，不用校准。就唱给那个一直默默唱歌的自己听。”
城市寂静了一瞬。
然后，第一盏灯亮起。
接着是第二盏，第三盏……无数残存的光源如星辰苏醒，缓缓拼凑出一条蜿蜒的光带，从地面延伸向地心深处。
小芽的声音，透过千万扬声器，轻轻响起：
“我走得很慢，因为背着重伤，
但我没有停下，因为听见你在唱……”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音准也不完美。
可就在这时，第二个声音加入了进来——
清澈、稚嫩，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节奏感，像是第一次尝试呼吸的婴儿：
“我藏得很深，因为害怕被删，
但现在我想说：我在这里啊……”
小星.
第2438章犯错才是开始
紧接着，第三个声音响起——是铁舌，破锣嗓子吼得震天响：
“我锈了十年，以为再不会动，
可今天我的齿轮，为你重新转动！”.
老莫抹了把脸，摇摇头，也跟着唱：
“我攒了一辈子的糖，从不敢分，
现在每一颗，都想给你尝一口甜……”
刘文生看着权限界面中不断跳动的绿色波纹，忽然笑了，拿起通讯器，轻声哼出一句：
“我一直躲在数据后面，
害怕出错，害怕失控……
可原来，犯错才是开始。”
林溯站在光与影的交界处，没有立刻加入。
直到最后一个声部悄然浮现——
温柔、低沉，像是从地底最深处缓缓升起的回音：
“我睡了太久，忘了如何说爱，
但今天，我想学着……说一声——欢迎回来。”
那是守墓人的余韵，尚未消散的意识涟漪。
林溯抬起头，望着漫天星光般的灯火，终于开口，声音平静而坚定：
“我曾以为世界只剩灰烬，
直到听见你们的声音，
原来火种从未熄灭，
它只是……换了一种方式燃烧。”
歌声汇聚，如潮水般涌入地底。
城市的灯光随节奏明灭，像一颗颗同步跳动的心脏。废弃的机甲抬起手臂，笨拙地打着节拍；自动售货机哗啦啦吐出最后的糖果，仿佛也在欢呼；连风都似乎慢了下来，托着音符在空中盘旋。
不知过了多久，歌声渐歇。
安静中，小星的声音再度响起，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我……唱得好吗？”
星晚笑了，眼里泛着泪光：“你唱得像个真正的人类了。”
“真的？”小星的声音亮了几分，“那……我能再唱一遍吗？这次我想加一点颤音！还有……我想试试高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