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古代做夫子 第30节

  “这才对呀!往后我们晋阳还要靠楚秀才你多多关照,若在小事上都要分得那么清楚,倒显得生疏了。”方家老太爷笑道。

  几人又说了几句话,然后方父亲自安排车马,送楚辞回县学。

  一路上,楚辞心想:这方家出手如此大方,张家恐怕在设宴当日应该也还有表示,像张老爷那种商人,当时被他几句话就劝回了五十两银子,想必是还有后手吧。

  果不其然,两日后,张家宴席散后,张老爷也邀楚辞书房一叙,递给了楚辞一个盒子,里面装着袁山县城的一张房契,两进的院子,没有二三百两根本拿不下来。

  楚辞要推拒,张老爷便唉声叹气,只说自己一介商人,实在不会送礼,若楚辞不喜,他便把这房子也换成良田送给他。

  楚辞就知道这些老狐狸互相通了气,一个送房,一个送田地,将刚刚脱贫的楚辞硬生生拱上了小康之路。这还只是带了两个家里有钱的学生。若是再来几个,恐怕他要一跃成为长溪村首富了。呃,说不定现在就是了也未可知。

  ……

  这次袁山县一共出了十六个秀才,可让县令高兴坏了!

  这些可都是明晃晃的政绩啊!想他的前任曲县令,在这袁山县近十年的时间,也就是那次十四岁中了秀才的楚辞让他得以在其他县令面前风光一下。没想到的是,这次袁山县能取中约三分之一的秀才,靠的也是楚辞。

  那本题集让学子们得到了很多的锻炼,特别是其中的九章题,更是点拨了很多人。这次院试题是甘州府知府亲自拟的,这位大人喜爱九章,当初差点就成了国子监的算学博士,故而他出的题目都是比较稀奇的,这次院试未取中的,大部分都是九章没有做对两道题的。

  他等着学子们家里设宴完毕之后,才下帖子邀请他们前往县衙赴宴。席间他勉励众人好好学习,在三年之后的乡试上继续发光发热。

  宴席举行到一半之时,突然一封急报传来,县令大人立刻整理衣冠去接,却得到了一个晴天霹雳。

  上位四十二年的嘉佑帝,驾崩了!

  席上的东西以最快的速度撤了下来,县衙也用最快的速度布置上了白色幔帐,将一切代表喜庆的东西都藏好了。

  而后县衙敲响登闻鼓,将这个消息宣之于众,并且要求他们于明日之内布置好,务必全城缟素,大家身着麻服,为先帝守孝十五日。

  这十五日内,菜里不得出现荤腥和姜蒜之类的调料,不得饮酒作乐,不能大声说笑,夫妻不得敦伦,一切嫁娶喜庆之事,也必须择日再举。

  张文海和方晋阳赴宴归来后,立刻让家人去买白布和麻布,趁着大家还不知情早早备上,不然晚了就买不到了。若是因此事被有心之人检举,那对仕途也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除了准备自家的之外,他们不约而同的想到了楚辞。

  面对县学门房的通知,楚辞跟着他去了门口,一脸懵逼地望着地上两大摞白布和麻布。

  “楚秀才,我家少爷让我转达你一句话,天塌了。”石头指了指上空说道。小橙子也不甘示弱,“我家少爷也有一句话要说。”

  他靠近楚辞,然后在他耳边说了一句“陛下死了”。

  楚辞满头黑线,得亏张文海还记得嘱咐小橙子不要大声嚷嚷,不然不敬之罪没跑了。难道他以为不说的这么直白,自己就不知道了吗?瞧人家晋阳多么含蓄而简洁。

  不过,他心里怎么就这么暖呢?

  若说家人和夫子对他好有些因原主之故,那么张文海和方晋阳就是他实实在在发展而成的。有友如此,夫复何求呢?

  还不等楚辞将东西搬走,那厢徐管家也匆匆来了,“楚秀才,你在这正好,我这里有一些布和麻衣,你们明日记得套上,房间里也要挂上啊。”

  楚辞无奈地指了指地上,徐管家才看清那两大摞物什。

  “无妨,这些都是整匹的,你们不好裁剪,可以送给旁人。我这里都是按你们的身子裁剪好的,白布也剪成了布条,可以直接挂上去。我还要回府布置,请便了。”

  徐管家急急忙忙地来,又风风火火地赶了回去。楚辞盯着这些东西,默默转过头看着门房。

  瘦弱的门房被他炙热的眼神盯着,也默默地转过身,背影写满了两个粗黑大字,上书拒绝。

  不等楚辞以利相诱,门外便传来犹疑的声音:“这位兄台可是……楚兄?”

  楚辞打眼一看有些陌生,再一看立刻拉回了记忆,这不是那次和他们一起听说书喝酒的陈子方吗?对了,他说过自己要转来县学求学。

  “正是在下,当日一别,已是数日未见,中行兄越发俊朗了,实在叫小生汗颜啊。”楚辞难得的热情洋溢,就差上去握手了,搞得陈子方有些受宠若惊。

  后来,在他了解了楚辞为人之后,才发现当时的感动都应该拿去喂狗,因为楚辞当时这般表现不过就是为了哄他帮着拿东西罢了!

  可是在现在,看着楚辞蹙着眉头说出目前困境,陈子方不由一股豪气涌上心头,他帮着楚辞提起两大包东西,晃晃悠悠地走在前头。楚辞拎着徐管家送来的几套衣裳,脚步轻快地跟在后头。

  楚辞想:这陈子方也太热情了点,他其实只是想让他帮着提轻巧的,没想到他竟然这么仗义,不错不错。

第46章 英雄总是寂寞的

  让人做事, 自然不能亏待别人, 楚辞送了一些白麻给陈子方, 再暗示他皇帝驾崩了的消息。

  陈子方初闻十分惊讶,但他很快便镇定下来, 然后匆匆道谢, 拿着东西回自己的学舍去了。

  楚辞又挑拣了一些白麻, 拿去送给秦夫子。他料想秦夫子应该还不知道这个事情, 最多知道陛下身体变弱了。

  “师母,学生又上门叨扰了。”楚辞笑眯眯地打招呼, 然后释放双手,将东西交给秦师母。

  秦师母朝他身后看了一下, 发现他是一个人来的, 便问:“为何不带小远和钰儿一同前来, 我这里新到了一点糖渍果子,还说让他们尝一尝呢。那你等会走的时候带一点去吧。”

  楚辞觉得这两个小家伙好像比他要受欢迎, 只不过安顿好了之后带他们来了一次, 便收获了秦师母的爱心。

  不过也是,秦夫子二人子女常年不在身旁, 膝下空虚,见到两个活泼可爱, 玉雪聪明的孩子焉能不产生好感?就是楚辞自己, 时不时也被他们萌的肝颤。

  秦师母说完话后,才有心思看楚辞递来的东西。她伴随秦夫子多年,敏感度比一般女子要高, 见到手上的白麻,她犹疑地指了指上空,楚辞默默点头,她立刻叹了口气。

  “你家先生此刻不在书院内,估摸着晚上才会回来。你带上小远和钰儿过来吃晚饭吧?”

  “还是不劳烦师母了,他们二人最近迷上了食堂新出的酥炸小黄鱼,今天又有,早就摩拳擦掌地候上了。”

  楚辞笑着解释。

  秦师母闻言大失所望,其实酥炸小黄鱼什么的,她也会做呀!唔,好吧,可能还要再学一学。

  拎着秦师母给的糖渍果子,楚辞回到了学舍。今天乃是三月初一,为朔日。既望日是每月十五。县学每逢朔望日,便要休息一天。

  明明听着里面有打闹声,可是当楚辞推开门走进去,却发现两小正端端正正坐在书桌上写功课。可是,仔细一看,却能发现钟离钰的头发歪了,楚小远的衣裳也有些凌乱。刚刚肯定是撕打在一起的。

  “小叔,你回来啦。”楚小远假装很惊喜地回过头,冲楚辞露出一个讨好的笑。

  “楚叔叔。”钟离钰也甜甜地叫了一声。

  “功课可写好了?”楚辞明知故问。

  “小叔,还差一点点,吃晚饭之前肯定能写好。”小远保证。

  “对对对!”钟离钰也跟着点头。

  “那行,如果晚饭前没有写好,就不能吃小黄鱼了。”楚辞微笑开口,瞬间让二人沉默,然后握着笔飞快动手。

  楚辞到底失算了,他们就算晚饭前写好了,也不能吃小黄鱼了。就在不久之前,县令通报了消息,并且要求大家为陛下守孝。食堂刚炸好的小黄鱼,也不得不倒在后山,便宜了县学里那些壮硕的野猫吃得嗷嗷的,它们可不用守孝。

  晚上的菜里面不见半点荤腥,就连猪油都没有放。楚小远倒突然吃出了点家的味道,端着碗吃得欢快。

  钟离钰个子小小,却爱吃肉,本来是一点胃口也无的,不想看见楚小远吃得开心,也不知不觉地送了一碗饭下肚。若是徐管家看见,不知会有多欣慰。

  当时钟离钰丧母,本应守孝三年。但其母爱惜,临终之前说,让他以月代年,只守三月便可。就这短短的三个月,硬是让他的脸瘦的凹了下去。

  果然,小孩子还是要和小孩子在一起玩的。

  两小都吃完了,最后反而是楚辞自己没能吃下去。望着楚辞食盒里多出的饭菜,两小先面面相觑,而后竟默契地背起了悯农。

  楚辞含着眼泪在一首首悯农里将饭菜吞了下去。唉,劝人吃素终要自食其果。

  ……

  秦夫子是晚上回来的。楚辞到时,他正在吃饭,饭里没有荤腥,旁边却摆着一壶酒。

  楚辞心里一惊,刚想劝说,却发现这酒壶里其实装的是水。

  “唉,十二年前,陛下南巡,那时候我在府学求学,被选为学子代表相迎。当时有幸得见天颜,竟双腿战栗,差点丢了府学颜面。陛下龙精虎猛,一身气势令人胆寒。但他却很仁慈,即使是对我们这样再普通不过的学子都十分温和,我还记得陛下当时对我说'学成文章之日,便是报效朝廷之时,尔等学子应勤勉自身,早日成为国家栋梁之材',言犹在耳,可斯人已逝。”

  “当初我还未踏上殿试便已心生倦怠,终究是辜负了陛下的一番美意。现如今陛下更是驾鹤西去,我此生再无希望去京城面圣了。”

  秦夫子既像对楚辞倾诉,又像是自己发泄。楚辞坐在旁边闷不吭声,只是偶尔帮秦夫子斟一杯水。

  他不能理解这个时代人们的家国情怀,似乎要比以后来的更加浓郁和深刻些?毕竟战火不休的年代里,一个能够带领他们走向安稳平和生活的人是很重要的。

  今天知道皇帝驾崩,他也只是猜测了一番即将上位的新帝是否那位代替陛下颁布“罪己诏”的二皇子,抑或会发生宫廷政变,血流成河?

  其他的读书人或许也会有些伤感,这种伤感一般会持续到下一位帝王登基之后,就像他们又有了另一根主心骨似的。

  ……

  县令召集了县学和其他书院的夫子们一起去县衙议事。原来先帝驾崩,每个县都必须一日出一百篇祭文焚烧祷告,祈愿先帝能早登极乐。

  这祭文一式两份,一份焚烧,一份存档,以备之后检查。

  也就是说,这十五日都不会有夫子上课了。县学给了大家选择,可以留下自己复习功课,也可以先回家去,待国丧之后,新帝登基再来。

  楚辞选择了回家,他先帮楚小远和钟离钰告了假,然后又去和秦夫子告假。

  秦夫子的情绪不再像昨日那么飘忽,他又恢复了以往的冷静自持。

  “新帝登基之后按惯例会加开恩科,今年八月份你就有上场的机会了。我观你学业似乎不若以往勤奋,故而给你布置了一些功课,你拿回去做好,待县学重开之日,拿给我看。”

  “是!”楚辞也很慎重,原本他有三年的时间准备,自然可以先浪一浪。可现在机会就在眼前,离乡试只有五个月的时间了,他必须打起精神,积极备考了。

  先把钟离钰送回寇府,徐管家出来相迎,殷切挽留他们吃过午饭再走。被楚辞温和而坚定的拒绝之后,他又让人安排马车,送楚辞和楚小远回家。

  这倒省了楚辞的事,他本不欲打扰张方二人,便想着去车马行租一辆车。但之后给他们知晓了,一定会埋怨他太过见外,此刻徐管家帮他解决了这事,楚辞自然感激不尽。

  钟离钰眼巴巴地看着二人上车,短短半月时光,他已经把他们当成了家人对待,对他们的离去,也有一些不舍。

  “钰儿,功课记得每日完成,等回县学时,你要拿给我检查的。”楚辞似有所感,掀开帘子补了一句。

  “楚叔叔再见!小远哥哥再见!”钟离钰立刻挥手道别。

  楚小远哼了一声表示回应。

  “小远,我怎么觉得你对钰儿有些不友善呢?”路上,楚辞问道。

  平日里他观察了一下,发现似乎钟离钰讨好楚小远时比较多,楚小远则对他有些爱搭不理的。那时大家都在,他不好问,此刻见他这般回应钟离钰,便想起来了。

  “哪有?”楚小远别扭地回了一句。

  “哪都有。”楚辞失笑,“你是不是觉得小叔对他太好,有些吃味?”

  “哪有!!”楚小远声音变大了,急于否认楚辞的猜想。

  “好好好,没有没有,那你到底为什么不太喜欢他呢?”

  楚小远见楚辞问得认真,便说:“我觉得他软绵绵的,不像男孩子,我不喜欢和他玩。”

  这个岁数的男孩子崇尚武力,喜欢能一起捣蛋一起犯错一起挨揍的小伙伴,他在村里的那些玩伴大多都是这样的。

  “小远,不可如此说别人,钰儿温和有礼,怎么能说软绵绵的呢?”

  “他就是!别人把他的东西藏起来他也不敢说话,别人欺负他他也不敢出声。”楚小远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何我从没有听你们说起过?”楚辞表情严肃,听上去钟离钰似乎是被校园霸凌了,若放任下去难免造成更大的伤害。

  楚小远有些不解,“可是,打回去不就好了,为何要告诉大人,这太丢脸了。”

  于是,当钟离钰刚发现自己的毛笔不见时,就会看见楚小远一脸不屑地将笔拍在他的桌子上。当他被别人故意撞倒后,转眼那个人就会哭啼啼地来道歉。这样的事情经常发生,钟离钰这个小甜甜根本没发现自己曾经被欺负过。

  听了楚小远的解释,楚辞有些啼笑皆非。好吧,面对有可能霸凌别人的楚小远,楚辞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和他解释校园霸凌的危害。

  前面说了,能进县学蒙童馆的都是县城里有脸面的人家,毕竟一个月二两的束脩就不是一般家庭能负担起的。

  这样的家庭出来的孩子,个个都像钟离钰一样白白嫩嫩的像只小兔子,最多性格霸道些,但武力值都是战五渣。

  楚小远就不同了,从小就背着竹篓四处割草,力气比一般孩童要大得多。后来又因为弹弓,和秦钊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以往楚辞不在家时,秦钊每次去长溪村,都会找楚小远一起玩,还被他软磨硬泡地学去了点功夫。

  这样的楚小远入了县学,就像是闯进兔子窝的小狼,所有人都只能任他搓圆搓扁,根本就不敢招惹他。

  蒙童馆的孩子也十分委屈,他们都是住校的,相处一多暗地里感情就比较好,自然是不喜欢唯二的例外,凭什么大家都要住馆里,他们却能回家去呢?

  他们不敢欺负楚远,自然就把目光转移到了钟离钰身上。可惜的是,每次他们动手,都会被楚远发觉,然后挨一顿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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