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雷丽点点头，并不因此感到意外，巴国的武术爱好者，几乎绕不开这种训练方法，无论怎么精修改进，都是万变不离其宗的。
“这就是你的弱点所在，你的动作过于残暴，招式的衔接不留气口，每一次出手，都抱着终结对手的决心。”
“这难道不是优点？”雷丽一脸的问号，完全听不懂罗伊要讲什么。
第170章 伙计，黑市上有熟人吗
“大部分情况下，当然是优点，打架靠的就是气势，你在气势上，显然是碾压我的。”
罗伊说完，又接着道：“不过决定最终胜负的因素很复杂，除了气势外，还有技巧、体能、心态等，我之所以一直避战，就是因为我知道，如果硬碰硬的话，我根本打不过你。
“武术的奥义，不在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勇士的反面，就是莽夫，你靠莽可以赢十次，赢一百次，可只要遇到我这样的对手一次，可能就再也没机会站起来了。”
“说得再直白点，你心里一直想的，是怎么把我弄死，而我心里想的，是如何存活下去。”
“只要我能苟活到最后，我就能一口一口把你给咬死。”
听完罗伊的分析，雷丽嗤之以鼻：“呵，你这样的人，要是放在战场上，肯定会当逃兵。”
从军人的角度出发，如果士兵们都想着存活，谁来冲锋陷阵？
“也许吧。”罗伊摊了摊手，不做反驳。
他又不是没当过逃兵，一个人孤立无援时，不当逃兵，难道当烈士吗？
虽然这种想法很自私，但罗伊承认，他本来也不是光明磊落的人。
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是不会跟你讲道理的，训练场上流几个月的汗水，也抵不上一次实战来的有效。
等你见过最黑的夜，你才能明白，什么信仰和意志都是虚妄，只有比对手更懂对手的人，才有资格站着说话。
“谢谢你的冰袋。”
冷敷半个小时后，原本酸痛的肌肉，总算不再那么难受了。
罗伊穿好上衣，他还有正事要办，跟雷丽道了声感谢，就仓促离去。
“臭小子，还挺有个性。”
女人倚在门框上，用手摸着自己微微发烫的脸颊，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劳工与人事部的交接很流畅，即使老板本人不到场，下属也能独立完成任务。
这就是罗伊眼里的优秀员工，拿多少薪水，就得创造多少价值。
还是老一套，先带新来的工人参观宿舍和食堂。
人家跑到这荒凉的戈壁滩上，可不是来当苦力的，连睡觉和吃饭的地方都解决不了，谁会心甘情愿留下来，用不久多久就全跑光了。
这也是巴国本土企业做不起来的原因，老板对基层员工过于苛刻，完全就不是合作共赢的态度，老想着找借口克扣工钱。
成年人留不住，那就雇佣童工，只需要支付一半甚至三分之一的薪水，就有孩子抢着干。
巴国别的不敢说，人口增长率绝对名列前茅，根据官方统计，每一位成年女性，平均育有四子。
这还只是表面数据，在偏远的农村地区，很多家庭动辄拥有10名子女以上。
穷只是一方面原因，更要紧的是宗教信仰，在伊斯兰教义里，孩童为称之为神赐，多子多福的观念，自古以来就在民间流传。
按照这个比例，现在投胎亚洲赛区的，大概率都在这边。
临近中午，罗伊自掏腰包，在厂区的食堂里摆了一桌。
说是庆功宴吧，着实有点寒碜，每人一份自选的主食，外加一盘刚出炉的烤羊排。
往常想把人凑齐还不容易，就算把阿力也算上，拢共六个人，依然是草台班子的配置，其中有一个还是反贼。
可不管怎么说，这一路走来并不容易，从公司筹建到拿到第一笔订单，整个过程复盘起来，只能用惊心动魄来形容。
现在200名工人全部到位，按照3+1的配置，每一组工人的报价是22万，22乘以50，就是1100。
这也就意味着，华夏人每个月，要支付给罗伊一千一百万卢比。
当然，这只是理论上的数字，实际上能有一千万就不错了。
而在这一千万里，至少有550万，是劳工们的薪水，剩下的450万是毛利润。
这笔钱还要挪出一部分缴税，交房租和日常开销，以及支付员工工资和奖金。
最终能流入罗伊手中的，绝对不会超过280万，约合软妹币七万多块钱。
一个月赚七万多，这收入不管放在哪，都是相当炸裂的存在。
不出意外的话，照这样干上一整年，就可以在伊斯兰堡的富人区买房子。
罗伊都打听过了，希菲家住那种独栋别墅，也就七八十万软妹币，算上装修费用，最多一百万。
但现实情况是，自己赚这点钱，还要遭受竞争对手的各种暗算，只要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拖入泥潭。
别说一年了，就是一个月，甚至几天的时间，人家都等不了，不把你置于死地，睡觉都睡不安稳。
下属们都在神采飞扬地展望未来，幻想着公司做大做强，甚至上市融资，成为真正的元老和开拓者。
可只有罗伊明白，看似平静的海面之下，全都是危机四伏的暗礁与涡流。
这种事儿躲得过一时，躲不了一世，想要从源头上解决问题，唯一的办法就是进攻。
生意本身就是零和博弈的游戏，其惨烈程度不亚于一场战争。
“老大，你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见罗伊看起来有点不对劲，孟晚秋关心地问道，为了方便交流，她尽量用乌尔都语，虽然听起来很蹩脚，大概意思还是能明白的。
罗伊还没开口，阿力就在一旁大大咧咧地嚷起来：“肯定是因为那个雷丽，上次咱们过来，她就没有好脸色看，这次又是这样，我看那娘们儿就是欠揍，她要是嫁到我们村子里，她丈夫一天能揍她八次。”
这家伙是天生的大嗓门，不远处几个正吃午饭的士兵，纷纷把充满敌意的目光投过来。
“别瞎说，跟她没关系。”罗伊抬手就是一个脑奔儿。
多可恨吧，好不容易才摆平的事，你就这么给我搅和？
“你老打我头干什么？”阿力委屈地摸着后脑袋：“我脑子本来就不够用。”
“知道自己脑子不够用，说明你智商还有得救。”
罗伊像关爱智障一样看着他：“以后说话分清楚场合，你但凡有你老爹一半聪慧，我都懒得打你。”
被罗伊当场教训了一顿，阿力也只能默不作声。
要换成以前，罗伊敢跟他动手，他早就一个抱摔招呼上了。
可自从这小子生了一场大病后，就跟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短短半年多时间，就从连弟弟妹妹都养活不起的废人，蜕变成一家初创公司的掌门人。
自己每个月的收入，也是跟着水涨船高。
反正不管罗伊干啥，他总能跟着沾点光。
而且不光是他，老爹跟哥哥每天也不闲着，承包盖房子的活计，一个月光工钱，就能净赚四万多卢比，这可比巴国政府的基层公务员赚的还多。
阿力虽然脑子不太灵光，但不代表他是个铁憨憨，自己跟罗伊的关系再想回到从前那样，几乎是不太可能了。
而事实上，罗伊并不这样想，人活一世，可以没有亲戚，不能没有朋友。
尤其是像他这样的草根，没有几个肝胆相照的弟兄帮衬，干起事来就没有底气。
“老大，下一步有什么计划吗？”
闲聊过程中，刘波问到了一个对于所有人来说，都很重要的问题。
按理说公司的发展，跟员工其实没啥关系，你赚你的薪水，旱涝保收就完事了，不用承担任何风险。
但罗伊的激励机制相当人性化，简单来说，就是从来不给员工画大饼，立功就有奖励，而且是马上奖励，并且公之于众。
员工有了归属感，思维上自然就会多绕一个弯，不会再只想着自己，毕竟自身的利益，与公司的发展是息息相关的。
“目前还没有。”罗伊扒拉一口饭，继续说：“最近大家伙都挺累的，暂时先休息一段时间，做好自己该做的就行了。”
说完，跟刘波交换了一下眼神，又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下边我宣布一下人事调动，晚秋跟莫吉托还是行政岗，维克拉姆下派到一线辅助刘波管理工人，我相信像你这样的人才，不管放在哪里，都能给公司创造成倍的价值。”
说到后半段的时候，罗伊把目光转向维克拉姆，他早在私底下向刘波公开了这家伙的卧底身份。
之所以不揭穿他，还是想白嫖免费劳动力，顺便让刘波帮忙收集证据，等到合适的时机，就对他进行公开处刑。
听到罗伊的安排，维克拉姆立刻拒绝：“老板，我真正的优势是跑业务，你给我十天时间，我绝对能给你拿到新的商单。”
“你看你，我这样安排，自然有我的用意。”罗伊一脸谦和的笑容：“现在公司的主要方针，并不是拓展业务，而是先把基础给打好，我之所以把你留在这，是因为其它人都不具备这方面的能力，好钢用在刀刃上嘛。”
听到罗伊的说辞，维克拉姆跳楼的心都有了，但他又不敢自作主张，只好编了个上厕所的借口，去跟贝克·莫里森通电话。
其实他心里明白，请示也是白请示，换来的只能是一顿臭骂，今天的事情已经办砸了，哪有脸讨价还价。
一切安排妥当后，罗伊下午就回到伊斯兰堡。
“罗伊大哥，听阿力说你有事找我？”
窝棚里，一身白灰的哈基米走了进来，这家伙自从搬进村子里住以后，每天都任劳任怨地工作。
除了自己以外，他还有几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要养活，那都是此前被大盗库勒收养的孤儿。
收养他们的目的，是为了从小就训练职业扒手，帮他在伊斯兰堡火车站行窃。
库勒被击毙后，盗窃团伙树倒猢狲散，警方在罗伊的设伏下，将组织成员一网打尽。
可这些孩子由于年纪太小，被关押几天后无罪释放。
对于他们来说，释放就等于流放，在警务局里关着，好歹还能吃顿饱饭，扔到大街上，基本就是等死。
罗伊此前看过一部叫《无人知晓》的电影，讲的是几个霓虹国孤儿被母亲抛弃后，一直过着无人知晓的隐居生活。
电影的结局是开放式的，没有人知道那几个小孩的最终结局。
但现实可比电影残酷的多，没过多久，这群孤儿里最小的孩子，就开始因为饥饿和疾病死亡。
哈基米原本犯不上管这种闲事，非亲非故的，大可以一走了之。
可他从小也是个孤儿，收养他的人，正是被罗伊击毙的疤脸库勒。
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遭遇，残酷的训练过程，让他的童年始终蒙在一层厚厚的阴影里。
在这种化学反应下，他决定换个活法，孩子们被救赎了，同时被救赎的，还有他自己。
“真没想到，你还真坚持干了下来。”
这事儿对于罗伊来说，还挺稀松平常的，他接触过很多重刑犯，有相当比重的犯人重返社会后，都能洗心革面。
蹲监狱的苦都能吃，自食其力的苦吃不了？
“罗伊大哥给我机会，我不能不争气。”
“坐坐坐，你别老绷着。”罗伊先招呼他坐下，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个牛皮纸信封递给他。
后者接过去一上手，就知道里边装的是纸币，几万块钱的厚度。
“还没到发工资的时候呢。”
“谁说是工资了？”罗伊笑笑道：“桑吉大叔都跟我说了，你跟狼崽子干得很卖力，再说了，家里有那么多张嘴跟你讨饭吃，你那点工资哪够用。”
“不行不行，这钱我不能要。”哈基米赶紧拒绝：“孩子们现在天天在外边捡废品，多少也能赚一点，省着点花还是够的。”
“你看你，我话还没说完呢，这钱你先收着，我有事求你办。”
“什么求不求的，罗伊大哥吩咐就是了，我这条命都是你给的。”